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淡淡瞥了我一眼,假装看不懂,真是个铁石心肠。
萧何又道:“你存了不该存的心思,那便是你我师徒缘尽的终点,我对你有愧,你从前的所作所为已是前尘往事不作计较,可你万不该对她出手,此次她没事,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我饶你一次,不会再有下次。”
晁音默了一阵,看着萧何喃喃道:“师傅你真的对我感到过愧疚吗?因你爱而不得,便给我起她的名字,好让你时时刻刻都能够叫阿畹,而今你又娶了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你这般可笑地饮鸠止渴,九畹她知道吗?你身边的这个人知道吗?”
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我,将我此刻的表情收入眼中,我的反应令她满意一笑。
这女人当真不讨我喜欢,我不过嫁了个人她便想杀我,如今我不过听个八卦她便又开始戳我痛处。
她越说越激动:“我知道师傅怪我,可若不是师傅带我上界,我又怎会生出这许多妄念,若没有这些妄念,我也不会去骗她,师傅你明知道不是她伤的我,却将计就计以此质问她疏离她,你难道不是在利用我吗,我再浇上把火又有什么错,不是正中你下怀了吗?否则你也不会放任我去。”
晁音喃喃道:“师傅,你的心真狠啊,你明明知道我给你下药,我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但是你为了骗她一定会顺势而为,没想到,呵,到了那种地步你还是不肯要我。”
我握在膝上的双手紧了紧,面上却是尽量保持一派淡然。
晁音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道:“不过是一张脸,我也可以幻化成她的样子,我……”
萧何的下颌紧了紧,眼神黑沉,一挥袖冷喝道:“住口!”
一股气浪随即拍出,裹着晁音的身体往后掠去,幸亏被门口冲进来的一人接住,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宴广。
宴广扶住晁音,却被她一把甩开,“你别碰我。”
宴广忽然一掀衣摆,直挺挺地跪下,道:“尊上,此事不怪晁音,一切皆因我而起,是我将尊上的行踪透露给她,要责罚便责罚宴广好了。Χiυmъ.cοΜ
他拱手道:“但是尊上,正如晁音所说,如今对于尊上来说最安全的是魔界,宴广恳请尊上即日启程,至于夫人,宴广定会尽全力护她平安。”
萧何一手搭在桌沿,冷冷地看着院中一站一跪的两人,少顷,他淡淡道:“宴广,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宴广一愣,道:“自尊上带我离开太廓山,已有十三万年。”
萧何嘴角牵起,“跟了我十三万年,可曾见过我受人胁迫?”
“未曾。”
萧何道:“就算是天帝亲率天兵至此,也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宴广沉吟片刻,道:“宴广说句不当说的,曾经的尊上六界之中无人能敌,可如今您修为尚未恢复,如何能够与之一战。”
萧何默了一默,宴广复又道:“尊上放心,夫人这边宴广定会拿命相护。”
听了这许久,我总算听出如今确实凶险,便走到他身旁,道:“我虽不清楚这其中的恩怨,但是陆言离开前也曾这样说过,你还是……”
萧何握住我的手,抬起头起来看着我,笑道:“夫人也想赶我走?”
我沉默着,私心来讲我不想让他走,可若是因我留下来导致出什么事,也是我不想见到的。
萧何微微蹙起眉头,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捏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忽儿敛起笑容,正色道:“想将我赶走,好和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世子双宿双栖吗?”
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急忙摇头道:“你怎会作此想,我与裴淳礼实乃再单纯不过的友情。”
萧何的神情淡淡的,却极其认真地与我道:“你这张嘴扯起谎来的模样我是见过的,所以我不放心,须得自己看着你。”
我想了想,应当是那次在宫里见贵妃娘娘瞎扯时被他在门外听见,我当时还极其得意,看来很难洗脱嫌弃了。
我并了三指举起手道:“我发誓,你回去之后我绝不改嫁,更不会嫁给裴淳礼,这样你可信了?”
萧何目色悠悠地看着我,捏着我的手放在唇上一吻,“我还是不放心,或者我给你两个选择,我杀了裴淳礼再走,或者我留下来看着你。”
他一侧眉头挑起,简直是摄人心魄,被他亲过的手指烧得厉害,我急忙抽回手,外头还有人在呢,这也忒猛浪了。
“嗯?”
“这……不大好吧。”裴淳礼这人傻是傻了点,可用处还是多多的。
我搅了搅手低声道:“你要是走了,裴淳礼肯定还得陪我逛青楼什么的,杀了岂不可惜?”
刚一说完便见萧何沉了脸,心道我这理由说错了,估摸着他更想将裴淳礼宰了。
萧何将视线移到宴广身上,道:“起来吧。”
宴光站起后看了身侧的晁音一眼,晁音立刻往旁边错开一步拉开距离,宴广的表情顿时变得失落。
这两人看起来好生奇怪。
“你们走吧。”
宴广立刻道:“尊上!尊上实在不愿离开,宴广愿呆在尊上身边,若天兵真的到了,也可抵挡一二。”
萧何沉吟片刻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宴广张了张嘴,应当是知晓萧何作的决定无人能更改,带着晁音离开,出门前晁音又朝这边幽幽地望了一眼。
二人身影消失,萧何转过头来,将我往腿上一拽,指尖抬起我的下巴,“若我走了,你便与男人去逛青楼,看小倌,夜夜笙歌?”
我双眼瞟来瞟去,避免与他有视线接触,以免又被他这个狐狸精给夺走了魂儿。
“那个,看小倌不假,但是夜夜笙歌倒是夸张了,也不是常去,我这人惜财,那地方是个销金窟,若不是裴淳礼请我,我是很少去的。”
这番话说得实在,没有半句虚言,却似乎又触到了他的霉头,这人醋性会不会太大了些?
萧何眯了眯眼,倾身在我唇上一咬,我还没来得及嘶出声便被他尽数含进嘴里,又在他方才咬过的地方轻扫安抚。
待到气喘吁吁地分开,他眸中已染上了欲色,嗓音也变得沙哑不堪,“还要多久才能好?”
一张脸顿时烧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应当是,快了吧。”
他低沉一笑,凑到我耳旁:“那我等着。”他靠得太近,说话时嘴唇在我耳上轻刷,让我忍不住一抖。
我轻轻推开他,心道这人怎么这样?我们是在逃难好吗?怎么成日里就想着这些东西?
或许是我表现得太过明显,萧何似笑非笑道:“你恐怕不知道双修对于我们修炼之人有多重要,方才你也听宴广说了,我修为损耗颇大,大敌当前,我急于修炼应当是不算过分吧?”
他这个表情叫我觉得他在逗我,可他说出来的话却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我觉得我有些被说服了。
我疑惑道:“双修于修炼有帮助?”
萧何语重心长道:“助益颇多。”
我点点头,“那你可能还得再等两日。”
“不急,我可以先收些利息。”
我还没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胸口便是一凉。
这人,实在是,实在是,令我拿捏不住!
像是为萧何摧毁了一把束缚的枷锁,他时不时就拉着我啃咬一番,导致我的唇时常都是艳红而且微肿。
这委实是恶性循环,每每他看着我红肿的双唇又越发情动,然后我的嘴唇就越发的肿了。
权宜再三后我不得不提了个要求,每天不可以亲我超过三次,他虽不满却也点头答应。
直到他将我吻得无法呼吸,我在断气的边缘徘徊着将他推开时,他才迷蒙着眼,哑着嗓子道:“夫人,你没有限制时间,这次被你打断了,不算。”
好吧,我承认这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主要是经验不足导致,若是我下回成亲,定然会考虑得更周全一些。
别院住了五日,我去看了连殇与那两个护卫两回,幸好都是些皮外伤,最严重的要数连殇腿上那一刀,也好歹没有伤到筋骨。
只是也不知怎的,这几人如今见了我表情颇有些怪异,若仔细分辨,不难看出有几分敬畏在,剩下的几分倒像是畏惧。
萧何道:“你不顾安危回汴京找我,他们敬佩夫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巾帼不让须眉。”
这话说得有道理,令我洋洋得意,可那几分恐惧又是从何而来?
萧何又解释道:“夫人可曾听过一个词叫敬而生畏?”
原来是我孤陋寡闻了,这样看来,他们原是被我的奋不顾身给折服了。
云峡城离上远郡尚有千里之遥,不如汴京寒冷,亦不如上远温暖,白日还好,只是夜里还是开始渗入冬日的寒凉。
如今一行人中又添了三位伤员,我与萧何商议,去上远的事可以暂且搁下待他们伤愈后再走。
萧何说再过不久便要入冬,临时置办的别院比不得京都设了地龙的府邸,天气越冷我便会过得越艰难,于是他让几人留下照顾三位伤员,带我启程回汴京。
路上慢悠悠地走了七八日,汴京的初雪便是在入京这一日来的,雪刚过了丑时便开始下,到了巳时还未结束,整个汴京都被这细雪微微笼在一片茫茫里。
我捧着手炉站在廊下,记得去年初雪时,陆言还在,如今我已嫁作人妇半年有余了。
身上被拢上了一件毛氅,萧何仍旧是薄薄的两件衣衫,好似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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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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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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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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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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