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着实不太平,把我累的够呛,便迷瞪着眼靠在他身上假寐,在没有想好说辞之前,还是不要开口的好,免得多说多错。
萧何见我不开口,也不继续追问,只是微微放缓了速度,我见他这龟速怕是得走到半夜去,忍不住开口道:“你是知道城门关了进不去,所以预备走到天亮吗?”
萧何抬手将我的头轻轻一压:“跑太快了一会儿颠得你难受,你先眯一会儿,城门那边周玄的人在,随时能开。”
方才还气得跟什么似的,眼下又一副温和如水的样子,后头怎么同我算账先不管,眼下安稳一时是一时罢,这般想着,居然在马背上也能睡着了。
没等萧何叫醒我,我便自行醒来,碰巧已到了门口,时间掐得刚刚好。wWW.ΧìǔΜЬ.CǒΜ
萧何没有送我回陆府,而是径直回了俞居。
从前也不是没有住过,半夜也懒得再折腾了。
我刚从马上下来,迎面看到玉秀芬儿,还有三更五更等在门口,不同的是,五更是跪着的。
睡得困倦,抬步双腿便是一软,萧何拉了我的手,眼也不抬的从跪着的五更身旁走过。
我忙回头道:“五更你跟过来,我有话问你。”
这话不是为了救他,实则是真的有事情需要问一问。
没曾想萧何冷不丁的一句:“有什么明早睡醒再问,。”
刚准备爬起来的五更又敏捷地跪了回去。
萧何一路拉着我回了晓月苑,路上便吩咐备沐浴的水。进屋后抬手一挥,两扇门便关得严丝合缝。
原想拍手赞他一声:好功夫!被他的一双冷眼给逼退。
他抬手扯掉我身上的披风,见了披撕得破烂的衣裙后,原本的冷眸中顿时有黑色的风,卷起滔天巨浪,恨不能将我撕碎一般。
他捉住我的手腕,掀开袖子看了一眼,转身走了,没到半盏茶的功夫又回来。
见我还杵在原地,微微一愣:“怎么还不去沐浴?”
待我沐浴完,萧何还坐在桌旁,方才还没有的冰桶此刻已摆在了房间的四角。
夏日炎热,我这人又畏寒又怕热,到了夏日便贪凉,刚从浴房出来被蒸得热气腾腾,便不由的往冰桶靠了靠。
萧何一把拽住我,将我安置在他身旁得一张凳子上,又撩开了我的衣袖,眉头忽而一紧。
早前那人走了以后,我曾想要试图解开捆绑的绳索,因而手腕磨得有些发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刚沐浴完血液畅通,因而愈发显红。
他打开桌上一盒药油,两指沾了些药油抹在我的手腕上,再一点一点推开,做得极其认真细致。
只是微蹙的眉和抿紧的唇无时无刻不在昭示他如今心情不大好,万万不能去惹他。
他抹完我的两只手腕后,我又自觉的将脚伸给他。
萧何将我的裤腿轻轻掀开又放下,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拿了一方雪白的锦帕擦手。
我这才想起,适才绑腿用的是布条,因而腿上完好无损,那方才我伸腿那个动作好像就显得有些恃宠而骄了。
我以为衣裳也换了,药也抹了,当是同我算总账的时候了。
却见萧何吐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口,只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他的声音略带嘶哑:“你想做什么,我陪你,怎么闹,都由你。”
“可你不能……不能拿你自己去冒险。”
“如今我一无所有,若你再出事,我又该拿什么去把你救回来?”
……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他对我的好我知道,只是不知那个再字是什么意思,或许是一时口误而已。
此事起因源于九公主召我入宫,宫中除了兰仪不再同我提陆先生,一切正常。
这也不难理解,她心仪路言,此番陆言离去尚无归期,而她年岁已不轻,自是等不起的,缘份已尽,换成我也不大愿意提起。
据五更所说,天刚擦黑时有小黄门前来与他通报,说承晖门较之华清门,离兰仪的宫殿稍远,因而我出宫时会从华清门走,让他去那边等我。
他当时本有疑惑,但想着我这人素来懒惰,进宫走了一回,出宫怕是懒怠了,想少走些路,这像是我干得出来的事,因而他便放心地去了华清门。
等到宫门都闭了,他才发觉不对劲,连忙去俞居找了萧何。
而我这边由小黄门引着,上了对方事先备好的马车。
对方功夫做得到位,除了内里那张牛皮垫子稍稍次了些,其他的仿得十打实的足,甚至连车夫也是同五更身形相似。
因此我才毫不迟疑的上了那辆马车。
饶是我出门前已经有过计较,奈何我脑子不如别人灵光,还是中了计。
此事还得从前几日说起,有人往我的汤药里下毒被逮住,本也不是陆府的人,而是平日送菜上门的菜贩子钱德才。
原是围场诛杀不成,另生一计。
回京后为唯一一次出府还是与裴淳礼一起,他好歹是个世子,对方没机会下手,后来被严律一众家奴擒住,这边又是朝廷命官,也是没找着机会。
于是便收买了长期为陆府送菜的贩子,被截下的毒是砒/霜,这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钱德才为陆府送了三年的菜,平日里陆府出手大方,手头还算过得去,可谁知道他儿子前些日子上赌坊,佘了两千两银子,拿不出钱,到现在还被扣押在那里。
按说他儿子从前也没赌过,怎么就一下子赌这么大?
后来那人找上他,说他知道他的困难,正巧他手里有一桩事需要他帮忙,事成之后,以三千两银子做答谢。
他本不欲做那般谋财害命的事情,可赌庄那边砍了他儿子一根手指送来,而他之所以确认那是他儿子的手指,是因为他儿子小指内侧有一颗痣,正好与收到的那根一般无二,他不得已才应下此事。
为表诚意,对方还提前支付了五百两银子作为定金,待我沈汐一命呜呼的消息传出去,再支付他余下的尾款。
据钱德才交代,找他的人身形高大,戴着帷帽,他见都没见过真容,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
本想顺藤摸瓜,这藤都断了,还摸什么瓜!
巧的是事情败露之后,钱德才被抓,他的儿子却找上门来,说前几日与朋友畅饮,喝得人事不知,待他醒来,人在一辆牛车上,早已离京百里,他身无分文,因而回来颇费了些功夫,耽搁了这些时日。
至于手指,他双手完好无损。
此事令我愤慨不已,不是因为有人想杀我,而是竟然用三千两银子就想买我的命,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怎么也得敲他个十万八万的才行。
后来我一合计,左右只要我不死,对方便不能安心,因而我每日都想打马在遍京城内溜达一圈,让人瞧见我还活得好好的,气不死他个鳖孙。
或是来一个引蛇出洞也行。
奈何萧何这人太过霸道,哭爹喊娘的不让我出门,事实上是我哭爹喊娘,他也不让我出门。
美其名曰,一是为我安全着想,二是我身体还没养好。
这厮纯属瞎扯,自他开始替我调养身子以来,我这十八年从来没这么生龙活虎过。
我主张先发制人,萧何道制人也得先知道对方是谁,他主张静观其变,让他的探子先查一查。
我二人便产生了矛盾,府里除了玉秀芬儿向着我,其余下人全听他的,将陆府围得如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更别提萧何每日卯时便来陆府,戌时末再回俞居,怕是沈重上朝都没他跑得那么勤快。
至于我的计划,彼时萧何面带微笑,听得极其认真,而后直接给我否了。
他说:“你还是想想中午吃什么吧。”
芬儿附和道:“是啊小姐,想这些不适合您。”
总算让我找到些乐子,还不让我消磨,呔!
萧何本欲用我身体做借口将九公主的邀约给回绝了,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礼,他才勉强答应,但要我酉时前必须回来。
于是九公主召我入宫那日,我兴高彩烈的入宫,又衣衫褴褛的回来了。
晨起是芬儿便绘声绘色的同我演示了一遍,五更来报我不见了时萧何的反应,以芬儿的话说:“奴婢当时觉得,小姐要是找不回来,我也得给您陪葬,小姐您这两日消停些,可千万别去惹萧公子,万事顺着他些。”
所以当他要给五更三十个板子时,我虽然替五更求了情,但是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萧何冷眸看着五更道:“这一顿板子,你挨得不冤,若是随便一个小黄门都能将你支走,你也可以净身入宫去伺候了。”
比起净身,想来五更应该更愿意挨板子……
五更受完刑,我本想回陆府去,碰巧景俞领着出去查探的人回来,我便同萧何一起去了书房。
此次来的三人中仅有一人上次在萧何书房见过。
据景俞说,昨日夜里宫里一个小黄门暴毙,尸体被连夜拉出皇宫烧拉,恐怕就是将五更引开的那一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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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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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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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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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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