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停了下来,垂眸看着她,他的目光里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良久,他道:“滢方,我不管过去如何,你现在是我的人。”
滢方好像明白了萧翊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刚想说什么,对方又覆了上来,十分温柔的吻,带着些许试探,滢方也慢慢回应着萧翊,萧翊抓着她的手也松了下来,在滢方的衣带处摸索。
细细簌簌弄了很长时间,滢方才在萧翊的怀里睡去了。
萧翊望着滢方安静的睡颜,目光沉沉。
滢方睡醒时,床的另一边已经空空荡荡,她觉得自己的心也空空荡荡的。她穿好衣服,走出内室时,看到萧翊坐在烛火下看书,烛火打在他的侧脸上,更显得英武俊朗。
她想起今日中午的事情,忍不住脸红,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她迷糊之际,还记得萧翊喃喃道:“滢方,我会娶你的。”
萧翊也意识到了滢方的存在,朝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滢方慢吞吞地走过去,萧翊将她拉进怀里,指着书上的字,笑着问道:“你为什么会在书上写我的名字?”
滢方连忙伸手将书和上,道:“无聊的时候随手写的。”
“嗯?”萧翊握着滢方的腰紧了几分,“只是随手写的?”
滢方只好招道:“……其实不是……有时候很想你,就在书上写你的名字了。”
萧翊的眉眼温和了许多,他解释道:“滢方,今日中午的事情,是我……”
“萧翊。”滢方打断萧翊,突然叫了他一声。
萧翊迎面看向滢方,滢方有些娇媚地望着他,道:“我从头至尾,只心悦你一人。”
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萧翊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不用说了。
“禀秦王殿下,战将军请您过去。”营帐外突然有人叫道。
滢方从萧翊的腿上坐起来,道:“你快去吧,我肯定耽误了你很多事情。”
萧翊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开了。
萧翊离开后,滢方让人帮忙打了几桶水,在内室里沐浴。她望着身上欢爱过后的痕迹,又想起今日正午的“胡闹”。其实萧翊知道了也好,总比她心里总是藏着这件事胆战心惊的强。
不过,赵让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滢方还记得赵让那天晚上在客栈下为她放的满天烟花,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还有萧旻,为何不追杀她,而是让赵让来请她回去,她可不认为自己魅力已经大到已经可以让萧旻冒着失去皇位的危险留她一命?
她觉得脑子有点乱,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水已经凉了,她连忙从水里钻出来,换上干净的衣裳,她想出去透透气,刚出帐篷,背后便重重一击,随后便没了声息。
滢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辆马车上,她四下摸索,发现马车的四周被堵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光亮。
究竟是谁要害她?
滢方想了想,使劲全身力气敲着马车车壁,良久,马车停了下来,她听见一个粗嗓子的男子怒吼道:“敲什么敲,你要是再敲,信不信我再这里解决了你。”
滢方心中一惊,连忙道:“好汉,可否帮我把马车门打开,我要如厕。”
对方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把戏,你就是想趁着我把马车门打开的时候逃跑是不是,你别想了,要如厕就在马车上。”
滢方反抗道:“那不行,我接受不了。”
对方被滢方的话逗笑了,“你这个人真是可笑,你现在有选择的余地吗?你要是接受不了,大可以等我把你交给大老板的时候,你再如厕也不迟。”
“大老板?谁是大老板?”
对方却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恶狠狠道:“你若还是敲,就不要怪我把你打晕了继续赶路了。”
滢方顿时不敢说话了。她又在马车车厢四下摸索了许多,仍旧未发现有什么地方可以看到外面。她累得坐了下来,突然想,萧翊现在知道她失踪了吗?他会马上救她出去吗?怀着这样的期冀,滢方慢慢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了车厢外说话的声音。
“将军让我把这个人送到你这里。”
对方嗯了一声,道:“你们将军还说了些什么?”
这个声音清澈朗润,滢方觉得有些熟悉。
“将军还说,他有办法让秦王殿下不追上来,所以让你速速带着她离开。”
滢方心中一跳,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办法让萧翊不追上来,难道他们对萧翊也做了什么?
不过很快,马车的门就被打开了。突然间的光亮射进来,让滢方有些不适应。她连忙用手遮住眼睛,透过手的缝隙去看时,赵让站在马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
滢方还不至于意气用事,连忙拉了赵让的手,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她看向了负责运送他的男子,虽穿着常服,但给人一种身躯凛凛之感。滢方直觉便觉得他是军营里出来的。那么在军营里,究竟有谁想害她呢?
“你是谁的人?”有段时间没说话,滢方的声音有些喑哑。
对方却不答滢方,径直再次坐上了马车,回头对赵让道:“大人,下人走了,希望大人能够遵守诺言。”
滢方下意识去追,赵让拦住她,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滢方看了一眼赵让,又环顾了一圈四周,这是个宅子的后院。
“赵让,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赵让道:“我们去厢房里说吧。”
滢方没有点头,她瞄了瞄四周,朝着刚才马车出去的门快速跑去,赵让并没有追上来,她一路跑,刚把门打开,外面两个身高马大的侍卫挡在了她的面前。
“滢方,我劝你还是消停一点,这里层层侍卫把手,你是逃不出去的。”赵让的声音里含着丝丝笑意,像是嘲笑滢方刚才的行为愚蠢似的。
滢方有些羞愤,她回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让的笑容淡了下来,他道:“我们谈谈。”
滢方只得答应。她现在什么都没有,除了顺着赵让的意思还能怎么办呢?
滢方跟着赵让进去,赵让闭了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滢方,道:“没想到秦王殿下喜欢你,竟然连皇上也喜欢你。”
滢方嘲讽道:“你不是也曾说心悦我吗,但事实上,你现在却为萧旻将我掳来这里,呵呵,说喜欢容易,但是不是真心的谁又知道呢?”
赵让并不辩解,只是道:“皇上让我带你回去。”
滢方觉得有些可笑,“他凭什么觉得我会回去?”m.χIùmЬ.CǒM
赵让道:“你离开京城,他不能为难你,但是你想过你的家人吗……”
“怎么?他对我家人做了什么吗?”
对于滢方来说,家人就是她的软肋,她生怕因为自己,连累了宋湘和赵氏。
她急急道:“我虽投靠萧翊,但是我父亲宋枭忠心为国,现在仍在江南一带领兵打仗,他怎么可以为难宋府的人?”
赵让抿嘴笑了,“倒也不算是为难,如今皇上刚刚登基,朝野上下张罗着为他选妃,宋湘恰巧也在备选秀女一列,你觉得立你妹妹为贵妃怎么样?”
“他疯了吧。”滢方忍不住叫道:“他既然不喜欢我妹妹,为何又要立我妹妹为妃,即便是他恨我,也不能连累无辜的人吧。”
“所以啊,皇上的意思是,用你换你妹妹。”赵让盯着滢方道:“他承诺了,若是你愿意,后位都可以给你。”
“可是我不愿意。他如果真的将我妹妹立为贵妃,我这一辈子都跟他势不两立。”滢方决绝道。她还在大营时就决定了,这辈子非萧翊不嫁,即便是以宋湘要挟,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
“滢方,皇上虽问你愿不愿意,但你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赵让的目光含着一丝丝冰冷,“你最好收了让萧翊救你的想法,马上萧翊就会接到你留下的一封书信,他会死心的。”
滢方被赵让气得头晕,他们竟然作怪作到萧翊身上。
她抚额道:“若是我入宫做了妃子,被人认出来,怕不光是我,就是萧旻自己也会被世人非议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皇上已经为你重新安排好了身份,只要你进去,你就不再是宋滢方了。”
滢方冷笑,原来他们已经把什么都计划好了,根本没有她挣扎的余地。
滢方索性软下脾气,对赵让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帮萧旻来害我?”
赵让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当然是为了荣华富贵啊,我一直渴望被萧旻重新提拔,知道你的身份后我立即书信给皇上,所以他才下令,命我来将你带回去,只要我将你带回去了,我就能重回京城,位列五卿。”
滢方被赵让冰冷的神情吓得退后了一步。
“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即便昨日已经听萧翊说了那些,即便今日亲眼见到他,但她仍怀着一点点侥幸心思,想着赵让可能是被萧旻所逼。可直到现在,从赵让的嘴里亲口说出来,才将她剩余的期冀一点一点地打碎。
她当真是瞎了眼,看错了赵让。她本以为赵让是个心性潇洒自由之人,虽然只是短暂相识,但也算是朋友了,甚至在两人离别之际,她还生出了依依不舍的情绪,没想到,也许一开始赵让接近她,目的就不单纯。
赵让并没有跟滢方说太多,而是直接让下人将滢方绑了起来,马上回京。他虽然负责押运粮草,但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将滢方带回,如今滢方已经到了他的手里,押运粮草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滢方每日都被绑着,吃饭、睡觉、如厕时也有侍女随时随地跟着,生怕她跑了。别说滢方了,就是一只蚊子放在这里,也插翅难飞。
有日下午,滢方吃完饭,侍女要将她重新绑起来时,她佯装肚子疼,让侍女叫来了赵让。赵让给她开了一些药,她可怜巴巴地请求赵让不要用绳子绑她,赵让心软答应了下来。
深夜,外面守门的侍女正在打盹,滢方悄悄溜了出去,她早就观察好了地形。在她居住的院子附近有处矮墙,她可以踩着墙底下的石头翻过去。
她轻轻绕到矮墙附近,风一吹过,矮墙上树的倒影上下浮动。她将附近的石头都搬到墙底,堆到一定的高度,她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刚好够得上院墙。她喜出望外,连忙跨上了一条腿。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滢方一跳,她脚下一个不稳,眼看就要倒在地上,突然间伸出一双臂膀,将滢方稳稳地接住了,她仰头看去,赵让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情愫。
她连忙推开赵让,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的路程中,滢方还是重新被绑上了绳子,甚至于看守她的侍女更多了。赵让也没再和她讲过话,有时候一个对视的眼神,刚刚触到,赵让便躲开了。
路上的日子格外漫长,仿佛已经千年百年,他们才终于回到了京城。
滢方是从侍女的口中得知到了京城的,她有些感怀,没想到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这里,只不过她被绑手绑脚地藏在马车里,看不见外面的风光。
夜晚,一辆马车被送进宫中,滢方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一个偌大的宫殿里。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上,她一激灵,马上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物完好无损,只是解掉了身上的绳子,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望向床边的金色纱帐,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外面的东西。她给自己鼓了鼓劲,掀开挡在眼前的纱帐,站在面前的人让她吓了一跳。
“萧旻。”
滢方没想到如此突然,赵让甚至没跟她说一声告别,便直接将她送进了宫里。时过境迁,她和萧旻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遇见。滢方望着站在窗前的萧旻,他穿着一袭暗紫色龙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比之印象中的萧旻,多了一些王者的霸道和气势。
“滢方,我们再见面了。”一如既往温润的声音,却让滢方忍不住害怕起来。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这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宫殿,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假若萧旻把她在这里五八分尸,想必也是没人知道的。
滢方压下心底的恐惧,冷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萧旻微微皱眉,似乎是对她冷淡的态度有些不满,“这里是英华宫,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
“我不要。”滢方下意识拒绝,“我要回宋府。”
萧旻微微弯下腰来,与坐在床榻边的滢方正面对上,他的目光细细地在滢方的脸上打量了一圈,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重不轻,却让滢方觉得格外羞辱。
“你究竟是想回宋府,还是想去找萧翊?”他的嘴角轻轻勾起,顿时邪气横生。
所以这才是真实的萧旻的样子。
滢方侧开脸,躲开萧旻伸出的手,她冷眼看着他,道:“无论哪里,都不会是这里。”
萧旻的笑意凝在了嘴角,他突然冷下脸来,两只手趴在床上凑近了滢方,作势就要吻下来。
滢方吓了一跳,眼看着萧旻离她越来越近,滢方被他逼着躺在了床上。
萧旻看着滢方一脸惊恐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丝苦涩的笑来。但他一想到滢方弃他而去的事情,他就无法对她心软。他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道:
“滢方,让我放你回去是不可能的,你最好乖乖的,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滢方再去看萧旻时,他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垂眸看着她,道:“明日,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我宠幸了一位名叫许莺歌的女子,我会封许莺歌为贵妃,你若是不配合,暴露了你的真实身份,到时候连我也救不了你。”
滢方的身子一震,她若是被人知道了是当初的兵部右侍郎,恐怕宋府全家都难逃其咎。起码在萧旻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之前,她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待萧翊走后,立即有宫女鱼贯而入,帮滢方焚香沐浴。宫女们一边帮她沐浴一边道:“主子真得皇上宠爱,听说皇上除了太子时先皇指给她的一个侧妃外,还没有宠幸过其他人呢。”
有宫女也附和道:“是啊,皇上临走时还嘱咐奴婢们准备些主子喜欢的吃食和衣物。”
宫女的话让滢方冷静了下来。是的,萧旻是在意她的,不然萧旻也不会在知道她怀有异心后,仍旧留她一命。只要萧旻是在意她的,她就有对付萧旻的方法。
沐浴完后,滢方望着她要穿的那身裙子愣了愣,犹豫了片刻,还是穿了上去。她现在在宫里,一言一行受人关注,她还是忍耐一点为好。
第二日,滢方收到了萧旻册封她的懿旨,封她为漌贵妃。滢方愣了愣,“漌”有清的意思,她名字里的“滢”字意为清澈,他应该也是想了许久才赐了她一个这样的封号吧。
服饰她的宫女与有荣焉,跟她道:“主子昨夜初承恩露,就能封贵妃,真是天大的恩宠啊。”
滢方一笑而过。
很快,便有一个妃子因为这件事过来向她拜访。这个妃子穿着湖蓝色的裙衫,面容谈不上好看,却显得极有气质,给人一种淡泊世俗之感。
滢方却不怎么好感这个淑妃,听说她就是萧旻唯一的妃子罗云静。虽然她看似一副不问世俗的模样,但在第一时间赶到这里,不就说明了她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清高吗?
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就没有当初那么信任别人了。
罗云静很热情,见到滢方便主动拉了她的手,道:“不愧得皇上如此喜爱,妹妹果真生得花容月貌,清丽动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滢方敷衍着回道:“哪里哪里,姐姐温婉贤淑,风姿卓绝,哪里是妹妹比得上的?”
罗云静拉着滢方的手坐下,道:“妹妹不必谦虚,我自皇上十七岁时就陪在他身边,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这么喜欢哪个女子。你既然现在入了宫,就要好好服侍皇上,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问我。”
滢方佯装羞怯,低下了头。
罗云静却沉沉得叹了口气。
“姐姐为何叹气?”
罗云静摇摇头,脸上露出一副十分自责的神情来,“若不是我,皇上也不会被群臣逼着纳妃。也怨我身体不好,年少时不注意调养,如今将近十年了,皇上膝下仍旧未有一子……”
她突然哽咽了,眼眶也红了一圈,“幸亏皇上遇见了妹妹你,不然若还是不肯纳妃,肯定又要受到那些大臣们指摘了。”
滢方苦笑道:“姐姐莫要哭了,若是皇上知道了,肯定也会心疼的。”
罗云静这才止住了泪水,又唤她的近身宫女上前,她从宫女的托盘上拿出一对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道:“这是之前皇上登基的时候赏给我的,今日妹妹刚刚被册立贵妃,这把步摇便送给你当贺礼了。”
滢方瞪大了眼睛,指着步摇道:“这该不会是先皇为先皇后专门打造的那对步摇吧,听说耗了近千金,才打造了这么一对出来。”
罗云静把滢方的反应看在眼里,点头道:“是啊,这对步摇虽然贵重,但配妹妹这样的美人正合适。”
滢方虽然羡慕,但还是拒绝道:“姐姐还是快拿回去吧,妹妹实在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对步摇是皇上对姐姐的心意,皇上既然把这个东西赐给姐姐,姐姐就应该保存好,万万不能把它随随便便交给别人了。”
罗云静也没有勉强,只是搭着滢方的手道:“那也太对不起妹妹了,我只想着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妹妹,哪里想到了这么多。”
“姐姐的心意妹妹已经收到了,姐姐如若真的不好意思的话,平日里多来看看妹妹,宫里这么大,妹妹还真的不知道该找谁说说心事呢。”
罗云静点头答应着,见滢方已经被她震慑住了一些,这才道:“时候不早了,我宫里还有要处理的事情,就不打扰妹妹了。”
滢方送罗云静到了宫门口,眼看着罗云静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滢方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她吩咐侍奉她的贴身宫女翡翠道:“你现在去养心殿一趟,跟皇上说,刚才淑妃来宫里找我,淑妃走后我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说什么也不肯让你们进去。”
翡翠是聪明人,立即会意,去养心殿的路上还在感叹,这个新册封的漌贵妃真不是个善茬。
滢方躺在榻上看书,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下人过来向她汇报:
“皇上听了气愤不已,马上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去了淑妃宫里。”
“皇上罚了淑妃,下令让淑妃禁足,还夺了她管理后宫事项的权力。”
“听说淑妃手里的那个步摇不是皇上赏赐的,是她偷偷拿的,皇上根本就不知道。”
滢方坐山观虎斗,觉得好笑极了。罗云静的那点小伎俩,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也是她现在太无聊了,所以才会陪着她玩玩。
滢方刚觉得困意上头,就听见下人来报:萧翊来英华殿这边了。
滢方马上假装睡着了。
不一会儿,她听见宫女和侍卫们的动静,一阵推门声,紧接着是靴子踏在木板上的声音,直到声音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落定。
滢方能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过了很久,这道目光仍然没有离开。
她索性睁开眼睛,从榻上站了起来,道:“你来了。”
萧旻温声道:“我以后不会让她来打扰你了。”
“无所谓。”
罗云静对她说的话,根本伤不到她分毫。她之所以想要惩治一番罗云静,无非是看她不顺眼罢了。
滢方的反应在萧旻的意料之中,其实他倒是希望滢方是因为他的原因故意为难于罗云静,这样起码证明滢方心里有他一个位置。但他无比清楚地知道,滢方从始至终,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不过,他一直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道:“既然是你做的事情,你就应该负责到底。”
滢方不解,顺着萧旻的目光接过小盒子,她轻轻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块翡翠红印——凤印!
滢方吓了一跳,她连忙将凤印塞回萧旻的怀里,“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萧旻拿着手上的凤印,笑道:“淑妃德行不端,不配执掌凤印,现在宫里只有你能接过它了。”
滢方觉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如此一来,自己真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沉思了片刻,眼睛里划过一缕亮光,不过马上就淡下去了。
“那我先把这块凤印保存在我这里,若是以后你想收回去了,再向我要也不迟。”
萧旻将滢方的狡黠看在眼里。只是他既然愿意将凤印给她,就已经能够保证,凤印不会成为让她逃出宫的助力。
滢方细细把玩着凤印,从萧旻的角度看,滢方的青丝柔软而绵密,一直垂至腰间,额边的碎发落在了耳边,她随意将头发别再耳后,长臂顺着玉颈落了下去。此时放下了平日里的伪装和防御的她,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他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忍笑道:“你若喜欢,可得把它收好了,现在整个宫里都在盯着这枚凤印呢。”
滢方听到萧旻声音里含着的笑意,连忙把凤印收到了袖中,道:“我只是暂时帮你保管,可不是要一直帮你拿着。”
萧旻故作感激地点了点头。
滢方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一阵无话,萧旻望着滢方,恍然回到了他还是太子时的那段时间,滢方对他几乎毫无保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良久,他温声问道:“听闻你宫里的人说,自昨夜到现在你一直都没有用过食?”
滢方没有吭声。其实她本来打算以绝食要求萧旻放她出宫的,但她现在改变主意了。
萧旻道:“你没必要为了威胁我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你若是死了,我让整个宋府为你陪葬。”
他说得眼睛都不眨,把滢方吓了一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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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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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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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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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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