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他刚下朝回来,被那群大臣吵得头晕脑胀,忽见谢康的坐骑翱瀚停在了宫门口,顿时烦恼全无,乐不可支地跑进去找他,看见的却是好几个负伤之人,和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
尧光上谦好歹是一国之君,一听说侄儿没了,当即怒不可遏,连夜召见群臣,准备攻打北泽。可当臣子询问该以何种理由出兵时,他又突然哑口无言了。
且不说谢康不愿公布身份,真要打起来,万一刘子思狗急跳墙道出谢康娶了北陵珂,还会有士兵心甘情愿地替他打仗吗?
不反过来打谢康就不错了……
“唉,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这堆烂摊子尧光上谦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很头疼,“你说你当时犹豫个什么劲儿?犹豫来犹豫去最后不还是捅了刘子思一剑?到头来,把自己媳妇儿气走了不说,还把别人媳妇儿和女儿带到我这儿来……万一刘子思打过来怎么办?”
那日内宫一战,谢康中了不少暗箭,此刻唇色仍有些发青,他艰难地撑着坐起来,道:“将馨儿和师父送到玉澜别院,派几个下人好生伺候着。我一日不承认身份,刘子思就一日奈何不了尧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感觉刘子思已经是一条疯狗了,逮谁咬谁。”他说的是刘子思以王室丑闻为要挟,磨刀霍霍向北陵的事儿,“嫂子回去不撺掇北陵王打北泽就不错了,他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浆糊!”
刘子思手段狠厉,且向来喜怒无常,以前谢康和顾言劝他的时候他还颇为不满,如今成了光杆司令,倒是终于可以任性妄为一番了。
“所以我更得赶紧去北陵。”谢康目光灼灼,“这一次,我说什么都要保护好阿珂。”
尧光上谦再次叹气,摊上这么个痴情的兄长,他怕是等不到禅位的那一天了。想到那个几乎哭到晕厥的北泽王后,他又道:“要不你过几天再走?我看你那师姐身体本就不怎么样,还整日以泪洗面……”
“多给她些时间就好了。”康馨儿看似柔弱,可当年老宗主被害后,正是那个娇小柔弱的身影站了出来,整顿全宗,与刘府旧兵一道讨伐前朝。她身子骨弱,无法上阵杀敌,便在营中与丫鬟婆子一道为士兵缝制棉衣,极大鼓舞了士气。她还有父亲要孝敬,还有女儿要哺育,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其实需要时间的,又何止她康馨儿一人?谢康若真的对他只剩下纯粹的恨,又怎会在问道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刹向外偏了几分呢?
北陵珂是在一个深夜潜回王宫的,子时将至,琢玉殿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看来此次,刘子思往她身上泼的脏水,的确给北陵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前来议事的诸位大臣前脚刚走,北陵王紧绷身子立马放松下来,向后倚着闭目养神。这王座白玉凝脂、通体流光,正是因着当年北陵珂朝里注入的灵力。如此倚着,不停攒动的温热灵力好似有按摩之效,让他舒服了不少。
北陵王一面享受着她的灵力,一面又在心里埋怨她惹是生非。
忽然,他睁开眼眸,凌厉地朝外一瞥:“谁?”
这一嗓子喊得正打瞌睡的内饰官陡然一惊,险些当场摔倒过去,好不容易站稳了,却又在看到殿外之人的时候崴了脚。
这这这……陛下还在气头上,王姬居然敢这个时候回来?
然而,不知是乏了还是怎么的,北陵王竟难得地没有发怒,只是叫殿中伺候的人都下去。
北陵珂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王。”
“到底怎么回事?”北陵王揉着太阳穴,蹙眉问到。
他的声音似乎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北陵珂抬眸,只见父王明显比之前衰老了不少,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可她明明才走不过五月呀。
大概,是国务繁忙,父王也不屑于用灵力维持容颜吧。
北陵珂长话短说,摆明了自己这次回来想要复仇,北陵王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在听见外孙被害的时候,猛然站了起来,道:“好他个刘子思,竟如此心狠手辣、下作无耻,真当我北陵无人了吗?”
他虽偏爱北陵长好,却也受不了别人如此欺负他的女儿,便迈着疲乏的步子将北陵珂扶了起来。面对北陵王难得表现出来的父爱,北陵珂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波澜,因为她明白,如果一开始她说不愿嫁去北泽,父王也一定会逼她嫁过去。xiumb.com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谢康、北陵王,以及所有知晓刘子思身份的人,都因着侥幸,害死了她腹中孩儿。
“孩子的父亲真是那银面将军?”半响,北陵王缓缓开口。
北陵珂点点头,道:“不错,父王曾经见过他的。”
北陵王颔首,九年前的那场应天论剑上,他的确是见过那个灵力高强的年轻人,只不过他当时一直戴着面具,无法看清其容貌。
“他那般身手,倒是配得上你。”
“儿臣说的不是应天论剑那次,而是更早的时候。”
北陵王显然不明白女儿在说些什么,只觉她的目光有些微寒。
“刘子思告诉我,”北陵珂直直望着父王,想要验证刘子思所说是否为真,“银面将军其实不叫玄风,也不叫谢康,而是叫做尧光庆。”
尧光庆,这个名字已经太过久远,久到北陵王愣了一瞬,才全然意识到北陵珂在说些什么。
“尧光庆?怎么会……”北陵王往后退了几步,九年前与银面将军的交谈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怪不得……当时他有意招揽,对方言语间却夹杂着极大的敌意;怪不得,北陵珂会自己一个人从北泽逃回来……
“故意的!”提及旧事,北陵王有些情绪失控,“他一定是故意接近你,再伤害你的……”
北陵珂心下了然,浮起一丝苦涩:这情节在话本子里也看过不少,如今应到自己身上,还真是痛啊。
“父王,”北陵珂再次跪在他面前,“请您再给儿臣一个机会,这次,您将得到的不止是一座大虞城,而是整个北泽。”
翌日,被召来议事的大臣总觉得琢玉殿与往日里有些不大一样,一时间却也说不上来。直到回府泡在澡盆子里,他才回过味儿来,那原本通体流光的白玉王座,竟失了它原有的光泽!
被浇了一身水的夫人嗔怒道:“你撒什么癔症呢?”
“夫人!”那大臣有些许的激动,“如果我没猜错,北陵要有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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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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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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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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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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