历年此刻,便是梨园弟子最忙碌的时候,不过忙完了这一阵,等到封完箱,便能落得个清闲过个安稳年了。
于湘梦园和文周社,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今年似乎比往年还要忙上好几倍,因为一面要忙着剧院的演出,另一面要筹备顾安笙与乔锦月,胡仲怀与苏红袖的婚事。
两个班子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息,虽然忙碌,但为了这喜事奔波,却也不亦乐乎。
适逢这一天湘梦园小剧场的演出收尾,班主乔咏晖让弟子们先回去休息,自己留在剧院清点一下戏目。
彼时天色已晚,乔咏晖关了剧场的门,准备回到湘梦园。
他刚走到剧场的台阶下,就瞧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姑娘狼狈的奔跑着,恰恰跑到了自己的面前时,被一块砖石绊倒,重重的跌在地上。
“啊……”那姑娘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
乔咏晖心善,上前一步将那姑娘扶起,关切而言:“姑娘,你没事吧!”
那姑娘忍着痛站起身,吃痛的说:“没事,多谢老先生!”
忽然听到背后怒吼:“曲卓然那个婆娘躲哪去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往左边去了吧。”
“给我追,就算是把整座城翻过来也要给我把那个婆娘找到!”
“是!”
“啊!”那姑娘吓得浑身颤抖,躲到了乔咏晖身后,颤声道:“不能让他们找到我,要是让他们抓到我,他们会打死我的!”
乔咏晖奇异:“姑娘,你这是……”
那姑娘环顾了一周,见四周并无隐秘之处,只见那剧院屋门禁闭,便跪了下来,向乔咏晖恳求:“老先生,您刚刚是从这剧院走出来的吧。”
“您是个善人,能不能求求你让我进剧院躲避一下,要让他们找到我,我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乔咏晖愣了一愣,又闻得那怒吼声越来越近,他不知事情的原委,但他知那伙人若再近一步,这姑娘就会陷入危机。
于是动了恻隐之心,也没有细问,便对那满身伤痕的姑娘说:“好吧,你随我进来吧!”
那姑娘点头,满眼皆是感激:“多谢老先生,多谢老先生!”
“别说话了,快走吧!”
那姑娘腿上有伤,乔咏晖便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进了剧院,并将里屋的门拴上。
从剧院内听得那群人急促的脚步声,得知他们已经寻到了剧院外。其中一个大声喊道:“那婆娘不是跑到这儿了吗,人呢?”
另一个说:“我看着她跑过来,怎么不见了,她已经被咱们打伤跑不了的,应该是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吧!”
“给我找!”
听着那伙人的声音渐渐远去,那姑娘稍稍松了一口气,朝着乔咏晖跪下。
她哽咽而言:“多谢老先生收留之恩,那伙追杀我的人还没有走远,您能否容我在在此处躲藏片刻?”
乔咏晖见那姑娘可怜,忙将她扶起:“姑娘你快起来,你身上还有伤呢,你快坐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乔咏晖扶着那姑娘坐了下来,并为那姑娘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温和道:“姑娘你别害怕,在我们这剧院是绝对安全的,先喝了水再说话吧!”xǐυmь.℃òm
那姑娘将开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转过身,对乔咏晖感激:“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小女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乔咏晖看着那姑娘身上伤得不轻,衣服也被撕破了,便问:“姑娘,你是何人,他们为何要追杀你呀?”
那姑娘不禁涕泪齐下,悲戚而言:“他们是我的表哥和丈夫,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与日本人串通,用计谋害得我娘家破产,父亲含冤而死,母亲被困家中。”
“他们限制了我的自由哪都不许我去,我逃出了夫家回娘家看母亲,他们便对我打骂不休。如今还说要打死我,我真的是怕极了!”
“真是豺狼虎豹之心!”乔咏晖听了,着实心疼这个可怜的姑娘。
他也不禁愤恨而言:“与日本人串通做汉奸已经是罪大恶极,偏偏还要对你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狠手,真是心如蛇蝎!”
“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他们为了自己的野心,害死了我父亲,如今连我和我娘都不肯放过!”那女子嘤嘤哭泣,她对着剧院环顾一周,认出了这是梨园弟子演出的地方。
向乔咏晖问:“老先生,这里是唱戏的剧院,那您是?”
乔咏晖说:“这里是湘梦园的剧场,我是湘梦园的班主乔咏晖。”
“湘梦园?我竟然走到湘梦园来了!”那女子也不禁惊奇不已,问:“那您可是乔锦月姑娘的父亲,乔老板?”
乔咏晖颔首:“正是老夫,姑娘可认得小女月儿?”
“没想到救我的竟然是她的父亲!”那女子不禁感慨,自己表哥和丈夫的躲避追杀,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乔锦月的父亲。
但与乔锦月相识的经历实在复杂,她不便承认,便随意找了个借口说:“乔老板,我是乔姑娘的朋友,我叫曲卓然。”
“真没想到救我的人竟然是乔姑娘的父亲,果然您父女二人都是良善之人。”
“原来是月儿的朋友啊!”乔咏晖听了不禁笑:“既然是月儿的朋友,那老夫就更应该救了。”
“等一会儿追杀你的人走远了之后,你就跟着我回湘梦园,换身衣服,好好收拾收拾再走吧!”
曲卓然感激不已:“乔老板善心,小女感激不尽!”
她看着乔咏晖慈眉善目,对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都关怀备至,对乔锦月更是宠爱有加了。
此一刻,她不禁羡慕起乔锦月来,她虽然出身低微,却有父亲的疼爱,有顾安笙的宠爱。
而自己,虽然身世显赫,身边却没有一个真心关爱自己的人,还要承受着常人不必承受的苦楚。
她不禁心里一酸,低下眼,喃喃而言:“我真的羡慕乔姑娘,有这样一个好父亲,又有安笙那样一个好伴侣。可这些我都没有,等待我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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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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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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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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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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