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康轻呷一口热茶,正色道:“我想过了,她如今怀着孩子,受不得刺激。还是等孩子出生后再告诉她吧。”
“也是,”尧光上谦托脸深思,难得正经道,“可是哥,这种事情瞒地越久可就越不好解释,到时候嫂子要打你,我可不拦着。”
“是吗?那我便一辈子不回尧光。”谢康挑眉,他这弟弟道行还浅,根本占不到一点儿便宜。
果然,尧光上谦一下就急了:“那可不行,你们最好早点回来!不然刘子思每天在嫂子身边儿转悠,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这万一哪天暴露身份……”
“你少乌鸦嘴,”谢康打断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他的目光飘向窗外,绕过绿柳青山,堪堪落在心上人的背影上。此刻,北陵珂正跪在齐鸣墓前,烧着纸钱聊表思念。
“师兄,我本想清明就来看你的,可你师侄却不让我安生,于是便拖到了现在。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回应她的只有飞鸟掠过林间的窸窣。
北陵珂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继续进行这场没有回应的对话:“师兄你放心,我现在很幸福,师叔他待我很好,我也很快就要做母亲了。”
齐鸣生前温和亲切,最是喜欢小孩子,如果他能看着北陵珂的孩子长大,定会十分开心。
可惜……
骨节分明的手搭上肩膀,北陵珂抬眼一看,忙抹了把眼泪:“不知怎的,最近太多愁善感了。”
谢康蹲下来帮她一起烧纸钱,温声道:“没关系的,想他了就哭一场。”
“不了,我想师兄是希望我对着他笑的。”
“齐鸣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没有脾气似的永远为他人着想,这样的人,即使到了阴曹地府,也一定会受万鬼爱戴,说不定还能混个鬼差当当。”
北陵珂靠在谢康肩头,明知这世上没有鬼魂,却依旧道:“得了吧,那恐怕整个地府的公文都要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放心吧。”
“什么?”
谢康烧掉最后一张纸钱,将她扶起后道:“我是让齐鸣放心。”
他最照顾的小师弟,他最爱戴的雅兰大将军,以后都由他谢康守护。
回房路上,谢康又问:“对了,从宋府离开后,你的灵力没再突然暴走了吧?”
北陵珂摇摇头:“上次荒谷剿匪的时候,我还希望它暴走来着,可灵脉却毫无反应。我猜想,上次大约是受的刺激太大了。”
谢康轻轻揽过她的肩,道:“不急,等孩子出生后,我再带你慢慢修炼。”
此前,北陵珂自废灵力,是因为她觉得那些都只是体内丹石的功劳,而不是她自己的本事。可经历了齐鸣之死,她深深领悟到,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护住身边之人,不让悲剧上演。
有心无力的感觉,实在太差了。
半月后,刘子思寿辰在即,二人启程返回王宫。
刘子思自登基以来,手段狠厉,力挽狂澜,收复了前王室丢掉的所有失地,并且让北泽成为了一个可与北陵抗衡的强国。
今年是他第一次大办寿辰,北陵、南应自不多说,老早就派了使臣前来庆贺,就连一向不问世事的尧光,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寿宴当晚,三国来贺,举国同庆,四十八门大炮震天同响,彰显着帝王之威。
觥筹交错之间,歌舞升平之际,年轻的帝王醉了,竟不顾礼数,硬将谢康拉到了王座旁,吐着酒气喊他:“师兄……”
谢康受不了老臣们满是责备的目光,一个劲儿地扯着衣袖:“陛下,你喝醉了。”
醉酒之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醉了,刘子思也不例外。他死死拉住谢康,道:“孤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亏了师兄。孤……孤膝下无子,日后你若有了儿子,我就将这王位……传给他!”
他说着,还大力拍了拍汉白玉砌成的王位。
谢康无奈扶额,怎么他跟尧光上谦,一个个的都想打自己儿子的主意呢?
这下,离得近的大臣们纷纷变了脸,若不是念及堂下有外国使臣,当即就要跪下死谏。
为防止刘子思再说胡话,一众老臣拼命给右丞相顾言使眼色,顾言无法,只得上前劝道:“陛下,玄风将军坐在这儿有失礼数,还是让他回去吧。”
如果来者是别人,那刘子思定会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可面对右相顾言,他即使醉着,也只有乖乖听话的分。
为何?
刘子思此人,疑心深重,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偏执,可一旦认定了对方,便会掏心窝子地对他好。
顾言,正是当年用自己儿子的命,换了刘子思一命的家臣。
谢康得了自由,正欲提前退宴去陪北陵珂,工部便传来坏消息,因帝王寿宴游行人数过多,城北拱桥被踩塌了,现场极度混乱。
帝王生辰出了此等乱子,绝不是什么好兆头,更别说今日还有他国使臣在此。谢康回头望一眼仍在饮酒作乐的刘子思,当即决定暂时瞒住他,在晚宴结束前处理好此事。
谢康带兵封锁了整个城北极其外围,尽量不让拱桥塌陷的消息传出去。而后,他亲赴拱桥,召唤风灵将塌陷的石料一块块抬起,救出被困之人,随行的大夫便立马跟上去疗伤。
拱桥虽塌陷得厉害,但好在谢康来得及时,百姓伤亡情况并不是很严重,现场救援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王宫中,寿宴也逐渐落下帷幕,刘子思乘着龙辇,打算去仙流宫陪陪康馨儿。
以往他每年过生辰,康馨儿都会亲手给他煮一碗长寿面,因此他酒虽喝了不少,山珍海味却没动几口,光想着那碗朴素爽滑的长寿面去了。wWW.ΧìǔΜЬ.CǒΜ
行至御花园,模模糊糊间突然听见有女子的呼救声。
这可是他的王宫,今日可是他的寿宴,居然有人想要谋财害命?
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刘子思挥挥手,身旁的御前侍卫便冲到假山后,将一男一女带了出来。
那女子是康馨儿宫里的人,她衣衫褴褛,又惊又惧,哭着求他救命:“陛下,奴婢奉王后娘娘之命前去查看宴席是否结束,却不想在路上碰见了这登徒子,还请陛下还奴婢一个公道!”
那男人哆哆嗦嗦不敢抬头,看穿着应该是北陵官员。
刘子思怒道:“堂堂北陵使臣,竟做出如此下流之事,是不把我北泽当回事吗?来人,将他押下去听候发落!”
“陛下,我可是北陵使臣,她不过一个小小宫女……”男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刘子思看他的眼神可怕到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
满腔的恨意喷涌而出,刘子思咬牙道:“常胜,我不去找你,你竟然亲自送上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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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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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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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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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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