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笙对着面前的铜镜看着自己的样子,道:“《白蛇传》的唱词我唱过许多次,但换上这身行头,还是第一次。”
乔锦月笑着打趣道:“这白面书生的样子,倒还挺像许仙的。”
顾安笙又一遍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道:“这行头是有了,可是妆容……”
“这个是小事”乔锦月道:“只要不是净角儿的花脸,生角儿,旦角儿的妆容都好化。”
乔锦月把顾安笙拉到椅子旁,推他坐下道:“你坐下,我来替你化妆吧!”
顾安笙抬起头来,看着乔锦月道:“你……”
“不用担心。”乔锦月拿出脂粉道:“我从小学戏,化妆的事自然不在话下。”
乔锦月蘸了脂粉,细细擦拭在顾安笙的脸上。顾安笙轻闭双眼,二人都未有言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乔锦月细细望着顾安笙的脸颊,那俊俏的脸庞是真是好看,细腻中带着一丝透彻,想到戏文中的“妆罢低声问夫婿”,乔锦月不禁红了脸颊。
虽说乔锦月自幼唱戏,化各种妆容对自己来说都是雕虫小技,但这样近距离的给一个男子化妆,尤其还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她还是第一次。
乔锦月娴熟的技法,不多时,便化好了许仙的妆容。
“化好了,大功告成。”乔锦月将脂粉盒放下。
顾安笙睁开眼睛,见到铜镜中的自己,竟吃了一惊,已然完全成了京戏中许仙的样子,顾安笙摸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道:“这么快就成就了这样完整一副妆容,锦月,还是你厉害。”
乔锦月拍掉了手上的脂粉,笑道:“你这个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不是真正的戏角儿,倒真像是咱们湘梦园的名角儿呢!是时候要到咱们上场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准备一下。”xǐυmь.℃òm
“好,你去吧。”
当乔锦月换好戏服,化好妆容时,上一场的《霸王别姬》已经谢幕了。这出戏最先上场的是扮演白素贞的乔锦月和扮演小青的周若雪。顾安笙在帘幕之后,等待上场。
顾安笙见台前的乔锦月与周若雪纯熟的唱腔与娴熟动作,心中一直在打鼓。说了这么多年的相声,比这还再大的场面也见过。
但像戏角儿这样粉末登场,还真是史无前例。尤其是自己与乔锦月还没有对过戏词,生怕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弄巧成拙,不但帮不了湘梦园反害了他们。
“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桥亭上过游客两两三三。似这等好湖山愁眉尽展,也不枉下峨眉走这一番。”
乔锦月这一段唱词唱完,顾安笙已知要上场。顾安笙稳了稳心神,执一把油纸伞,缓缓从幕后走到台前。
“好!”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掌声与顾安笙在小剧场中说相声时的掌声一样。不知为何,那紧张的心绪突然就稳定了下来。
顾安笙上场后,乔锦月示意的点点头,又唱道:“蓦然见一少年信步湖畔,恰好似洛阳道巧遇潘安。这颗心千百载微波不泛,却为何今日里徒起狂澜。”
台上看这粉末浓妆的乔锦月,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祥和。台下她是活泼俏皮乔锦月,台上她是温柔贤惠的白素贞。一身素白,一袭水袖,那柔美的身段,又比平时多了几分惊艳。
顾安笙向乔锦月的身旁走去,边走边唱道:“适才扫墓灵隐去,归来风雨忽迷离,此时哪有闲情意,柳下避雨怎相宜?”
那声音戏韵十足,台下掌声如雷鸣,完全看不出顾安笙并不是湘梦园的戏角儿。顾安笙又多了几分信心,念道:“啊,二位娘子,这树下避雨恐有不妥。”
扮演小青的周若雪念道:“啊,我们主婢二人扫墓归来,不想遇此大雨,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顾安笙念道:“哦,来来来,就用我这把雨伞吧。”
乔锦月见顾安笙唱腔极佳,演得又极妙。心中自然满意又开怀,喜色也现于脸上,念道:“只是君子你呢?”
顾安笙看出来了乔锦月的喜色,知道自己的表现很令乔锦月满意,微微点头,霎时又增了几分信心,继续念道“我么,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乔锦月念道:“这如何使得?”
顾安笙将伞递上前去,念道:“拿去吧。”
这一递,却做大了动作,雨伞刮在乔锦月的戏服上,乔锦月那瘦弱的身躯差一点跌一个踉跄。顾安笙显然有些慌张,想上前一步扶住乔锦月。可又见乔锦月眼神示意,便即刻收手。乔锦月登台唱戏多年,已经有了丰富的临台经验。她立时退后了一步,又即刻站稳,示意顾安笙自己没事。
这动作做的极快,台下的看客们并没有看出纰漏,依旧鼓掌叫好。见乔锦月稳住了脚,周若雪又继续念道:“如此多谢了!姐姐。”
在周若雪念白之时,乔锦月又快速小声的对顾安笙说了一句:“莫要慌张,且听我指令。”
顾安笙轻轻点头,念道:“请问二位娘子家住哪里?”
周若雪念道:“啊,啊,啊,就在前面钱塘门外。”
……
一出戏唱了半场,这半场之间,二人都发挥到了极致。虽说是第一次配戏,未曾试练过,但二人却已然配合的天衣无缝。万众瞩目下,一双才子佳人恰似佳偶天成。
半个时辰过去,一出戏已快完结,二人的情绪也到了高潮。
“好恼!鸳鸯遇了无情棒,不由怒气满胸膛。悔不该错把金山上,轻信法海惹祸殃。”此时已经到了水漫金山的情节,《白蛇传》的此处便是整幕戏的最高潮。
夫妻二人抱头痛哭,生离死别之间,难舍的是深情,难断的是牵挂。一出戏,悲欢离合,仿佛已将喜怒哀乐融入粉末,唱穿陈词,已不分戏中戏外人。
乔锦月甩一袭水袖,跪在地上,顾安笙紧紧揽住乔锦月,似乎松弛片刻,此生便无法再与心爱的人儿相见。
锣鼓声响,不知不觉间,帷幕起落,整出戏已然到了尾声。
“好!”伴随着着台下的喝彩声与掌声,台上人已不知是戏中人亦或是戏外人。
顾安笙是个戏迷,从小随着师父师娘没少看戏,最钟爱的一出便是《白蛇传》。这出戏看过无数词,唱词也都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中。
但顾安笙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扮成许仙到台上唱这出戏,更何况又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面对着乔锦月扮演的倾城痴情白素贞,顾安笙似乎已将自己融入了戏中。第一次登台整出戏却配合的天衣无缝,这一刻,自己已然成了许仙。
而乔锦月学戏这些年以来,《白蛇传》一直是拿手戏,这一出悲情戏虽说唱过无数次,但最动情的确是在与顾安笙搭得这一次。
不知是白素贞贪恋许仙的怀抱不舍离开,还是她乔锦月贪图顾安笙的那一刻温存。亦或这一刻,自己便已然成了白素贞,他已然成了许汉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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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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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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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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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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