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的这番话并不好听,可是我并没有恶意,反而有些唏嘘。不得不说的是,强哥在那样的状态之下遇到这个摸骨的老先生,原本算作是一场际遇,而他坚持寻找了一个月,再度找到了老先生的下落,继而下跪磕头拜师,在我看来,这应当是一场奇遇般的命运的重新开始。可我也知道师徒之间犹如父子,长辈总是会更多关注学生人性的养成。很显然的是,强哥并未让老前辈看到他的转变。或许是因为老前辈自知时日无多,有点急于求成,一方面教他手艺的时候,也期盼着这样的学习能够带来他心性的转变,可最后仍旧是含恨而终。
听我这么说,我相信强哥知道我没有恶意,但他仍旧在愣了几秒在后,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这实际上也是他走到尽头这一步最大的问题,无论别人说什么,他早已形成拒绝接受的习惯。
强哥凶恶地说道:“臭小子,单单听了这么一点内容,就学着别人教育人了?我从师期间,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先生的事,你凭什么说他对我失望?以我的年纪来说,手艺已经能够达到跟他一般高,放到任何一个门里面,都是佼佼者,有老师会对一个佼佼者失望吗?”
见他不肯接受意见,于是我也懒得争辩,毕竟没那交情,现在我还被绑着呢。我微微一笑说道,那就算我多嘴,你认为是怎样就是怎样吧,只要你高兴就好。可强哥却好似被我刚刚的一番话刺激到了一样,开始不依不挠,滔滔不绝起来。具体的内容,无非就是驳斥我的看法,认为我不了解他,更加不了解他的先生,所以我没有立场跟资格来评断这件事的是非,言语之间避重就轻地绕开了他自身存在的问题,这就是他最大的问题,因为在他的眼里,全世界都在对不起他,都在亏欠他,甚至包括我这种好心相劝的人,都是他绝对自我的绊脚石。wWW.ΧìǔΜЬ.CǒΜ
于是我一言不发地听他说,也不表态,更加不会再说三道四。他站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着,说着自己多么命苦,戾气相当之重,说道后来,竟然还越说越激动,就如果最后的一块遮羞布已经被人无情地揭开,他羞愧难当,却又死不认输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快速而且力道不轻的脚步声,那是从楼下上楼的声音。因为是老楼的关系,总共只有两层,所以上下楼的结构还是用的木头。脚步快速移动的时候会在木料上发出那种非常沉闷的声音,更有木条与木条之间因为挤压摩擦的关系,发出那种吱吱嘎嘎的声响。这个脚步很快,就如同有人用奔跑的方式在快速上楼一样,当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卧室的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那个先前被强哥使唤下楼去把风的那个口音娃急冲冲喘着气说道:
“强…强哥,不好了!外头有警察!”
强哥一惊,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立刻侧身走到我身边的窗户边,然后遮遮掩掩地朝着窗外张望去。由于我看不到窗户外面的情况,但是从强哥这副紧张兮兮、躲躲闪闪的样子来看,应该是远远地看见了警察和警车。那个口音娃把守的是卫生间这一侧的窗户,和我目前所在的这一侧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方向,而他既然这么急冲冲地赶上楼来汇报,想必另一侧也有警察盯上了,也就是说,现在我家已经被警察包围了,只不过还没有发起总攻罢了。
强哥有些着急,他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警察是怎么知道的?你!早些时候打晕这臭小子的时候,没有拿走他的电话吗?”只听那个口音娃说道:“俺拿了呀,第一件事就是拿了手机关了机啦,而且咱们是昨天晚上就摸进来了,根本就没人看见呀,这警察是咋知道的咧?”
虽然知道警察包围我家必然是知道我遇到了情况,但是我也一样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回想起来,早上醒来后准备下楼洗漱,我手里是拿着手机的,但是一开门就被打晕了过去。醒来后神志虽然还没清醒,但心智是非常清楚的。当我意识到自己被绑了手脚之后,曾经偷偷摸了下自己裤子屁股的包包,因为我习惯性地会把我的手机放在那里,想要摸到手机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报警求救,可是却没摸到手机,却看见我的手机被丢在我的床上。想必就跟那个口音娃说的一样,第一时间就夺下了我的手机,防止我报警。
既然如此,那这些警察是怎么知道的?是谁报的警?难道说我刚刚那一声故意的叫喊,就那么凑巧被一个正巧路过有刚好认识我家里人的街坊听见了?而他又无比敏锐地意识到我这个叫声是一种危险的讯号,于是就报警了吗?还是说现在时间比我预想的要更晚,已经到了平日里我们开门接客的时候,盲人师傅们到了发现门没有打开,于是察觉到不对,然后报警了吗?
想了很多种情况,却发现没有一种不是我极度乐观的想当然,这几种情况显然都是不可能的。正在不解的时候,那个口音娃焦急地说道:“强哥,这可咋办呀?这屋子总共就两个进出口,现在两边都是警察,俺们这回可真成了瓮中之鳖,等着被人抓啦!”强哥有点不耐烦地骂道:“你别吵,这不还没进来吗!冷静点!”虽然是在骂人的口气,但强哥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生怕大声了以后,被人给听见了。
这三人慌作一团,我抬头看见强哥那贼溜溜的眼珠子一直在转来转去的,好像是在寻找什么法子一样。尽管我认为层层包围之下,他们三个算是插翅也难飞,但我仍旧不愿意给他想到办法的机会,于是又开始跟他说话,故意打岔。
我对强哥说,强哥,事已至此,你们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吧。今天你们虽然打晕了我,也扬言说要杀我和我的全家,可这些毕竟都没有发生,你们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等下警察进来,你们不要反抗,也许看我没事,对你们的处罚也会轻一些。
我这倒是没说假话,这三个人虽然来势汹汹,但互相说了一阵子话之后,我察觉到他们其实并没有很坏,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是真心有心放他们一马。于是我接着对强哥说道,不如你现在把我松绑,让我出去跟警察说,说你们没有伤害我,只是有些私人恩怨,已经说清楚了,或许只是拘留几天,治安罚款一下也就算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不管是谁通知了警察前来,而且一来来了这么多,显然警方是将这件事当做是一个大案来办的,并且来了这么多人无非两个理由,要么就是要生擒活捉,要么就是人多势众好保障我的安全。
这时候那个一直唯唯诺诺的小跟班对强哥说道:“强哥,就按他说的做吧,咱们要是真的被抓了,这得查出来多少事啊,不如就放了他,咱们就当任务失败了吧。”强哥怒骂道:“你给我闭嘴,今天放不放这小子,结果都是一样,警方既然有的放矢,肯定就是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落在他们手里,就算有这小子做担保,你也一样有多少说多少!”
强哥摇摇头,看上去好像是认了命,想不到法子。但却突然放松了下来,一副英雄壮志的感觉说道:“我进过看守所,我也坐过牢,我知道那里头是什么样的日子。打从我出狱的那天起,我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被人抓进去,我宁可就这么死掉,也不会愿意去遭受那些折磨!”
俗话说,“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一句非常负能量的话,用来形容夫妻。再刻骨铭心的海誓山盟,真正遇到无法短时间内解决的问题的时候,还是会选择各自逃避。这句话在中国传颂了上千年,算是给那些喜欢煲鸡汤的家伙一个耳光吧,所以当强哥做出负隅顽抗的决定的时候,我一度以为那个小跟班和口音娃会抛弃自己的同伴,选择向警方投降。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们两个虽然犹豫了一阵,却都没有这么做。口音娃更是一下子锁上了我的房门,将我拉起来背靠着床头的那面墙,那是这个房间相对安全的区域,看样子他们是打算顽抗到底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卧室窗外不远处传来一阵扩音喇叭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立刻出来投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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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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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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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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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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