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滢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杜明庭的身后。
杜明庭与魏清野倒显得很熟络似的,站在门口言谈甚欢。没有一个人知道,滢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只求能早点结束这种聊天的场面。
魏清野的目光瞥了滢方一眼,杜明庭见状,笑着介绍道:“她就是那宋将军独子宋滢方,当初皇上还理政时我们曾在宫中见过她的,因为想要干点实事,太子便把她调到我们刑部历练历练。”
魏清野此时大大方方地端详着滢方,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目光和他交汇,便迅速地移开了眼神看向地面,仿佛做了什么坏事心虚了一样!怎么年龄愈长,她反倒愈胆小了呢。
魏清野嘴角微微噙了一丝笑意,目光一下子渺茫了起来,“我还记得那时候皇上让她耍一杆枪,她明明不擅长,却硬着头皮上阵,步伐踉踉跄跄,还差点伤及无辜,把皇上逗得可乐了。”
杜明庭仿佛也想起了当年宋滢方舞剑的惨状,揪着胡须哈哈大笑,就差拍手鼓掌了。
滢方没想到还有这一遭,她有些惊讶,原来魏清野几年前就见过她了,照这样来说,今天在藏书阁他肯定也是认出了自己,所以才会好心相助的……
滢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两位大人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慢慢迈进了京畿牢狱。
牢狱里有些暗,微弱的光线顺着狭小的天窗斜斜地洒落了进来,牢狱的两侧点有红蜡,许是因为空气阴暗潮湿,蜡烛的亮光熹微,滢方边走边偷偷地打量着和杜明庭攀谈的那个人。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魏清野,模样如传闻中那样清俊耐看,难怪被列为京城女子最想嫁的人。
十七年前的京城,空前的热闹。皇上西征时大败了与朝廷对抗的边疆部落,大赦天下,加设恩科。那年的科考里,一位十六岁的少年凭空出世,高居榜首,成为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紧接着,这个少年的官途一路顺风顺水,被当今皇上委以重任,二十五岁就已经当上了内阁首辅。
这个人就是魏清野。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究竟来自何方,他好像没有家人,也不会有家人。他曾在皇上的主持下娶了英国公的女儿,但新婚不过两年,女子就抑郁病逝。
滢方对他很好奇。
不一会儿他们到了刑审室。魏清野坐在主位上,杜明庭、滢方、秦伯渊坐于一侧,钱恪和李守义坐于另一侧,其实在这里,只有滢方是捎带来的,杜明庭美其名曰是让新来的刑部侍郎长长见识,实际上不过是想让局面好看一点而已。
滢方没错过秦伯渊看到自己时眼里的讶异和厌恶,但她能怎么办呢,自然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风轻云淡地假装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
滢方虽然讨厌秦伯渊,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为官之道上她的确比不过秦伯渊,他面对其他官员时,总能够把屁话说得一本正经。
杜明庭刚刚自谦说:“我老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秦伯渊就笑道:“杜大人哪里老了,谁人不知您身体硬朗,若是您不告诉我们的话,都以为您是刚过不惑呢。”
杜明庭的确身体硬朗,但是……滢方看了一眼杜明庭的苍苍白发和布满皱纹的脸颊,说他刚过不惑,这眼神,不太好吧。不过,即使是如此明显的屁话,滢方依旧看到杜明庭将满脸的褶子都笑了出来。
到正式庭审时,每个人都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昨日朝上,魏清野让人出乎意料的一道奏折,打乱了所有官员的阵脚。太子当即派出了大量人马抓捕这些涉事官员,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除极个别畏罪潜逃之外,基本上涉事官员都被抓捕下狱。
杜明庭在翻看卷宗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时,心里既愤怒又疑惑,愤怒的是这些官员虽吃着国家公粮,却如此知法犯法,为祸百姓,害百姓揭竿而起,害太子不仁不义。疑惑的是,魏清野是怎样得到如此一份详尽的罪状和证据呢?
滢方刚看到卷宗时,也被吓了一跳,但如此细密的罪状,魏清野是如何得来的,这让她十分好奇。她在闺阁时就对魏清野的能力早有耳闻,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第一个提审的就是京兆尹徐濂。
滢方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她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常从衙门回来时眉头皱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总是不停地叹气,叹气,再叹气,头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愁雾,他对着她和弟弟要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干脆不吃不喝躲书房去了。后来几次在家中与门客吃酒,吃醉了便开始掏心窝子讲话:“有徐濂这样的人在,这个国家注定要亡啊。”
父亲曹尹正德才兼备,与民为善,却只能屈居一个小小的县丞,而徐濂无德无才,为官不仁,仅靠着家族的势力,地位就远远高居于父亲之上。父亲的心里憋屈,所以徐濂也成为他痛恨那些世家大族纨绔子弟的直接原因!
想到这里,就听见魏清野的声音落在昏暗的审讯室里,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徐濂,贪污银钱一百两,强占屋宅十五座,奸污女子三人,夺八人性命。”魏清野看着卷宗顿了一下,抬起头来语气又凌厉了几分,“徐濂,你认还是不认?”
最后几个字,直接让徐濂吓得瘫倒在了地上。他本就是靠着家族坐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胆小如鼠,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见到这么多个大官全部环绕在他的周围,差点就吓尿了。
像是病急乱投医似的,徐濂哭着去拉坐在一侧的钱恪的裤脚,“钱大人,你也与我家有些姻亲,你快给我求求情,这些事情都不是我干的啊。”
钱恪见众人纷纷望向自己,有些尴尬,立即一脚将他狠狠地踹开了,他责骂站在一旁的狱卒,“要你们有何用?还不把他抓着。”
徐濂以为钱恪想要撇清自己,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钱大人,你也算我的表哥,你怎么就不替我说说话呢,这些事情都不是我做的啊。”
钱恪尴尬地咳了咳,他家与徐家有些姻亲,他确实算是徐濂的表哥,但中间隔了许多辈,也不是那么亲的。只是这徐濂是徐家最得宠的儿子,若是徐家得知他不曾帮与徐濂的话,肯定会对他心生不满。
他看向魏清野,道:“魏大人,其实我也不是为了这个腌臜货,只是你突然拿出这些罪名,也不说这些罪名从何而来,如何能够服众?不说我这远房的表弟,要是哪个一心为民的廉洁官员被平白地加上这些罪名,岂不是徒徒让天下官员寒心吗?”
这话一下子问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魏清野的声音犹如腊月的湖水寒冷成冰,没有一丝波澜:“在太子殿下刚下令拨银时,我无意间在京城的幽风乐坊里遇到了陆昂驹,他以五十两包下了头牌伶人秦微澜,我便心中生疑,派底下的人详查,不查不要紧,一查便把他们盘根错节的人员全部都查了个底朝天。”
魏清野还去乐坊?这倒刷新了滢方对魏清野的认知。果然,男人不能只看表面。
滢方想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跑题了。陆昂驹素来家境贫寒,所幸学识渊博,上次科考中了状元,颇得太子青眼,但以他的财力,万万是不可能出得起这五十两的。上头拨了钱,都是真金白银的,如若只在陆昂驹这里突然少了钱,定然是会引人怀疑的,但陆昂驹反倒活得潇洒自在,最近还升了官。
滢方来不及细想,就听魏清野继续道:
“我查这些也查了将近四个月,桩桩件件都是核实过的,我这里有徐濂占用的地契,还有一些证人的证词,若是钱大人不信的话,我可下令传召证人。”
徐濂不甘心,仍旧不认,只希望能多活一阵便是一阵,嘴硬道:“表哥,那不是真的,不要信他的,表哥,你一定要救我啊。”
差役从魏清野的手中接过那几页纸,呈到钱恪的面前,钱恪一张一张地翻阅过去,里面的证据和证词十分详尽,一桩桩一件件记得十分清楚。他啪地一声把那些纸拍在桌上,愤怒地站了起来,一脚再次将徐濂踹倒在地上,向魏清野做礼道:“魏大人,证据如此清楚,下官觉得没必要传召证人了。”
魏清野并不惊奇钱恪的反应,微微点了点头,直接对狱卒道:“直接拉出去斩了吧。”
他的语气淡漠,仿若不是夺人性命一般。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没人料到魏清野竟如此果断,果断得甚至有些轻率了。徐濂背后的徐家,在京城已经绵延了五百多年,在京城家族中首屈一指,平昌侯府就是徐氏家族较为显赫的一支。把徐濂就这样直接斩首,恐有不妥。
李守义啊了一声,慌慌张张道:“魏大人,下官觉得这件事关系甚大,还是禀明太子吧。”
滢方多看了李守义一眼,她并不觉得李守义如传闻中胆小怕事,事实上,太子说过这件事由魏清野全权负责,其他人顶多算是个监督的,即便出了事情,也是魏清野首当其冲,他们也不会被徐家怎么样。李守义这样说,多半是为了魏清野的安危着想。
继李守义之后,杜明庭也劝魏清野,“魏大人,老夫也觉得这徐濂毕竟是四品大员,也是个能上朝的大臣,若是要将他绳之以法,最好还是要事先问过太子。”
只要太子下令,魏清野也不过是公事公办。
“是啊,魏大人虽是公事公办,可这件事关系极大,还是等太子下令为好。”滢方难得出声道。虽然她佩服魏清野这种不畏强权的做法,但她也担心魏清野的个人安危。
魏清野看向滢方,他微微扯起嘴角,笑里带了一丝嘲讽,“无事。”
滢方顿时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只是当时的他们都没有想到,魏清野早在将奏折拿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将京城上下差不多的权贵都得罪光了。
这么多年来,魏清野早已将生死看淡,唯一让他牵挂的,就是这残破的河山。
狱卒将徐濂拉下去的时候,徐濂哭着喊叫钱恪的名字,把钱恪搞得十分尴尬,只得干笑道:“幸亏魏大人英明神武,将此等祸害绳之以法,若是任他留在朝官之中,以后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呢。”
魏清野并没有理会钱恪的吹捧之言,而是继续传召,“传下一个进来。”
直到下一个进来,他们才发现,徐濂还算的上是一个好对付的。
这些涉事官员,虽然为官不仁,但十分惜命,明明证据确凿,非得抵死不认,所以他们在对官员的审理上多花了些时间,到了日薄西山时,只审理了三位官员。需知,涉事的有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官员。
魏清野倒是很开明,准允在座的人回去休息,但他自己却要继续留在牢狱,为明日的提审做准备。
出牢狱的时候,灯火昏黄,滢方想着今天下午的案情,没怎么注意脚下。突然横亘在她脚下的门槛,让她一个不稳,身体像前扑了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人的胳膊。
秦伯渊望着滢方青葱一般的纤纤玉手,正抓着他从衣袖露出来的那一小截胳膊,如水般清凉柔软,可又带着让人灼烧的温度,他下意识就想甩开她。
他抬眼去看滢方时,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迅速将手收了回去,她清泉似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带着小鹿受惊般的慌张。他的心猛地一跳,或许因为灯光昏暗,他竟觉得宋滢方这厮长得好看。wWW.ΧìǔΜЬ.CǒΜ
“哼,宋大人果真是让人长见识,走个路都差点摔倒,干脆让宋将军扶着你走好了。”
滢方回过神时,只听见秦伯渊在众人面前落下这么刺耳的一句话,径直走开了。
京人常道,宋家有子,名滢方,年十七,无才无德,无法无天,靠着一个好身世高位重禄。
滢方知道秦伯渊在讥讽她,又不好在众人面前争执,只好忍下了这口气,她有些庆幸现在天已漆黑,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了。
她咬了咬舌头,暗自怨恨着自己的不小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走在一干人的最后面。
这一夜,滢方没有直接回宋府,而是先去了柳家。
宋枭和赵氏帮忙处理完柳栀母亲的丧事,已经回宋府了。他们毕竟还有朝廷和宋府的大小事宜要处理,也不能一直待在柳家。
她到柳氏祠堂外时,柳宣刚刚从里面退出来。他很憔悴,印堂发黑,脸上毫无血色,眼睛已经哭肿了,走路被一个小丫鬟扶着。见着她,柳宣眼里的黯淡微微褪去,唤了她一声“姐夫”。
滢方心里直叹息,孩子毕竟是孩子,还有哭泣的权利。
她从祠堂外进入,一个挺得笔直的背映入眼帘。
柳栀正望着母亲的牌位发呆,就听见旁边有人坐了下来。她朝着身侧看过去,眼前的人让她愣了愣。
宋滢方。
这个以前另她无比讨厌的人,此刻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问:“为何要帮我?”
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不改平日里咄咄逼人的气势。
滢方倒也不客气,“因为我也想让你帮我。”
“帮你?”柳栀有些狐疑。宋滢方哪里不比她强,竟然也需要她帮忙?
滢方点头,道:“以后再跟你说这件事,现在还不着急。”
滢方这样说,让柳栀放下了自己的一点点戒心。她之前就听说宋滢方失忆后性情大变,但她也相信一个永恒不变的道理:狗,改不了吃屎。
滢方见柳栀崩得笔直的脊背微微放松,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柳栀就是太清高太好强了,若是平白帮柳栀,柳栀定然不肯接受,所以她只好假托互相帮忙之名,才能维护柳栀一直保护得很好的自尊心。
滢方问:“你是怎么打算的,你弟弟还这么小?”
不过十二岁,连身高还没长全,就要承担起家主的责任了。
柳栀听闻滢方的话,柳眉微蹙,这也是她担心的问题。如今双亲均已离世,她又已经嫁人,叔舅伯姨又都靠不住,除了柳宣,又能把这偌大的柳府交付给谁?
滢方见柳栀在为此事发愁,道:“你知道我们宋府的管家宋元吗?他统筹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相必你也是见过的。他膝下有个儿子,名叫宋时,为人精干,比之他父亲宋元也是不差的,我们宋府所有的铺子都是由他管理的,我可以让他过来,你看如何?”
柳栀沉思了片刻,仍是不放心,道:“那麻烦你先让他过来,我也在娘家多留一段时间,倘若做的好,我再决定用他也不迟。”
滢方点头应下。
滢方回宋府后,去给宋枭请安,宋枭没见她,说是睡了。她又去给赵氏请安,赵氏的眼睛有些红肿,面上又带了几丝倦意,和滢方寒暄了几句,便也让她早去休息。
她回静心阁后,问过阿毓,才知道这两人在柳府时,先是从柳栀聊到了滢方的亲事,再从滢方的亲事聊到了宋湘的亲事。然后便因为宋湘的亲事大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
因为这次苏臣的事情,宋枭为了早日安心以防生乱,想快点定下宋湘的亲事,已经相看了几户人家,均是武将之家。而赵氏念及宋湘还小,想她在身边多留几年,等及笄后再为她筹划亲事。宋枭一贯霸道,赵氏在宋湘的事上又极为固执,两人一言不合便吵起来了。
滢方向来看不惯宋枭的行事作风,霸道蛮横,自以为是,偏偏宋湘的命运掌握在这样的人手里。
她想不通,像赵氏这样美貌端庄识大体的女子,京城中想娶她的人比比皆是,她又为何会嫁了宋枭做继室?真真是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滢方未用饭,让小厨房做了饭菜装到食盒里带到祠堂去吃。
祠堂半开着门,阿岚坐在门槛上做针线,滢方进去时,宋湘正躺在临时铺的被褥上小憩,听到动静,立即从上面弹起来,见是滢方,讨好似的笑着看她。
滢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每次做错事时也都是这样的神情,她去世前他还在备考明年的春闱,也不知道她的去世会不会对他的学业造成影响。
宋湘见滢方发愣,脸微微有些红,解释道:“湘儿刚才还跪着呢,只是实在太瞌睡了,这才小憩了一会儿。”
滢方反应过来,忙道:“这有何妨?父亲又没派专门的婆子盯着你,这几天任你在这祠堂睡得昏天黑地也没人说你。”
宋湘开心起来,指了阿毓手上的食盒跟滢方道:“今日母亲回来了,也给我带了饭,我已吃过了。”
滢方拿了个青蒲团坐在宋湘的身边,道:“你吃了我可还没吃,刚好和你说说话。”
宋湘虽说她不吃,但当滢方拿出食盒时,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都快掉进里面了。
滢方给她筷子,她却不接,蹙了秀眉,小脸皱成了一个包子,“不吃,这么晚了还吃饭很容易长胖的,最近已经长胖很多了。”
“那有什么?女子胖一点才可爱。”滢方夹起一块流着酥油的肉块,试图说服宋湘。
她却似在用全身拒绝,嘟着嘴道:“我可不能再胖了,母亲说,过了年父亲便会给我物色亲事,我若是胖了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了也就找不到好的亲事。”
宋湘这样一说,正好让滢方想到此行的目的。
“你呢?你想这么早就说亲吗?”她没看宋湘,低下头去夹碗里的肉丸。
宋湘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沉:“无论早还是晚,左不过是父亲一句话的事。”
再者,如果不能嫁给心爱之人,嫁给谁不一样。这句话宋湘并没有对滢方说,而是默默地放在了心底。
滢方沉默了下来。女子的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能够轮到自己做主?可她不相信宋枭能为宋湘谋得一门好亲事。
罢了,来日方长,日后再说吧。
滢方见到宋时那天,着实吃惊了一下。他相貌堂堂,眉清目秀,嘴角含着一抹笑,看着十分温善可亲。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柳栀隐约觉得眼前这人面目熟悉,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宋时低头回禀道:“宋时偶尔也会出入宋府,想来是曾经见到过。”
柳栀摇了摇头,她在宋府每日吃斋念佛,出去的日子屈指可数,更何况宋时出入的是外院,她又是内院妇人,应该不曾见到过。但这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她想不起来,索性作罢,向宋时揖礼道:“宣儿还小,以后就劳烦宋管家多教导了。”
柳府的事情就这样解决完了,滢方的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但一想到刑部那边正在进行的工作,她就忍不住头疼。
这一场贪污案震惊朝野,滢方跟着魏清野他们连着审了好几日,身体和心灵都极度疲累,然而,在审理一个叫苏维叶的官员时,又牵扯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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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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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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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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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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