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点水。”谢康拧着眉心疼不已,恨不能替她怀着这孩子,“有没有想吃的?我让小厨房做,不然上街买也行。”
北陵珂脸色有些苍白,边用手帕擦嘴边摇头:“吃不下,你让我躺会儿就好。”
这一躺就躺到了傍晚,喝下大半碗清粥后,她又突然来了胃口:“想吃桑葚。”
“好。”谢康毫不犹豫地就要转身去买,却又被北陵珂拉住了衣袖。
“算了吧,这时节,恐怕只有南荒才有桑葚。”
谢康摸摸她的脑袋:“那你先吃点别的水果将就一下?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他将苹果细细切成小块,又不让北陵珂动手,而是亲手喂给了她。
北陵珂抗议:“我这是怀孕,又不是断手断脚,再这样下去生完孩子我就是个废物了。”
“那又怎样?大不了我伺候你一辈子,来,张嘴——”
小废物贝齿亲启,却不肯乖乖吃掉苹果,而是在谢康的食指指节上轻轻咬上一口,随后才飞快叼走水果。不愧是北陵第一女将军,连耍流氓都耍得如此迅速自然。
满是薄茧的拇指擦拭着方才被咬过的地方,谢康正努力隐忍着火气。这已经是北陵珂说不清多少次主动撩他了,若非她有孕在身,他定要将她吃干抹净。
北陵珂浑然不觉眼前人的可怕之处,只是鼓着腮帮嚼苹果,吃到一半便又不想吃了,脑子里想的都是酸甜多汁的桑葚。
“不想吃了就睡会儿,明早起来给你煮皮蛋瘦肉粥。”
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她瘪瘪嘴:“都躺一天了,睡不着,你陪我说会儿话。”
谢康笑道:“说什么?”
北陵珂来了精神:“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
“我出生于簪缨世家,八岁的时候父亲被人陷害,家道中落,幸得贵人搭救,我和母亲才有了栖身之所。可那贵人最后却将我扔进了满是豺狼的大山里由我自生自灭,我逃啊逃,好不容易不用再同野兽作斗争,却又被人贩子拐到了北泽。”
迎着北陵珂心疼的目光,谢康替她掖了掖被子后继续道:“后来,康馨儿把我买了回去,康宗主发现我的修灵天赋后,便收我为徒。别看刘子思现在整日端着帝王架子,在康氏的时候,他经常跟在我身后,师兄长师兄短的,求我教他修炼。再后来的事情,你便都知道了。”
谢康只讲了个大概,她还想知道更多细节,却又觉老揭人伤疤不好。有些事情,谢康不想说,她便不再问,只是在心中暗下决心,他以前过的苦,往后,她便要让他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男子。
两人又依偎在一起说了会儿话,谢康纠结半响,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想不想知道那贵人是谁?”
回答他的是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也罢,日后总有机会再告诉她的。谢康亲了亲她脸蛋,将被子盖好后,披上黑色大氅消失于夜色中。
翌日一早,北陵珂起床没有看见谢康,以为他起早练兵去了,便去惊云殿抱上舜华,一道往仙流宫去了。
这些时日,宫中众人皆心知肚明,琼瑶殿实际上是将军府,淑妃其实是玄风将军的人。于是,一开始对她抱有敌意的仙流宫侍女如今一看见她,便笑眯眯地将她迎了进来。
康馨儿身体抱恙,北陵珂照例不能多留,带她回到琼瑶殿时,惊奇地发现红酸枝果盘中多了几串色泽饱满的桑葚。
那桑葚不仅看起来诱人,吃到嘴里更是别样酸甜。不,简直是没有酸,只有甜。
金陵城距离南荒,少说也有一千里路,那人却因着自己一句话,彻夜跑到南荒去摘桑葚。这样的情谊,这样的付出,只有石子儿做的人才会不感动吧?
于是,正在后院练剑的谢康突然被人从面后一把抱住。北陵珂蹭了蹭他紧实的后背,一句话未说,对方却什么都明白,握住她的手输送灵力,以免冻着。
他昨夜前往南荒,又见到了南应寻的暗探青松,他身边还有一人,浑身遮掩得特别严实,谢康总觉得他有点像北陵珂的六弟北陵川。
但最后,他却跟丢了这二人,也不知是否应将这件事告诉北陵珂。
此刻被人紧紧抱着,谢康下定决心先不告诉她。一来,那人未必就是北陵川;二来,就算他是,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暂时不必拿这种事来烦扰她。
只是南荒那边,得派人却盯着了。
又过了半月,北陵珂肚中孩儿已足足满了三个月,害喜症状才慢慢减轻,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好了。
谢康是时候兑现要带她回三清镇的承诺了。
她有孕在身,谢康不放心让翱瀚或者狸花载着她,便像普通百姓出门一样,租了驾马车慢悠悠地朝三清镇赶去。
一路南下,春的气息逐渐浓郁起来,绿草红花抖掉寒冷的冰雪,倔强地抽出了嫩芽。谢康与北陵珂二人走走停停,游山玩水,足足拖了七八日才抵达尧光外结界。
有尧光上谦送的令牌在身,结界对他二人来说不再是阻碍。
行至山门,却发现星宿阁不知何时布下了新的结界,他俩压根就进不去。
北陵珂问:“你确定写信给师尊了?”
谢康将人扶下马车,道:“出发时就写了,许是我们来的太迟了。”
“都怪你,非要到一个地方就停下玩儿一圈。”
“……”那还不是因为你如今胃口太好,每到一个小镇就想尝尝当地特色小吃。
狸花跳下车,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火红的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后,它突然现出妖身,一跃便飞入了山门,就好像根本没有结界一样。wWW.ΧìǔΜЬ.CǒΜ
北陵珂目瞪口呆:“它为什么可以进去?”
谢康装傻:“我也不知道。”
“让你的纸鹤给师尊传音。”
“不行,这结界太厚了,纸鹤穿不过去。”
“那我们就在这等着?”
“只能如此了。”谢康薅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口中,肆意地笑着。
他今日穿了件暗红色织金外袍,衬得皮肤又白又亮,往山门前一站,便是一副绝美的风景图。
北陵珂见惯了他穿白衣与黑衣,一身风流一身稳重,却没想到他穿红色也这么好看,不禁抿了抿唇,有些心动。
半响,狸花去而复返,口中还衔着只花篮。
一切仿佛早有预谋,当漫天花瓣落在两人肩头时,隐匿在林间的弟子们突然点燃了鞭炮,跑到他们面前齐齐道:“参见师叔师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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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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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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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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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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