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接着说道:“看来没有办法,我还是得亲自去一趟。”我一愣,问他去做什么。杨洪军说:“既然对方此行的真正暗杀目标是我,那我就要去引他们出来。假如枪手在那栋楼里面,看到我的出现他肯定会开枪射杀,而我会提前安排我们的神枪手在那栋楼对面埋伏,枪手一旦出现在窗口,我们的神枪手会先开枪的。如果没在,那也正好,我们就可以进入那个门面内,寻找一些相关线索了。”
我摇摇头说,这样恐怕不好吧,哪有人自己送上门去挨枪子的?既然你都说了,那地方地势开阔没有遮挡,对方又是个训练有素的人,这一枪还不直接爆了你的头?你人都死了就算抓到枪手还有个鸡毛用啊?都没人主持大局继续追查下去了。
杨洪军皱着眉,很显然这个可能性他也是想到的,并且是优先想到的,他当然知道这么做非常危险。不过他对于我说,好在现在已经入秋,大家衣服都穿得比较厚实,我会在身上加上一件防弹衣的。我说那你的头怎么办,你脑袋这么大,很容易就被瞄准的。杨洪军苦笑着说:“好吧,那就只有祈祷那个枪手不会打我的头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但却没有要戴头盔的意思。我想有可能是因为杨洪军觉得戴了头盔的话,一来对方不容易分辨出他是杨洪军,也就不会贸然开枪,二来戴着头盔出现,对方也会引起警觉,会猜测杨洪军为什么要戴头盔,难道是发现了我的存在吗?
于是我继续反驳道,你不能这样,如果真的对方开枪,你根本没有躲得掉的机会。杨洪军却说,那可不一定,一般躲不掉的,都是因为不知道有狙击手的存在,然而我知道,这是其一。第二我会不断来回移动,加上风向等原因的影响,他的命中度会更低一些。第三,那栋楼距离楼道口有差不多五六十米远,狙击手是在楼上,和我的角度是一个俯视的角度,所以距离会更远,我早有准备,若是听到类似于枪声的响动,我会立刻倒地侧滚,子弹飞过来需要一点时间,这零点几秒种也许就能躲开,至少不会命中头部。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没有这一点的话,我估计不敢这么做。
我问他第四点是什么,他告诉我,三八式步枪是很老的枪械,六点五毫米的子弹也停产了多年,这种枪是五发子弹的容弹量,枪手拿到枪之后不可能直接就上,肯定是开枪试过准度的,加上之前的两枪,也就是说他最多还剩下两发子弹。这个距离的射程,又不排除枪械老化、子弹受潮等原因,那么他只要不是一发子弹正中我的面门,那么我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宁可相信杨洪军的这番话是自己在安慰自己,就算他艺高人胆大,也不至于胆大到这种程度。他这是在赌,赌注则是自己的生命。原本我还想再坚持一下,劝劝他想别的法子,例如我们之前用过几次的那个招数,放出去假消息迷惑敌人等,但是还没开口,杨洪军就说道:“凯子,我知道你担心,但是你也不要再劝我了,这件事我必须这么做,时间不多了,我等不起。”
说完这句话,杨洪军两眼望着我,眼神里满是话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感觉。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虽然这一个礼拜以来,我们三人谁也没开口提起,但一星期后我和马天才要各自离开重新生活的事,在这毫无进展的一个星期里,几乎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不提不代表不存在,加上今天父亲那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更是让我坚定了离开的想法。还剩下两天,我在履行我的承诺,起码在这两天时间里,我不会让杨洪军孤军奋战。m.χIùmЬ.CǒM
想起来,有点傻,我除了那点摸骨术之外,几乎帮不上杨洪军什么忙。而眼下的事实现状,已经远远不是我摸骨术能够起作用的时候了。可我还是决定至少在这两天里,尽全力去协助他。杨洪军这人虽然有时候让我觉得太无情,甚至有些自私,为了破案,可以牺牲很多正常人不愿意去牺牲的东西,可以说他是个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可以用尽一切手段的人,但即便如此,他的动机也是为了我们的社会更加安宁太平。
既然他让我不再劝,我也就不再劝了。只是问他,你这样做,我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地方?杨洪军想了想说,那你稍微晚点的时候,替我去一趟医院吧,看望一下老马,陪他说说话。他估计两天后是没办法离开了,还得多陪我几天呢。
我说好,那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老马的吗?他说你就把咱们今天掌握的新消息告诉他,然后让他在方便的情况下,用自己的资源查一查我们本地这种人都有哪些,和黑市有交集,或者善于收藏,或者家里曾经有过战争年代史的,而且有可能还比较熟悉我们警队尤其是我的,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人来。杨洪军说,待会儿我会派车送你过去的,既然你当时开了窗户对方都没爆你的头,现在对方也肯定不在这附近藏着,杀你或杀马天才此刻看来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不会有危险的。
我答应了,只是离开公安局,虽然有人贴身保护,但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于是在转过身的时候,我偷偷以去医院看望马天才为由起了个小六壬,好在两卦的结果都是吉卦,我才算是松了口气。
到了下午五点多,已经是黄昏的时间。这个时段是我们市里最堵车的时候,也是人来人往最多的时候。马天才接受治疗的医院是我们市内一家部队直属的医院,连门口站岗的都是武警,这也最大程度确保了他的安全。杨洪军安排好司机后,我就跟着去了医院,路上我给杨安可打了电话,约她到医院见面,她对于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由于我两天后就要离开,所以此刻我觉得还是告诉她比较好,只不过我说得轻描淡写的,除了马天才大腿上中的一枪无法否认此番的凶险之外,其余的,我都尽可能轻松地跟她说。
杨安可和马天才交集不多,但也算是比较熟。知道马天才跟我一样都是杨洪军的得力助手,所以也非常仗义地去了医院。杨安可本身是护士出身,如果有她在边上帮忙照料,我也比较放心。
到了医院刚进病房,就看到马天才四仰八叉地躺在病床上,受伤的那条腿被悬空吊了起来,包上了纱布,让那条本来就够粗的腿此刻看上去更显浮肿了几分。而他好像是拒绝跟外界沟通一样,用医院里那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枕巾,整个盖住了自己的脸。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还蒙了块白布,那感觉看上去相当庄严,相当肃穆。
杨安可还在路上,于是我凑上前去轻轻踢了一下病床的脚,只听马天才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四肢却仍旧没动。于是我再一次轻轻踢了一下,这次的力道稍微比先前重了一点,随着病床的微微晃动,马天才那半悬在空中的伤腿也跟着摇摆了几下,只听见他仍旧不耐烦地说道:“哎呀,别闹了,要干嘛就干嘛,腿都给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我暗暗觉得有点好笑,看来马天才是把我当成医生或者护士了。不难想象早前在给他取出子弹的时候,这家伙算是吃了不小的苦头,所以才一脸生无可恋,任人宰割的样子。
于是我用手捂住嘴,然后故意压低了嗓门,以一种近乎于变态狂的音调说道:“嗯,这腿怕是保不住了,要截肢。”
“截肢!!?”马天才吓得一下子撩开了脸上的枕巾,惊恐无比地撑起来半个身子,然后错愕地望着在一边似笑非笑的我。一看是我,马天才就知道自己是被耍了,松了一口气才重新倒下,不过这次没盖上枕巾,而是对我说道:“哟,凯爷啊,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你是来看望伤员呢,还是来慰问病患啊,我可没你们好命,你还有两天就可以远走高飞了,我只怕是还得担惊受怕一个星期才能出院呢。”
听马天才的语气,酸溜溜的,就好像是他中枪而我没中枪,心里不平衡一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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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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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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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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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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