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如火,别墅里,玫瑰上沾染着昨夜的残露。苏家夫人最爱玫瑰,管家便花大力气再国外购进了这种改良版的玫瑰品种。但凡是苏家名下的房产,都种了这种艳丽的玫瑰。
这种引进的玫瑰外圈有一条金边,鲜红的玫瑰配上烁金的颜色,更是美丽。
苏之华弯下身,白皙修长的手指别在玫瑰纤细的枝条上,轻轻摘了下来。
这是他触目所及里,开得最好的一朵玫瑰。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高尔夫球场。
苏之华慢慢地走上二楼,飘窗垂着纱幔。他将那只玫瑰插在了床头的玫瑰瓶里,继而望向床头睡着的人。
天色还早。
阮秋词迷迷糊糊里闻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不由得慢慢睁开了眼睛。
苏之华坐在她的床头,微笑着看着她。
阮秋词还没有睡醒,她的脑子里还有些懵。但看着苏之华的脸,她下意识就伸了手,去抱住他的腰,将头搁在他的大腿上,呢喃似得说道:“怎么起这么早啊?”
苏之华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温和地说道:“今天我们要去高子涵的婚礼,快起来吧。”
这是她一心念念,想要见证最后结局的一天。
阮秋词愣了一下,抱着他的腰,突然轻叹了一声。
她把脸朝着苏之华的腰,闷闷地说道:“之华,其实我一直在想,假如有一天,我突然醒过来,结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我没有来到三年之后,我也没有遇见你。你说,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她声音里显然有惶恐和悲伤:“我可以一觉醒来,来到三年后,也可能一觉醒来,回到三年前。那个时候,我还和高子涵相爱着,萧嘉宝也没有离我而去,没有你,没有后来这一切,我该如何自处呢?”
苏之华抚摸着她的头发,任由青丝从手指间滑过,带来触电般酥麻的感觉。他温柔道:“那你还会和高子涵在一起吗?”
阮秋词摇摇头,苦笑了一声:“其实我也能理解高子涵了。他经历过那三年,是真真切切发生的,而我经历这一切背叛和相爱,也是真真切切的。如果真的再回到三年前,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我会来找你,光明正大地找你,告诉你这一切,和你把曾经做过的事情全部再做一遍,让你和我再一次相爱。”
那空白的三年,到底去了哪里呢?
她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就像数据丢失后,你永远找不到那目标文件的去向。
苏之华笑了一声,心里化成一滩春水,微微附身,将她的手指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脸上,问道:“如果三年前的我不相信你呢?”
阮秋词抬起头,信誓旦旦地说道:“不存在的,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太了解你了。我要是挑几件事情来讲,你都会知道,我的确是你身边生活过的人。”
苏之华挑挑眉梢,说道:“比如?”
阮秋词想了想,说道:“比如梦幻湖里的鲛人。比如你说过的那个叫做洛志文的前辈。”
那个忘年交的前辈,曾经经历过比她更稀奇的事情。
但苏之华从来都没有觉得
苏之华笑着捏了一把她的脸,继而点头道:“手感挺好。”
阮秋词一把握住他的手,钻进他的怀里,嘀咕道:“你的手感也不差。”
高子涵和萧嘉宝的婚礼选择了西式风格。
苏之华的车子开了许久,才停到了教堂外。
城郊外的教堂里,已经来了许多嘉宾。苏之华牵着阮秋词的手,坦坦荡荡地走进了教堂里面。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这样一打扮,几乎吸引了所有女性嘉宾的目光。
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后,所有女性不约而同地窃窃私语起来,继而偷偷地再将目光投向他身边的阮秋词。
他们认得出来,这是今年年度完美时刻的世界冠军。
阮秋词跟在他的旁边,几乎可以感觉到这群滚烫的目光全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有羡慕,有嫉妒,有诧异,有不屑。
毕竟这些人里,也有认识阮秋词的人。当年她和高子涵恋爱三年,和萧嘉宝这么多年的朋友,交际圈子基本都有重合。
对于她会出现在高子涵萧嘉宝的婚礼上,这些人也是一脸探究和稀奇。
苏之华带着阮秋词,坐在了预定好的座位上。
这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落。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下五彩斑斓的阳光。
璀璨的光芒里,洁白的百合和火红的玫瑰编织成花篮。萧嘉宝握着花束,披着圣洁的白色婚纱,站在牧师前。
高子涵穿着黑色的西装,看起来俊美沉稳。最后一次相见时,与现在的状况简直大相径庭。
如今他脸上的阴郁早已一扫而光,只剩了新婚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盼。
阮秋词已经快半年没有见过他了,如今见到,都有些恍若隔世。
萧嘉宝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七个月的身孕,再不久就要到生产期了。
她拿着花束,一脸虔诚地看着前方。
高子涵小心翼翼地拥着她,一同走到百叶窗下。牧师站在台上,正郑重地念着誓言。
这一对沐浴着阳光的年轻人,相拥而立,在牧师问道是否愿意相伴一生,不离不弃的时候,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出愿意。
百叶窗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萧嘉宝抬起头,一脸幸福甜蜜地望着他。
在光芒笼罩中,高子涵眼里也是无尽的柔情蜜意
阮秋词依偎在苏之华的怀里,不知怎的,眼里涌上泪水。
她分不清这是悲伤还是喜悦,脸上挂着微笑,却还是忍不住模糊了双眼。
早在半年前她就彻底断绝了情意,只是今天,她才从心底里感到如释重负。
自己曾经最爱,且辜负了的人,自己曾经最亲近,且失去的朋友,在这一场又一场风雨之后,终于获得了幸福。
她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最终却也得到了意外的喜悦。
苏之华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其实人生会遭遇很多飞来横祸。”
阮秋词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身边,点点头。
苏之华继续说下去,语气平和,却是从容:“就像医院里,很多人突然得了癌症,生了重病,也有可能天降一块石头,被砸中,再或者,运气差一点,吃个海鲜都得了痛风。每每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当事人可能痛不欲生,可能觉得老天不公平——但是这世间,不幸的人太多了,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办法去避免,没有办法去追责老天爷的不公平,我们只能接受,然后选择最大力度的挽救和振作,毕竟,只要活着,人生就还很长。”
他握住阮秋词的手,温声道:“逆境也好,飞来横祸也好,一切天灾,降临于个人的悲痛,但凡不是人为,我们都只有强撑精神,不能沉湎于悲痛之中,只能振作起来,向前看,朝前看,努力地活下去。”琇書網
他吻了吻阮秋词的额头,柔声道:“至少前方,我永远都在这里等你。”
目光渐渐清晰坚定,阮秋词回握住他的手,继而问道:“我的奖金还在卡上吗?”
她微微侧过头,可以看到前排有一个女孩子侧过脸,偷偷看了她一眼,继而跟旁边的人聊起天。
可能是听到了别人提起曾经的流言蜚语,所以转过头来看她。
苏之华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问道:“嗯,你的奖金一直在你的卡里。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阮秋词将目光从那个女孩子的脸上收回来。
那个女孩子脖子上系着一根天鹅绒的蕾丝带,祖母绿,很有质感。
她记得,三年前,很流行这样的装束。那个时候,潮流初兴,几乎大街小巷里,所有年轻姣好女孩子都会在周末穿上漂亮的露肩裙,露出小性感的锁骨,脖子上一根纤细的颈链,衬得肌肤雪白无暇。
她还未来得及拥有,便被时空带入这崭新的未来。
她带了些眷恋,用眼神示意他望过去,说道:“我想要买一条这样的颈链。”
要举世无双,独一无二。
苏之华看了一眼那个颈链,低笑道:“我会为你定制一条,举世无双,独一无二。”
他总是可以一眼看穿自己的想法,一点就透,灵犀相通。
阮秋词放心地朝他笑。
毕竟他是不打游戏就要被迫继承亿万家产的电竞冠军啊。
婚礼就在祝福和歌唱声中结束。
他们正式成为了夫妻。
晚上宴会上,阮秋词静静地坐在绿萝缠绕的秋千上。
四周寂静,前庭里偶尔传来觥筹交错间夹杂的交谈,她穿着浅绿色的裙子,几乎和这一处花园融为一体。
春暖花开,鸟语花香。
喷泉里涌动着晶莹的水流,飞溅的泉水落到了旁边的青草上。阮秋词抬起头,穿着白色礼服的萧嘉宝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
秋千一摇一晃,她坐在秋千上,握着锁链,晃动的弧度极为轻微。
萧嘉宝挺着肚子,双手温柔怜爱地呵护着自己的肚子,仿佛注视着自己在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这是她的孩子,她和高子涵的血脉。
她已经换了一套礼服,跟白天那一套繁琐华丽的婚纱不同,夜间她穿的更加随意。
萧嘉宝看着她,神色里有警惕,但更多的是试探。她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就像面对一个敌人。
阮秋词伸手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我欠你的三十万,还给你。”
萧嘉宝愣了一下,继而一脸狐疑:“我们不是两清了吗?”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不供出高子涵,我就不再追究那三十万。我们两清了,阮秋词。”
阮秋词还是伸手,把那卡拿在手里,慢慢地说道:“我不想欠你的钱。我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高子涵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这才是两清了。”
萧嘉宝犹豫了片刻,阮秋词又说道:“这是我打比赛赢了世界冠军的奖金,别担心,钱很干净。”
萧嘉宝这迟疑着伸手接过了卡。她握在手里,盯着阮秋词的脸,神色有些复杂,继而又说道:“你的新男朋友,看起来很不错。”
阮秋词点点头,想起苏之华,脸上浮现一抹情不自禁的笑容,连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是我的领队,我们在完美时刻里认识的。”
萧嘉宝看着她脸上浮现的那一抹笑容,竟然莫名生出了一丝恍惚。
曾经阮秋词和高子涵恋爱的时候,阮秋词提起高子涵,也是这幅模样。
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苏之华吧。
的确,那样优秀的男人。
阮秋词抬起头看着她,她从秋千上下来,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我也该走了。”
萧嘉宝轻轻地点了点头。
阮秋词提着裙裾,小心翼翼地从草地里走过去。她回头,看见萧嘉宝还站在原地,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挥了挥手:“新婚快乐,嘉宝。”
即便我伤害过你,你也未曾报复过我。
甚至从未想过报复我。
萧嘉宝迟疑了一下,刚想抬起手跟她挥手,阮秋词却已经回过了头,朝着那边等候的苏之华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快。
萧嘉宝举起一半的手渐渐放了下来。
她默默念道:“再见了,我最好的朋友,秋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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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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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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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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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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