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我料诸君皆有病>第三章 首次上朝
  地平线上,黑色渐渐褪去,变成了淡淡的青色,天地之间朦朦胧胧的,像是蒙了一层雾霭似的,犹如浸润着诗意的水墨画。

  马车停在宽阔的广场上,四面高墙环绕,红墙之上矗立着巍峨的金色殿宇,重檐飞瓦,古朴庄重,黯淡的天色也压不住它磅礴的气势。

  到了这里,滢方便要下来了。

  外面还飘着小雪,丝丝点点落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似乎把她从梦里忽然拽回了真实世界。贴身小厮宋启马上为她撑起了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她抬头望着午门,鲜亮的黄色就像一道佛光似的,倏得照进了她的心里,让她的心为之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从今以后,她怕是绕不开这高高的城墙了。

  耳边响起浑厚悠远的钟声,滢方知道,此时已经卯时了。

  她从东侧门进入,路面已被宫人打扫,积雪堆在夹道两侧。她走得不急不缓,黑色官靴踩在金砖上,颇有些沉重,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Χiυmъ.cοΜ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冷,她的腿禁不住打颤。她吸了一口冷气,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可不能让自己的这副胆怯样落到他人眼里。

  “宋滢方!没想到你今日竟会上朝来。”突然,滢方的身后传来这样一阵嗤笑声。

  滢方没有错过话语中的不怀好意。她极不情愿地回头,微笑,作揖,礼貌得滴水不漏,“秦大人竟然来得这样早。”

  幸亏她事先早有准备。

  眼前此人,二十多岁,着一身蓝色朝服,戴紫织成云鹤花锦绶,虽相貌平平,举手投足却有种恣意的潇洒,让整个人都有了种不俗的意味。

  他叫秦逸,字伯渊,任大理寺寺卿,是二皇子萧珏的得力助手。其父秦景人乃江南第一富,传闻富可敌国,当年皇上修缮潭泽山上的殿宇钟鼎阁时,就是秦景人出资的。而在那之后,秦伯渊就进入了宦途。

  秦伯渊愣怔了片刻,宋滢方突然对他这么客气,他反倒不习惯了。

  他嘲讽道:“我向来都是这个时辰来的,只是你不来上早朝不知道罢了。”

  宋滢方点头赞叹道:“秦大人果然是位好官,为小官所不及!”

  秦伯渊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以为这是宋滢方使出的新花样,有些恼怒,“宋滢方,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小伎俩,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什么把柄,否则的话……”

  秦伯渊冷笑着从宋滢方的身边擦肩而过,他故意撞了她一下,害她后退了几步,险些栽倒在地上。

  滢方委屈,她可什么也没干啊。

  她叹了一口气,望着前方的路有些头疼。也不知道宋滢方张扬跋扈的性子到底得罪过多少人……

  她去的早,到殿外时只有三五个朝官。

  雪渐渐停了,东方泛出鱼肚白,一缕金色的阳光从地平线上冒出来,打在文华殿绿色的琉璃瓦上,泛着璀璨的光。

  朝官渐渐多了起来,大多在攀谈,极少数紧锁着眉头缄默不语。滢方就是这极少数中的一个。倒不是因为她的心中装着国家大事,而是她一想到作为女子,马上要登上朝殿,全身的每一滴血液和每一寸肌肤都变得异常地紧张起来。

  一位模样臃肿的官员挪动着步子走上前来,笑眯眯地说:“宋大人,好久不见啊。”

  滢方在脑海里搜索着他的信息,他五十岁左右,矮个头,胡须刮得很干净,白胖白胖的,小小的眼睛仿佛睁开都很艰难,笑得有些渗人,应是她的上级兵部尚书何其芳了。

  “大人。”滢方作揖,她笑道:“近日琐事缠身,昨日下官曾派下人去府里拜见,怎奈大人不在,不知消息可有带到?”

  她要来上朝,自然得事先谒见上级。但她恶补礼仪常识都来不及,怎会有时间拜访何其芳?她懂得为官之道,所以让宋元备了些绸缎和茶叶送过去。绸缎和茶叶都是江南贡品,太子赏赐的。

  何其芳的眼里闪过一缕精光,依旧笑眯眯地说:“昨日有些公事缠身,一直留在衙门到傍晚,回府听下人们说了,你肯上进是件好事,以后若有什么问题尽可以找我。我和你父亲也是好友,算你半个伯伯,不用跟我客气太多。”

  滢方自然感激不尽。

  不过,提起宋枭,他早已巡视回来,站在一众大臣里,众星捧月。

  自开国起,朝廷一直重文轻武,导致武官稀少,到了如今,中枢能够独当一面的武官就只有宋枭一人了。他成了一块香饽饽,朝廷上下莫不想与之交好。

  宋家是将门之家,宋枭原想让宋滢方也学武,奈何宋滢方实在没有武学天赋,只能谋个文官暂且当着。但若宋滢方将来不能入阁拜相,恐怕宋家真的会就此颓败下去。

  滢方不在乎这些,她姓曹,宋家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干系呢?她有自己的目标在。她知道,她即将要走的路,会比以前难走万分,她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宋大人!宋大人……”

  滢方的思绪被一阵激动的惊呼声所打断,她抬头,一个模样青涩的男子穿过人群向她小跑过来,脸上尽是见到好友的兴奋。

  滢方知道他,他是宋滢方的至交好友李赫衍,原是英国公之子,现在宗人府担一虚职,今年刚刚十六,比滢方还要小一岁,却也是京城臭名昭著的纨绔。宋滢方曾经做过的坏事,多半也有李赫衍的功劳。

  滢方见朝官们纷纷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连忙将食指放在嘴巴中间,示意李赫衍声音小点。

  文华殿前不可大声喧哗。

  李赫衍闭了嘴,连忙跳到滢方身边,上上下下打量着滢方的模样,“滢方兄,你不是在养伤吗?为何今日会上朝来,你不是最讨厌这些了吗?”

  李赫衍凑得很近,滢方发现他果如京城传言般皮肤皙白,肌肉玉雪,身形稍稍有些瘦弱,似一个文弱书生。但李赫衍显然不可能像肉眼看到的这么单纯无害。

  滢方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道:“之前确实不甚喜欢,但这次伤病过后,想通了不少事情,心想或许上朝参政也很好玩。”

  李赫衍愣了愣,片刻后眉头微展,指着滢方不怀好意地笑道:“滢方兄,我知道了……”

  嗯?知道什么了?

  李赫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滢方有些不明就里,她可什么都没说啊。

  李赫衍很自然地将胳膊搭在滢方肩上,凑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是不是想握一点实权,好摆脱宋将军?又或者,想惩治徐长善那厮?”

  滢方故作惊讶之态,“竟然不小心被赫衍兄猜到了……”

  李赫衍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须臾,他问:“滢方兄一会儿下朝有事吗,红衣阁的汀兰姑娘这么长时间未见你,每天都抓着我问你的行踪。要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下朝我们就去喝红衣阁的花酒。”

  滢方心里一惊,面上却仍是笑道:“我前段日子不是在养伤吗,怎好去见她?要是她见到我额头上的伤,指不定怎么心疼我呢。”

  “行行行,知道滢方兄最讨汀兰姑娘喜欢,那你觉得怎么样,一会儿红衣阁,我请客?”

  滢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汀兰姑娘,随便扯了个谎搪塞道:“一会儿还是赫衍兄先去吧,我父亲这几日看管我看管得紧,又交给我很多事情做,怕是要等过些日子了。”

  李赫衍叹了口气,递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低声嘟囔道:“要我说,宋将军真的太过刻板严厉了,好歹你也是宋家嫡子,平时不照拂你便算了,偏偏还各种惩罚管制。”

  滢方断定,宋滢方定是平时在李赫衍面前说了不少宋枭的坏话,所以他才会如此不加遮掩地说宋枭的不是。

  她心里觉得好笑,却依旧顺着李赫衍说下去:“我摊上这样的父亲,可真是倒霉,哪像赫衍兄,英国公府哪个人不顺着赫衍兄的意思。”

  “那可不,我们家几代单传,可不得把我好好供着……”

  滢方和李赫衍又胡扯了些,执事太监从文华殿内疾步退出来,尖利着嗓子叫道:“太子殿下驾到,众臣早朝。”

  滢方低着头,随着一众官员鱼贯而入。

  在这里,能上朝的都是四品及以上官员,滢方的兵部右侍郎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大官,她站在了朝官中间偏后的位置上,不怎么起眼。

  周遭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权贵,她低着头,不敢四处乱看,一颗心怦怦跳着,仿佛下一刻就能跳出来似的。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文华殿上再次传来执事太监尖细的嗓音。

  话刚刚落下,户部尚书蔡应文手持象牙笏向前一步,道:“参见太子殿下,微臣有事启奏。”

  “蔡大人请说。”萧旻的声音温润,犹如微风细雨般让人觉得舒服,毫无当权者的威压和气势。

  “回太子殿下,昨夜子时微臣接到消息,城西十几户人家被一大帮流民洗劫一空,还出了两起人命官司。自流民入城后,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他们烧杀抢掠,无所不做,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天子脚下,怎能容得这些流民造次,微臣恳请太子殿下,以黎民百姓为重,逐这些流民出城!”

  蔡应文一番话铿锵有力,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的余音。

  万籁俱寂。

  滢方下意识地看了萧旻一眼,他端坐在主位上,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众所周知,当初是太子力排众议迎流民入城,如今出了问题,自然也是太子最受妄议。

  萧旻扫视了一眼众臣,声音里毫无波澜:“其他大人有何高见?”

  太傅杜旬上前一步,往蔡应文的方向看了一眼,痛斥道:“回太子殿下,微臣认为,那些想要逐流民出城的人实乃其心可诛啊!失信于民,则失天下。当初朝廷迎他们入城,显示天家恩德,昭告四方,四海之内莫不赞颂有加,如今若驱他们出去,岂不背信弃义,让天下百姓寒心啊。”

  “杜大人此言差矣。”蔡应文毫不退让,他冷笑道:“若是牺牲那么一小部分流民,能够换得京城太平,那也是他们的造化。况且,杜大人之所以能够如此不痛不痒地说出这些话,怕是一直待在府里不曾亲眼见过街坊间的乱象吧。”

  蔡应文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的确,滢方在那日收租时就发现了流民管理上的严峻问题,她尚且是难得出门一趟,更不用说其他官员了,他们能把官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大多都是人精,对京城里里外外的动向几乎了如指掌,又岂会不知呢?

  秦伯渊突然上前奏道:“回太子殿下,微臣身为大理寺卿,掌平决狱讼,最是了解这些不过,自流民入城以来,案件频仍,百姓叫苦不迭,若是仍就放任这些流民为非作歹下去,国将不国啊。”

  秦伯渊说得慷慨激昂,动情之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十分恳切,“臣,恳请太子殿下,逐流民出城!”

  这秦伯渊此时看起来大义凛然,忧国忧民,倒不像滢方刚刚所见的秦伯渊了。果真是,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上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秦伯渊此言一出,蔡应文率先附议,随即又有四五个大臣附议。

  “皇兄以为何呢?”萧旻突然发问。

  萧珏站在最前面,他是皇子,其母是当今皇后,地位最受尊崇,他的答案也对这个问题起着几乎是决定性的影响。

  萧珏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吾也附议。”

  大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不知道为什么,滢方总觉得有股神秘的力量似乎在逼迫着萧旻,逼迫他做出这个决定。可是他不是太子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谁敢让他难堪?

  萧旻沉思了片刻,道:“那本宫便下令……”

  “回太子殿下,微臣认为万万不可!”本来已经明朗的局势,被这句突然出现的话打断了。

  滢方循着声音望去,那个人身材高大,站在最前面,因为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但那个位置,应当是内阁首辅魏清野了。

  魏清野沉声道:“蔡大人和秦大人口口声声说流民引起京城骚乱,可是两位大人是否想过,为何朝廷已经开恩准允了他们进城,给了他们一席容身之地,他们仍不思感恩,常起祸乱?”

  秦伯渊没有答话。

  蔡应文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让他们进城,他们便要屋宅,我们筑了屋宅,他们便索农田,我们分了农田,他们又要粮食、布匹等等等等。不过是些刁民,哪懂得什么知恩图报。”

  魏清野颔首,上下打量了一圈蔡应文,道:“我瞧着蔡大人入冬以来应是胖了许多吧。”

  一片嬉笑的声音。

  蔡应文立即回头瞪了众臣一眼,他虽不及魏清野有身份地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取笑的。

  魏清野继续道:“今晨下雪,寒风萧肃,蔡大人身上的灰鼠皮大氅应是很暖和吧。”

  “是很暖和,这可是西北的料子,送到江南之地加工进贡上来的,做工细密……”蔡应文正说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道:“你问这个作甚?”

  魏清野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蔡大人可知,你身上的一件大氅,可抵寻常百姓家一辈子的吃穿用度。”

  蔡应文急了,下巴上的一揪小胡须都翘了起来,“那又如何,本官不偷不抢,这些都是本官应得的。”

  魏清野回头看向太子,回禀道:“我辈仰仗天恩,德洋恩普,自是无法与民感同身受。如今寒冬腊月,滴水成冰,而流民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露宿街头,自然会频起骚乱。”

  萧旻从椅子上腾得站了起来,“怎么会?本宫记得清楚,当初可是批了好大一笔银子下去……”

  魏清野从容不迫地跪了下去,从宽大的袖袍里取出一道奏折,道:“回太子殿下,微臣查到,当初下令给流民筑造的屋宅几乎全部都被官员所霸占,而本应该用来安置流民的银子,经过一层层的剥削,真正用到流民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这是臣昨日刚刚查到的东西,里面详细记载了涉事官员,包括具体的银两,恳请太子定夺。”

  群臣再次哗然。

  执事太监将奏折呈了上去。

  看着奏折,萧旻的脸色慢慢冰冷了下去,握着奏折的手不断颤抖着。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了,大殿内静的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真好啊,真是好啊。”萧旻一边摇头一边冷笑。他浏览着奏折上记录的一笔一笔的罪证,真是让人触目惊心!天灾和战乱使得国库本就储蓄不多,难得拨了这么多钱,却流入了这些人的嘴里!

  他一把摔下奏折,指着众臣道:“你们一个个,都说流民不知感恩图报,那你们来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群臣惶恐,纷纷跪了下去,“太子殿下息怒。”

  一两个大胆的拾了地上的奏折来看,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匍匐下了身子。满朝文武,一半以上都不能幸免!

  萧旻的脸被气得通红,他的脚步虚浮,由太监扶着,一步一步从台阶上移下来,走到魏清野身旁,慢慢将他扶起。

  “魏大人,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该惩治的官员,任他位有多高,均按国法处置,不得有误!”萧旻放大了音量,这句话不止是说给魏清野听,也是说给文华殿上所有的文武百官听。

  魏清野领命。

  下朝时,小雪已停,天色透亮,屋檐瓦舍上覆了浅浅的一层雪。

  空气清新,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滢方刚出文华殿的时候便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第一次上朝,幸而有惊无险。

  她刚刚出了殿,一个太监拦住她的去路。他身量不高,身材却很圆润,皮肤白皙,滢方总觉得他像一块白花花的大肥肉,因此记忆犹深,他正是刚才文华殿上的那位执事太监。

  王有仁道:“宋大人,太子殿下有请。”

  萧旻?滢方有些头疼,刚刚缓解的紧张感又再次袭来。她只得硬着头皮道:“请公公带路。”

  太子书房距文华殿很近,没走几步路便到了。

  滢方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宫人全部退了出来,门也被轻轻带上了,诺大的殿内登时暗上了几分。

  滢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男女独处一室,是她从来就不敢的!但在外人眼中,她是个男子不是吗?似乎找到了一丝丝心理安慰,滢方慢慢冷静下来,她跪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殿内空旷,脚步声格外清楚,滢方只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被萧旻轻轻扶起。

  因为刚下早朝,萧旻还没来得及换下绛纱朝服,他的皮肤本就白皙,衬上红色的朝服,更显得他面如冠玉,风姿卓绝。

  滢方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头去。

  “你热吗?”萧旻问。

  滢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向萧旻时,他叹了一口气,目光示意她的胸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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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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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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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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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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