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我刚才还以为他与我同病相怜,看来穷的也只有我了。
他嘴角噙着笑意,也不生气,“此话怎讲?”
我冷哼一声道:“你都肥得流油了还装穷,刚才你那娇妾的裙摆上全是金线钩织,还镶了那么多鲛鳞,光一片就够我吃上一个月了。”
炎极垂头以掌挡在额上,肩膀微耸,须臾,他抬起头来,面上藏不住的笑意,“竟是被上神给发现了,没想到上神日子竟过得如此清苦,那现下应当如何是好?”
他略作思索,又道:“如若上神不嫌弃,不如便将那身衣裳赠予上神,全当赔罪了可好?”
诚然我是个穷鬼,亦是个爱财之人,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是从别人身上扒衣服这种缺德事,我自认我干不出来。
于是忍痛道:“这倒是不用了,我也穿不上。”
炎极微微颔首,而后便低头去看那公文,我看着那张同陆洲眠一模一样的脸,心下一个大大的疑惑需要解决,起身漫不经心的在殿中转了转,而后便假装随意的转到了他的案旁,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去掐了一下他的脸。
不是易容,难不成是幻化?
他转头望着我,疑惑道:“上神是看上了我这张脸?”
此话对也不对,看上这张脸是没错,但是主要的目的还是确认一下其真实性。
我尴尬的咳了两声,“额,方才你脸上有个蚊子,我已替你掐死了,不谢。”
他忍笑道:“魔界毒雾弥漫,蚊子是活不下来的,定是因上神仙气的滋养它才侥幸逃过一劫,没曾想却还是死在了你手里,死前还在我身上饱餐了一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就算我脸皮再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也发挥不大出来,因而便尴尬得抠脚。
他挑了下眉,“上神的脸怎么红了?”
我嗫嗫嚅嚅半天,才道了句:“许是方才看了你夫妻二人在这殿中,嗯……有些不好意思罢。”
炎极忽的收了笑容,正色道:“桑柔已走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了,此时才开始脸红,想来是这颜色走得慢了些,绝对不是因为上神脸皮太厚现在才红出来。”
文斗我向来欠缺,便被他斗了个哑口无言,咬牙默了一默,昨日他是没去叫阵,若是真叫起来阵来,这口才怕是难逢敌手。
尴尬不尴尬的已不甚重要了,正事要紧,于是我开门见山的把陆洲眠的事问了一遍,我问他为何如此清楚陆洲眠说过的话,他道他便是陆洲眠。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的很。
他说他六万年前闲来无事,投身在了陆洲眠身上,而后便遇见了我。
他笑道:“你不妨仔细想想,为何六万年前陆洲眠身死,我亦是在六万年前成了魔君,为何你上天入地都找不到我,却单单漏掉了魔界。”
又装出一副悲痛万分的伤情模样道:“阿婉你怎么忍心将我一个人丢下,害我苦苦等候了你数十年。”
演技虽是惨绝人寰,可说起来倒像是那么回事儿,不过陌上如玉的洛华与风流不羁的他之间,我定是选择相信洛华。
可是,令我想不通的疑点颇多,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不对劲,却又不告诉我到底是哪儿不对劲,这第六感还不如不要来得爽快。
我问他与洛华有没有什么过节,我这一问是戳到了他的点,先前他还兴高采烈的同我演戏,如今是戏都懒得演了,直接默了。
这一默,默出了我许多疑惑,再问他却是黑沉着双目闭口不答,二人之间倒真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平生最恨这种说话说一半吊胃口的人,他道你既不信我又何须再问,又说自己还有公文要看,含蓄的将我劝退。我赞同他的说法,可我一腔吃瓜的心终究是错付了,况且还是我自己种的瓜。
瓜没吃成,倒是吃了个鳖,我端端只能安慰自己,由素变荤也算是不亏。
忆及当初我不过是单纯的想找人,如今这谜团却是越梳理越乱,似乎比那悬疑的话本子还要复杂上许多,靠我这才智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了。
刚从炎极那里回了偏院,我便惊了一惊,再三确认没走错之后,才缓慢踏了进去,望着院中的群芳争艳的佳丽三千,难道这不是炎极的后宫,而是……我的后宫?
为何她们望着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衣服扒了再下锅煮了分着吃,本尊不是唐僧啊。
左右一分析,难道是方才我同炎极独处的时间太长引起众怒?
我昂首缓步前行,稍稍释放出一点神力防身,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偷袭,若是如此,那便不要怪本尊不客气了。
所行之处,姬妾退散,我瞧着她们个个面带微笑不像是要吃我的样子,倒有些含情脉脉的意味在,难道真是我的后宫?
院中的一直目送我进屋,一进去我又吓了一跳,居然里头还有,而且看装扮,里头的应是平日里更受宠些。
见我进屋,其中几人起身对我行礼,待我坐下之后才一一就坐,倒像是正宫娘娘召见妃嫔,一句“都是一家人,诸位妹妹无需多礼”险些冲口而出,幸得我机警止住。
此时万不能丢了天界颜面,我微微抬首,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淡淡道:“不知,诸位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经我这一开口,诸人眼中的光芒更甚,相互对视一眼后,坐我左侧的那位便开口道:“上神莫要误会,只因我姐妹诸人从未见过女上神,昨日匆匆一面未曾好好拜见,今日便来叨扰了,希望上神不要见怪。”
我倒!原是这么一回事,譬如我没见过毕方鸟,便想要见一见,譬如廉溪没见过神兽狮鹫,也想要见一见,她们没见过女上神,因而便把我当稀有生物了。
那现下我应当怎么办?起身在厅中转上一圈好让她们仔细观瞻观瞻?再表演个胸口碎大石让她们瞧瞧我的神力?还是将自己从小到大的一干事迹总结为八百字的小短篇唠上一唠?
这几个方案显然都算不上是上上之选。
我伸手端起身旁小几上的茶盏,学着洛华平日里的作派,用盖子轻轻拨了拨撇去浮沫,才浅浅的抿了一口,余光瞧见众人皆是一副翘首以待的模样。
你们在盼个啥?难道我身为神尊喝个茶能喝出什么花样来,不用嘴用鼻子或是耳朵?
一人道:“想我魔界在君上的治理下日渐强壮,如今势大,能与天界分庭抗礼了,早些年来了个仙子自愿入魔,如今竟连神女也来了。”其中酸味和讥诮太过明显。
将茶盏叮的一声放下,摆起我神尊的谱,“你们可知若是真要拜我,应当用什么样的礼节?”
其中几人站起了身说不知,还请上神明示,看得出是我是有些尊重,唬人而已,我这人向来不太注重礼节,其实我也不知。
另外坐着的几人面色不屑,其中一人正是方才出言讥讽的那位,倒真像是来看耍猴来的,不过本尊可不是什么供人赏玩的阿猫阿狗。
我左手撑着头靠在几上,伸出右手对着坐着的几位面色骄傲的孔雀点了点,道:“你、你、你、还有你,请回吧。”
那几人瞬间变色,你将我当赏玩的物件,我没打你出去已是相当的客气,相当的给炎极面子了,我深知就算是打了,也定然不会因为几个姬妾怎么样,我好歹是个上神,他也须得给天界几分薄面。
右边上首的那位道:“在天界你是上神,到了魔界,来了晚了资历便浅了,你应当尊称我一声姐姐,先前体谅你新来不懂规矩便给了你三分薄面,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你以为……”
她身旁那人忙拉住她的手臂,冲她摇摇头,她冷哼了一声后又不做声了。
感情是将我当成了炎极的纳的新人,我说怎么酸味那么大呢,原是醋了,姐姐?这天上地下能当得起我一声姐姐的人怕是没有。
话本子我看过不少,争风吃醋这种场景里头亦是不乏,我一脑袋博学的话本台词,还有精湛的茶艺技术正待没地方发挥呢,多谢诸位。wWW.ΧìǔΜЬ.CǒΜ
我扬起下巴作为难状,“其实我本不想来的,只是炎极可是说了好些话才将我哄来的。”对,他说有好酒好菜。
她怒目圆睁道:“哼,来了又怎么样,论资历,你还是浅了些。”
微微扯起唇角,我慢悠悠道:“这种情况怕是没有先来后到之说,有个词叫后来居上,不知你是听没听过,若是没听过那便回去多读点书。”
她咬起下唇,我若是个男人,也要被她这娇嗔的样子给迷上一迷,可惜她战斗力太差,根本不需要我发挥,懒得同她多费口舌,便开口让之前那几人走。
她们像是没听见我话一般,几人对视了几眼后依然稳若泰山的坐着。不过很快,她们便坐不住了,只因我释放了七分神力,她们已然受不住,严重的已双腿颤抖的弯下了腰去。
不过须臾我便收了回来,冷然道:“还不滚?”
那几人将将行至门口便停住,我当她们是又要作什么妖蛾子,结果进来了三名宫娥,其中二人手中都端着托盘。
她们屈膝准备对我行跪叩之礼被我阻止,前头的那位宫娥说:“君上派奴婢来给上神送礼。”说着将那其中一个托盘上盖着的锦缎掀开。
屋内众人皆是色变,我坐着看不见托盘内之物,心下好奇是什么东西能让她们惊讶成这样,便起身走了过去,如今我亦是惊了。
那托盘内泛着蓝光,竟是之前在炎极殿中见到的那名侍妾裙摆上的鲛麟,而如今亦不是在裙上,而是一片一片整齐的码放在了盘中。
宫娥道:“君上嘱奴婢传话,说之前见上神多看了几眼,便拆下来供您赏玩,若是您喜欢,那便留下,若是不喜欢往院中的池塘里丢了便是。”
啧啧!我忍不住乍舌,这么贵重的东西,说送便送说丢便丢,之前装穷,如今摆起大款的谱来也是相当的有味道。
我回身坐下,招呼站着的几个姬妾随意些,又问道:“那里头又是什么?”
宫娥到我身前蹲下将托盘呈上,再缓缓掀开,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呢,不过是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还没我的真身好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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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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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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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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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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