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宫娥忙屈膝福了福身:“禀娘娘,君上吩咐不要进去打扰。”
脑中忽然想起那日炎极的话来,他说:“洞房花烛夜,我和他换一下就行。”
本以为他说着玩儿的,没曾想他竟是认真的,玩儿得也太大了些。若是被外人知晓,指不定就成了四海八荒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务之急是不能和他单独相处,以免惹人嫌话,也不能把他一个醉酒之人扔在那儿不管。
我随手点了几个宫娥:“你你你,还有你,跟我进来,他喝醉了,再让人煮些解酒汤来。”
洛华还坐在原处,原本微微垂着头,听见脚步他抬起头来,缓缓起身,张开了双臂。
我还没懂他这个动作是求抱抱还是什么意思,便有宫娥上前替他宽衣。
一个个宫娥双颊微红,面若桃花,还时不时抬眼偷看洛华。
“下去吧。”洛华道。
这刚喊进来的目击者又被他给遣了出去,我忿忿道:“你让她们退下是想做什么?”
我此刻的若是再环抱双臂,那就是一个妥妥的良家妇女遇到登徒子的现场。
洛华脱下里衣丢在一旁,露出精装本结实的胸膛,再往下的画面我不大敢看,急忙转过身背对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快点把衣服穿上。”
听得身后一阵穿衣服的窸窣声,陡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了。”他的下巴压在我肩上,双臂交握在我身前将我扣在怀里。
酒香扑鼻,我的心脏跳得有些急促,“你放开。”
“不放。”
灼热的气息吐在我耳边,暧昧的气息越来越浓厚。
我掰了掰他的手,没掰开,思忖片刻道:“那你……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腰上的手徐徐松开,甫一得自由我便闪到门口,正色道:“你虽和炎极商量好了,可我也是当事人之一,这个事情我不同意。”
洛华露出一瞬的茫然,然后面色逐渐冷了下来:“你不同意?”
我抬起眼皮子觑了觑他的眼色:“这样不好,我本就是嫁给炎极,你们这样,别人会说闲话的。”琇書網
他眼底逐渐染上寒霜,连带着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你方才差人告诉我少喝点,也是对他说的?”
我点了点头。
“你想嫁的人也是他?”
我尚未领会到这句话的真谛,心想我原本就是要嫁给炎极的,便又点了点头。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真心话吗?”
“真心话。”刚一说完便隐约觉得周遭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我心里虽有他,可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出来。
一个自嘲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笑意微凉,眸色也是晦暗不明。
“好。”洛华道,然后目不斜视地越过我出了房门。
单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生气了,而且还气得不轻,他已经好多年没对我摆过这样的脸色了。
我在新房坐了半晌,听见仓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宫娥见了我急忙道:“娘娘,您快去劝劝吧,君上发了脾气,往苍原去了,奴婢们没能拦住。”
刚打发完一个,另一个又来了,这两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能作。
哪有新婚之夜这么折腾新娘子的?
我衣裳都没换,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又往苍原飞去。
按说我脚程也够快,还是飞到半路才瞧见下头有个白色的人影,急忙往他跟前一落。
待看清了人,我怔了一怔:“怎么是你?”
洛华停下脚步,目色清冷地看了我一眼:“你以为是谁?或者说,你想见的人是谁?”
我哪有什么想见的人,我现在只想回去睡觉,大半夜的谁爱这么折腾。
我摆了摆手:“你快回去吧,我还得去找人。”
方一转身便被人握住了胳膊,将我一下拽了个转身,撞进他怀里。
洛华沉着眸子:“去找炎极?是吗?”
没等我回答他便从我的表情看出了答案,一手扣住我的后脑,低头就是一个深吻,清冽的酒香涌入口鼻。
天幕深沉,周遭寂静无声。
他的双眸泛着星火,也不闭眼,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唇舌却不似这般冷然,反倒是霸道有力,在我唇上好一通辗转厮磨。
他嘴唇稍稍离开了些,柔声道:“闭眼。”
不听他的话的结果就是唇上一下吃痛,我轻“嘶”一声,急忙推开他,舌尖一卷就是一阵血腥味。
“你混蛋,畜生,无赖。”我胡乱骂了一通转身就走,再次被他拽了回去。
“你干嘛?”
洛华深吸口气,平复了呼吸,道:“你要找炎极大半夜跑这么远做什么?”
我顿时懵了,“啊不是,有宫娥跟我说炎极往苍原去了,让我来劝劝。”
洛华也是一怔:“炎极还在玄晖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脑中迅速转了一圈,完了,定是调虎离山之计!说不定那个宫娥是个奸细。
拉上洛华便往回赶。
路上洛华蹙眉问道:“哪个宫娥,她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我边赶路边回他,将宫娥说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番。
身旁的人倏然停下,又一把拽住疾行的我,拉到他身前,似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一般,盯着我重复道:“宫娥告诉你,魔君去了苍原,让你来劝。”
我不解其意地点了点头:“是啊。”
眼前的人一身的戾气骤然消失,长长地吐了口气,眼神温柔到不可思议,缓缓道:“你再答我一遍,你要嫁的是魔君还是炎极?”
这话问得我一头雾水,魔君不就是炎极,炎极不就是魔君吗?问的这是什么话。
没等到我回答,他面上便是一副了然之色,倏然失笑,下一刻便揽我入怀。
在耳畔喃喃道:“真是个傻姑娘。”
这话我不爱听,在他怀里几番挣扎。
“别闹,让我抱会儿。”
我心想,左右是个醉鬼,便是让他抱抱也无妨。
他抱了一阵,缓缓松开,指腹在我唇上一碰:“疼不疼。”
“你试试疼不疼。”我怒瞪他,都咬破了能不疼么?
没想到他回了声“好”,直接垂下头来,我捂住嘴嘟囔道:“算了算了,不跟醉鬼计较。”
洛华反驳道:“我没醉。”
酒醉的人从来都是说自己没醉,我懒得理他。
一路上洛华安慰我,玄晖宫出不了事,也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
天边冒起了鱼肚白我们才回到玄晖宫,折腾了一宿已是累到不行,凡间的信鸽都没我会奔波,这种成亲我以后再也不想来一回。
我耷拉着眼皮迷迷糊糊地由他牵着从大门一路走到卧房,其间遇到不少宫娥行礼,洛华皆是颔首示意。
进了卧房我往床塌上一倒,摆了摆手道:“我得睡了,你赶紧走,没功夫陪你折腾了。”
听见他在门口吩咐宫娥上早膳,双眼一闭就睡了过去,总觉得眼睛刚闭上又被他捞了起来。
洛华抱着我放在桌旁的椅子上,“早膳吃了再睡。”
我打了个哈欠,不满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神仙可以不吃饭。”
身旁一静,洛华笑道:“在人间习惯了,这倒是忘了。”
言语间便有宫娥传了早膳进来,一一摆好后,屈膝道:“君上,娘娘请用膳。”
我“唔”了一声,捻了块糕点塞到嘴里,嚼了几下后猛然将眼皮一抬,指着洛华,嘴里含着糕点囫囵道:“你方才叫他什么?”
宫娥面不改色地重复:“君上,娘娘。”
“噗”一口点心喷出,幸好我转开了头,避开了一桌吃食,却没能避开洛华,喷了他一身的点心末子。
他淡定地倒了杯茶水递给我,又抖了抖衣裳,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甚是欠揍。
我还没能缓过神来,拉过洛华的手,掀开衣袖在他腕上咬了一口,问道:“怎么样?”
他敛眸看了一眼,“很整齐。”
我无语道:“我是问你疼不疼?”
他挑了挑眉:“不疼。”
那就是梦了?我又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死疼。
洛华拉过我的手,把筷子塞到我手里,慢条斯理道:“炎极已禅位给我,如今他是魔尊,我是魔君。”
得亏本上神好歹有些定力,否则定会被惊倒在地。
所以那日炎极口中所说的两人换一下并不是换人,而是换身份。
我拿了魔界王后的信物,便是未来的君后,可这魔君却是可以换个人来当的。
虽是有些牵强,但也不失为一个剑走偏锋的办法。
所以,兜兜转转,我又嫁给了洛华,只是这变化太过突然,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
洛华见我一脸呆滞,拿起帕子擦了擦我嘴角的碎屑,“身为君后,你这呆傻的模样,叫下人看了笑话。”
宫娥掩嘴一笑,又很快放下手硬憋。
我终于缓过来那股劲,瞪着他道:“为何不早告诉我?”
洛华放下帕子,接过宫娥盛好的粥放到我面前:“近日操持婚宴有天界的人往来,担心有异遂办得私密,只是今日迎亲时已昭告六界,你不应当不知道才是。”
我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又被他伸手拦下:“当心烫。”
我干脆丢了勺子,不满道:“不如你来试试当新娘子,这一日除了宫娥还是宫娥,她们都给你调教得跟哑巴似的,哪里会来跟我说这些事。”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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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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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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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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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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