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我都26了。”
“你看起来很年轻呢。”
“谢谢夸奖。”两个人相视一笑。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交谈甚欢之余,杜妍起身走向洗手间,把背包放在了原地的椅子上,这样无意之间的举动,慕云明白杜妍已经在心中打消了对自己的拘束。背包属于私人财物,是很私人的东西,尤其是对于女孩子来说更是如此,当一个女孩跟你出来喝东西时,肯把背包留在原地,这就是一种没有敌意的表现,因为在潜意识里面,你已经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杜妍擦干了手便回来了,这时慕云才开始了真正的话题,道:“你和李院长的事情,当初家里人有没有反对?”
当慕云把话题扯到李院长身上的时候,杜妍的眼睛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伤感,但这种伤感转瞬即逝,她苦笑了声道:“我是单亲家庭,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妈离婚了,我从小跟着我妈长大。我妈这个人性格扭曲,认为除了钱之外什么都靠不住,在得知我和齐虎好上的时候拼命反对,但是却很赞同我和李德全在一起。”
“呃……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许阿姨是为了你以后能有更好的生活吧。”慕云一句话试图缓解尴尬。
“呵……如果是为了我好,何必让我跟一个比我大三十岁的老头子在一起呢?不过我也看透了,她的眼里似乎只有钱,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在进一步的谈话中,慕云得知了杜妍其实是单亲家庭,十年之前她怀孕,就是她的母亲和继父一起去学校大闹的,甚至还要想学校索赔,当时闹的沸沸扬扬,根据当时的校领导和老师的反应,杜妍的家长当时的‘吃相有些难看’。而且在杜妍嫁给李德全之前,李德全曾给了她家中二十余万元的‘彩礼’,而在结婚以后,她几乎就断绝了和娘家人的往来。而且她的生母和继父也生了一个小男孩,对于杜妍几乎是不管不顾,一家人过的算是挺幸福的。
对于她和李德全的这段婚姻来说,慕云的看法是在她和齐虎分手以后有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想以此来报复‘娘家人’,说是结婚,事实上是对自己的一种糟蹋。至于她为什么在婚后和齐虎还有那种不清不楚的越轨关系,慕云也能表示理解。
“慕警官,我知道你这次约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咱们也聊了这么久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杜妍捋了捋自己的发丝,摆正了身姿道。
怎么说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点智商还是有的。
“你别多想,我只是想安慰一下你而已,李院长的去世想必对你打击一定很大。”
“打击很大?”杜妍轻笑了声道,又伸出手比划两下自己道:“你看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影响吗?该吃吃该喝喝。再说了……你们当警察的还有这么好心来安慰我?”
这句话倒是让慕云有些尴尬了,她道:“在本案当中,你也是受害者,安抚受害者情绪是我们分内的工作,你别多想……”
她又轻笑了声,抿着嘴轻轻晃动两下脑袋,眼神看着慕云躲闪的目光,做了一个看透不说透的表情,道:“正因为我是受害人,同样也是被害人的家属,所以你们才没有把我抓起来,而是想旁敲侧击的从我这里打听一些事情吧?”
“你真的想多了。”见杜妍直截了当的把话题挑明了,慕云显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但继续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毕竟双方丢心知肚明对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改口道,“归根结底,我们也是为了案子着想,如果能在安抚受害人家属的同时兼顾案情进展,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你们是不是觉得,李德全是我杀的啊?”杜妍摊开手问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请你不要曲解。”
杜妍的情绪并不激动,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道,“你们已经把齐虎控制起来了,想必你们一定也知道我和齐虎的关系了。”
“这……”
“的确,李德全虽然说不上家财万贯吧,但是还是有点小钱的。像我,比他年轻了三十岁,不光是你们警方会这么想,就连所有的邻居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都觉得我是李德全包养的小三,要么就是图他的钱来的——也的确如此,起初我嫁给他,也就是看上他有钱了。跟他过几年,他岁数越来越大,有一天哪根儿血管不听使唤的爆了,他名下的钱不就都归我了?”
慕云听得出她这是在说反话,道:“你别多想,我们警方从来都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你当年嫁给李院长,也有你难以启齿的苦衷,这一点我十分理解的。”
“你们拿不拿有色眼镜看我,这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杜妍摇摇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李德全真的是我杀的,那么警方一定会把视线转移到我这里,为了遗产谋杀亲夫的案子,你们警察之前肯定也遇到过很多起。可是如果我真的是那样为了钱连人都敢杀的女人,我有必要等到今天吗?十年前,他也有五十多岁了,我何苦跟一个不爱的男人过十年才杀了他呢?”
这一点慕云也有所考虑,也的确如杜妍说的那样,如果说杜妍真的只是想继承李德全的遗产的话,根本没有必要等到今天才动手。况且看杜妍的穿着和日常消费,李德全从来不限制,他赚的钱很舍得给杜妍花,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李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他这位金屋娇妻。
“杜小姐,我们是警察,在案子中考虑问题往往是多方面的,所以有一些可能冒昧的地方也希望你可以谅解。我当然愿意希望所有人都是无辜的,甚至我更愿意这起火灾是一场闹剧,根本就是自然原因起火——可是事实证明,的确有人杀了李院长。我也十分愿意相信你,因为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女人。但是……”
“你是想问齐虎吧?”
慕云点头默认。
“齐虎也不可能杀李德全。”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恕我直言,你和齐虎的关系我们警方也调查的清清楚楚,如果说李德全死了的话,在你们两个人感情的路上就少了一个阻碍,哪怕就算人不是你杀的,我们也不能排除齐虎的作案嫌疑,所以……”
“所以你们还是不肯相信我喽?”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无法相信齐虎。”
“可是我都说了,人不可能是齐虎杀得,你们不相信齐虎不就等于不相信我吗?”
“很抱歉,在没有充分的证据面前,光凭一个人的一面之词,也无法让我们解除对另一个人的怀疑。”
杜妍轻叹了声,道:“的确,我跟齐虎的感情确实一波三折,甚至他为了我,十年来都没有结婚了。他爸做梦都想看见他娶妻生子,在有生之间能抱个孙子,但是为了我……他让他爸抱憾而终。”
齐虎的父亲在几年之前因癌症去世的事情警方已经掌握,但因为他父亲的事情跟本案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所以警方并没有调查到这些事情,杜妍所说的隐情,倒是警方之前所没有掌握的。
“这么说来,齐虎是一个很专情的人啊。”
“是啊。”杜妍苦笑了声道,“是很专情。”
“可是他当年为什么要让你打掉孩子呢?”
一提起十年前杜妍意外怀孕的孩子,杜妍的脸色瞬间变的土白,她的表情极为复杂,这让慕云都有些看不懂她的表情了,她摇头道:“孩子是我要求打的。”
“什么?”
杜妍的回答出乎慕云的意料,因为根据警方对当年的那批同学的询问,那些同学的口风一致,全都说杜妍的流产是齐虎和杜妍父母的原因,齐虎没有能力养活孩子,也没有能力养活杜妍,而杜妍的父母刚好嫌弃齐虎家境不好,在多方因素之下,杜妍才做了流产,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是杜妍主动要求将孩子打掉的。
“当年的事情很复杂,我只能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对不起齐虎。”
说到这里,杜妍的眼角竟有些湿润,就像是一个做了愧事的孩子一样,“哪怕齐虎会娶我,我家里不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也会打掉这个孩子。”
她的鼻子微红,思绪又回到了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
时间是2007年的8月,瓢泼的大雨将暑气冲刷殆尽,雨点扫过路灯,在极快的速度之下留下一道道的光线。这样的大雨在乌市土生土长的人眼里已经司空见惯,因为它每年的暑期都会来这么几场。
饶是市区的排水系统再厉害,地下管道再多,也架不住这么大的降水量,不多时路面上便全是没了脚面的积水,并伴随着雨势的不断加大而猛增。在当时,杜妍和齐虎是住在一起的,二人在距离学校10公里处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家里给杜妍的零用钱很少,两个人的生活基本都是靠着齐虎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的钱维持的,好在二人都是学生,在生活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开销。
那晚,杜妍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牌等了很久,大雨甚至将她的衣服全部打湿公交车都没有来。
她清晰的记得,在当时她每天坐的公交车是117线,不巧的是在当天公交车路过一个积水路面的时候,由于司机多踩了一脚刹车,导致积水顺着排气进入了发动机内部,再一打火发动机却坏掉了。而公交公司派来的公交车却迟迟没有到,这让大雨中的杜妍心急如焚,冻的瑟瑟发抖。而这时出活的出租车都是宰客的,平时五六元钱的起步价,在这种天气里都涨到了三十,也正是因为如此,杜妍才没舍得打辆车回去,而是选择继续在风雨雷电中等待。
出租车过去一辆又一辆,齐虎此时正在肯德基做‘外卖员’的工作,在智能手机都没有的十年前,也有很多人喜欢使用电话订餐,而每逢这样的天气,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一类的快餐厅的电话都会被打爆,而这种天气齐虎都能多赚上几笔配送费。在联系了杜妍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去接的时候,杜妍说自己坐公交回家,齐虎便安心的工作起来。
好巧不巧,杜妍在跟他通完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手机也没电了。
而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大众汽车停在了公交车站牌前,她的第一反应觉得这可能是黑车,问自己走不走,因为在今晚她已经遇到过很多辆了。可当这辆车摇下车窗时,她才发现车内的人竟是李老师。
“杜妍,怎么在雨里站着啊?”
“我……我在等公交。”
她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着摆子,青涩的她见到老师的那一刻还是略显紧张。
“上车,我送你!”
“方……方便吗李老师?我……我再等一下公交也就来了。”wWW.ΧìǔΜЬ.CǒΜ
“上车吧,这傻孩子。”
李老师亲自探过身子给杜妍打开了车门,浑身湿漉漉的她便搭上了李老师这不要钱的‘顺风车’,而她没想到的是,这竟是她噩梦的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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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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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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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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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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