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长得和梨姝不太像,但到底也是个美人,七瞳甚是满意。现在,就只等她的意识被剥离,完完全全地成为梨姝了。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又或是浑身伤口疼痛难耐,路知遥即使在昏迷中也极不安分,眉头紧蹙,额间渗汗。七瞳坐在她身旁,掌心浮现一道绿色的荧光,开始为她疗伤。
半响,他眉头一皱,发现那只小狐狸不知何时已然转醒,正撕扯着自己的外袍下摆。
七瞳抬脚将它踹开,面露嫌恶:“没了主子的小畜生,还敢跟我作对?”狸花吃痛,捂着肚子发出了细碎的嗷呜声。
一道蓝色剑芒斩断了洞口所有的藤蔓,谢康踏风而入:“欺负小狐狸算什么本事,有种跟你爷爷我打一场。”
“你来的正好,”七瞳收回给路知遥疗伤的右手,起身道,“我有话要问你。”
他这一起身,昏迷的路知遥便出现在谢康视线中,后者瞬间暴怒,挥动灵剑问道攻了上去。七瞳面上波澜不惊,如同幽灵般时隐时现,轻轻松松避开了谢康的攻击,甚至还踢中了他的腹部。
这一脚,他用了十成十的力,以至于谢康嘴角渗出了一抹鲜血。
“剑术不错,下面试试你的灵力。”七瞳拍着手道。
谢康趴在路知遥躺着的那块石头上,慌乱抓起她的手腕,确认脉搏还在跳动后才艰难地撑着问道爬了起来。
“怎么不用灵力?”七瞳眯起眼睛,随即又明白了,“啊,你修的是风灵,怕将这山洞震塌对吗?”
谢康不语,只是将灵力注入问道向他砍去,身体却在剑锋即将插入七瞳心脏的那一刻瞬间僵硬,一动也动不了。
七瞳眼中闪烁着蓝色的火焰,两指夹住剑身,略一用力,竟将问道折断了!
怎么会?谢康不敢置信,问道的剑身可是由雪原精铁制成,穿透敌军银甲都不在话下,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献艺环节结束,现在该我问你答了。”七瞳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施施然坐下,“将妖王的丹石一分为二,分别注入两名修士体内,是谁的主意?”
“与你何干?”谢康浑身动弹不得,唯有一张嘴能说话,他啐了一口,又将嘴角的鲜血舔净,思忖着七瞳的动机。
“敬酒不吃吃罚酒。”七瞳面上有些愠色,一双蓝眸更加妖冶,“那就让你尝尝万蛊蚀心的滋味。”
一颗硕大的蓝色泪珠从他右眼中滑落,谢康正欲嘲讽他不是男人,居然在对战时流泪,就见那泪珠在他脸上逐渐幻化为一只百足蛊虫,胖墩墩的,一看就吸过不少人血。
“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啊!”谢康有些恶心,可那蛊虫充耳不闻,顺着他的衣袍往上爬,而后钻进了......他的裤裆。
谢康脸都白了,咆哮道:“你这什么虫,怎的如此变态!”
“谁让你将裤腿绑得那么紧。”七瞳尴尬甩锅。
绑住裤腿明明是为了御寒,哪成想竟会威胁到自己的命根子,谢康简直苦不堪言:“我操......让你的虫别乱爬!”他甚至可以感知蛊虫的行军路线,怎么总绕着大腿根呢,别是只母虫吧!
“你放心,”七瞳恢复了清冷的神色,“待它找到下口处,自会钻进血管,不会碰你那下作东西。”
“还没找到下口处吗?”
“......可能你皮太厚。”七瞳倒是从未见过他这般渴望蛊虫入体之人。
又过了一小会儿,大腿内侧终于传来一阵刺痛,谢康松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好了,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不如实回答,我的蛊虫便会咬烂你的心脏。”七瞳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道,“是谁想到将丹石一分为二,分别注入你和路知遥体内的?”
谢康心中酝酿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可刚一开口,浑身血管便疼痛不已,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明明只有一只蛊虫,怎的如此厉害,莫不是在体内产卵了吧?
这个想法让谢康更加恶寒,钻心的疼痛却逼着他道出了实情:“是......北陵王和未名师太。”
“北陵王?”七瞳若有所思,“你跟他什么关系?”
“仇人关系。”
“仇人还会将这么好的丹石给你?”七瞳似是不信,随即想到自己的蛊虫还在他体内,也就不再生疑,接着问了些修炼的问题,比如身体状况如何,是否出现过灵力暴涨,又是如何克服的。谢康答得云里雾里,甚至有一种七瞳接下来要传心法给他的错觉。
“一人承受不了妖王的丹石,两人便可以,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七瞳呢喃着,面露悔色,随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谢康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曲了一下。
“我再问你,你跟她什么关系。”七瞳指向路知遥。
“......”想不到这大妖怪还挺八卦,谢康道,“师侄与师叔的关系。”
“还有呢?”
“......她是仇人的女儿”
七瞳眯起眼睛:“还有。”
细密的汗珠从谢康发间渗出,他拼命忍着体内的疼痛,嘴皮子却依旧不自觉地张开:“她......她是我心悦之人。”
尽管路知遥此刻昏迷着,谢康还是心虚地瞥了她一眼,随即两团红晕浮上面颊。七瞳毫无感情地拍了拍手:“心上人的父亲是自己的仇人,很好,这种桥段,我在话本子里见的多了。”
谢康:“......”你一个妖怪看什么人间的话本子?
“不过,你马上就不必为此忧心了。”七瞳道,“一则,你是将死之人;二则,路知遥,我要了。”
“你做梦。”谢康用尽全力,将右手握成拳头,指挥早已浮在七瞳身后的剑头飞快向前刺去。
七瞳冷笑一声,眸色发白,随即他整个人变得透明,那剑头像穿过水流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直直向谢康刺去!
“唔......”殷红的鲜血从谢康腰间流出,七瞳走到他面前,道:“要是没有我,你哪来今天这样的修为和寿数?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们人类果然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不等谢康琢磨明白他这句话,七瞳便再次举起了那剑头。
“永别了。”
*
火舌已然烧至鞋底,路知遥挣扎着想将双脚往上缩,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具身体,既不能动,也无法开口说话。联想到昏迷前七瞳说的话,她大概猜到这里是梨姝的梦境,而自己若不想办法闯出,意识便会被这梦境取代。
火堆旁的村民个个虔诚无比地跪下了,为首的老妇人嘴里念念有词:“七瞳大人在上,青藤部今献上绝色女子,唤作梨姝,还请大人收下她,保我族平安。”
路知遥无语,这部落众人简直智商堪忧,七瞳是妖怪又不是厉鬼,就算是把梨姝烧成灰,他也收不到吧。
忽然,一阵旋风袭来,大火瞬间被扑灭。接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搭在了梨姝肩上,她转过头去,刚好对上七瞳那阴鸷的眼和高挺的鼻梁。
他一言不发,却尽显威压,村民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拼命磕起头来。
“本座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七瞳开口便是不耐烦的语气,“你们部族的每一条人命都是我的,是死是活,我说了算。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背着我擅自杀人?”
那老妇人看样子是青藤部族长,她低伏在地,满是皱纹的手颤抖不止。若不是七瞳每隔几天便会来部落杀人,杀完还要将尸体的眼珠子扣出来逼迫族中长老生吞下去,她又怎会想到献祭之法?
“七......七瞳大人,我们是为了孝敬您,才将部族最好看的女子献祭给您的。”
“呵,神仙和死人才需要献祭,老子是妖怪,你这是在咒我早日下地狱吗?”七瞳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不是的,您听我解释......”族长话未说完,脑袋与身体便分了家,喷泉般的鲜血四处乱溅,扑灭了枯枝上最后一点火光。
霎时间,恐惧、悲痛与无力将整个青藤部都淹没了,可村民甚至连哭都不敢哭。
七瞳跳下火堆,照例剜下老族长的双眼,随手丢在一旁,便立刻有乌鸦飞来啄食。部族长老悄悄松了口气,幸好这次没再让他吞下去。
“既然那么想替我做决定,那我就成全你们。十日之后我再来,到时候我们换个玩法,你们投票,决定谁去见阎王。”七瞳说罢就要离去,一直沉默的梨姝却突然开口了。
她那温润漂亮的杏眼中满是恐惧,语气却又恳切无比:“七瞳大人,带我走吧!”
七瞳回眸打量了她一眼,冷声道:“你不怕我?”
“不怕!”她挺直腰杆,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可信一些。反正她孑然一身,留下来肯定是死,还不如去碰碰运气。
可七瞳怎会识不破她那拙劣的演技?他跃回火堆之上,将那把还淌着族长热血的匕首架在了她光滑细嫩的颈脖上,眼中闪着寒光:“撒谎。”wWW.ΧìǔΜЬ.CǒΜ
冰冷的刀刃贴在脖子上,只要七瞳轻轻一用力,她的生命便会瞬间消逝。到了这关头,梨姝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她轻轻阖上了双眼,短暂的一生跑马灯似地在脑海中划过。
她一出生母亲便去世了,只留下她和酒鬼父亲相依为命。三岁时,父亲为了一壶酒,将她卖到了青藤部为奴。男人垂涎她,女人嫉妒她,她从未有过一天好日子。
死,也是一种解脱吧。
可她等了许久,却只等到双手恢复了自由——七瞳割断了绑着她的草绳,粗暴地将她扛在肩头:“成为本座的猎物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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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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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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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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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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