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点点头,表示我赞同他的想法,但我也告诉杨洪军,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于乐观,甚至是孤注一掷,倘若是条死路,那你的调查岂不是又耽误了时间,又耗费了精力,还打了草,惊了蛇吗?
杨洪军苦笑道说:“凯子,现在到了这样的时候,还有什么好不打草惊蛇的,我如果此刻都不查,我还能有机会去查吗?”他顿了顿说:“当年我犯下了这个罪行,本来想着静候组织的调查,甚至是革职,甚至是判刑,我都认,因为我做这件事的出发点不再是为了百姓和社会安定,而是几乎完全出于我个人的情感。但这件事我在不同的时间告诉了不同的人之后,是赵老想方设法把这件事给压制了下来,他这么做并非是让我逃脱法律的制裁,而是尽可能的保护我罢了。”
他接着说道:“事后我曾经问过赵老,当初为什么要保住我。你猜赵老是怎么跟我说的。”没等我回答,杨洪军又说道:“赵老告诉我,不可否认我是做了错事,但我并不是在做坏事。法律上我是犯法了,但是非上我却是惩办了罪人,只不过因此自己也成为了一个罪人。在当时的那个年代,我们的法制还有很多漏洞,法律的惩办也是以从严为原则,赵老说这件事他之所以压下来,也并非是在纵容我的罪行,而是要我在那之后用更多的贡献和立功,来抵消我的罪恶。”
我沉默不语,赵老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他带着强烈的私心,可能是出于对杨洪军大哥的愧疚,或者是对杨洪军的怜惜,才冒着风险这么做,而他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让杨洪军在警界活跃了这么多年,屡立奇功,总的来说,也算是功过相抵了。xiumb.com
于是我问杨洪军,你说那份你的黑材料里面提到的内容和你当年告知过这件事的人当中一个内容大致相同,这个人现在在干什么,你对他有多少了解?我之所以这么问,因为此刻如果杨洪军想要继续调查,就必须清楚此人在整件事情当中所扮演的角色才行,毕竟时代在发展,人心早已不像当年那么单纯,咱不刻意去将别人想得太坏,可也不能全往好的想。
杨洪军告诉我,那个人当年是跟他一个侦查组的人,都是赵老下面的办案警察。杨洪军当时资历尚浅,进组的时候就是这个警察在负责带他,就好像师父和徒弟的关系一样。我问杨洪军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这个人人品怎么样?杨洪军说人还不错,挺随和的一个人,侦查业务也非常强。赵老退休之后,本来他应该升职做带头人,可是却在此刻选择了辞职离开警队,趁着还能蹦跶十多年,也恰好赶上了当年那一波下海创业的浪潮,做起了生意。
杨洪军说此人生意经过这些年的打磨,已经不算是小企业了,常年都在忙于生意,一年到头只有春节的时候才会回来本地,不过每次回来,都一定会做东,请以前的那些老同事一起吃饭聚会,联络感情。杨洪军说:“由于是老战友,早年间对我的帮助非常大,合作的时候也亲密无间,所以这些年以来,只要他通知,我就一定会去。”
我问杨洪军,那你们期间有没有因为什么事而交恶从而导致他有可能将你的这段往事给传出去?杨洪军摇摇头说:“如果是他故意说出去的,坦白说我真是不信。毕竟这么多年的关系,无缘无故地,他不可能对我这么做。在说了他现在在商界,我在警界,互相之间根本没有利益关系,他实在没有害我的理由。更不要说如今的我早已今非昔比,他是商人,懂得权衡,倘若真是要暗中害我,他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察觉不到的,他可不是这么傻的人。”
杨洪军接着说:“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在某个时间说漏了嘴,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许旁边的人当中,就有人是这莲花堂或是跟莲花堂有关的人,甚至或者是当初那个被端掉的贩毒集团的人都有可能,否则换了一般的人,对于他人的这些传闻,何必要特意记在心里,还专程传播出去?”
我心想也是,一个没疯没傻的人,做事总得有动机才对,换位思考,这样损人不利己,谁会刻意去做?我问杨洪军你打算怎么查起?杨洪军说分两个方面,一方面我会找机会跟他直接打电话明说,如果他要害我,一定是不承认说过这些话。如果是担心我,他一定会帮我回忆当初跟谁说过这些话,那么我会根据这个线索,去调查另外的人。
我问他那第二个方面是怎么搞?杨洪军说,让老马帮忙,看看最近几年和这个人有过生意往来的人,然后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和莲花堂或者贩毒集团有交集的人。杨洪军强调道:“如果是贩毒集团的人,那就好办,必然是此人把消息透露给了莲花堂,或者此人本身就身在莲花堂内。”
他说的有道理,可如今他要面临的指控,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来理清楚这件事,倘若杨洪军因此而下课,那么莲花堂的追踪就成了一起悬案,我和马天才的安危,就再度没有了保障。
所以我还必须得帮他,哪怕是为了我自己。
就在这时候,杨洪军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喂了一声,然后说了句“押回来了?行,先拍照归档,然后送到审讯室,我大概十分钟之后过来。哦对了,我要带个人一起来,和我一样是受害者,旁听指认一下,你通知小吴,带上录音笔和电脑,准备记录。”顿了顿又说“先审那个个子小的。”
挂上电话之后,杨洪军有点吃力地站起身来,然后对我故作轻松地说:“凯子,我的事先不谈了,你知道个大概,咱们也算是在此刻肝胆相照了。先忙完手里的事再说吧,至于我的处理,听天由命吧。赵老说得对,我是做错事,而不是做坏事,可这个错的弥补,或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完成,我能活多久,罪恶感就会跟随我多久吧。”
说完他指了指监控室的门,那意思是让我跟着他一起过去。于是我伸手去扶着他,出了门,在两个看守民警跟在身后的情况下,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而去。
我其实没有告诉杨洪军,我其实无法完全懂得他的心事,我也做过不少错事坏事,但相对于他的这件事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所以我无法懂得这种所谓的“罪恶感”,或许这些年以来,杨洪军一直在小心地保护着这个秘密,生怕被他人察觉看穿,而今突然变成一个丑闻放在众目睽睽之下曝光,他反而泰然了。这就好像一个逃亡多年的人,终日提心吊胆,等终于被抓获的时候,反而释怀了。
杨洪军领着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审讯室。这审讯室我是第一次来,但跟我想象中有点不同。进屋后面前又一个长条形的桌子,有几个凳子摆在一边。桌子的前面则是一个好像笼子一样的东西,铁栏杆上,挂着一把大得不科学的锁。审讯室里已经有一个女民警待在那儿了,我想她应该是杨洪军刚刚电话里提到的那个“小吴”。可是犯人还没有被带过来,我就扶着杨洪军先坐下,几分钟之后,这个屋子的对角上一道门被开锁继而打开,接着一个手脚都被铐上,衣服被拉起来罩住了脑袋的瘦小男人,被押着走了进来。
接着他被按在了笼子里的铁凳子上,双手被一个类似于枷锁的东西扣住,除非他像杨过那样断了手,否则是没有逃脱的可能的。我心想我要一直做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余生的日子里,千万不要坐到这个位置上去。
我见犯人落座,于是也把凳子端到杨洪军的身后坐着。杨洪军则跟那个小吴并排坐在桌子跟前。杨洪军看我也坐下了,对我比了个“嘘”的手势,意思大概是我不是警察,审讯我就不要参与了,在一边看着就行。我点点头,若真是要我问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问什么。
杨洪军对押解的警察点点头,示意可以放下罩住脑袋的衣服了。当这个小个子男人被揭开衣服的时候,先是眯着眼睛适应了一番,很快他发现对面坐着我们三个人,而他迅速就把目光聚焦在了杨洪军的身上。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表情并不讶异,盯住杨洪军两秒钟后,嘴角竟微微歪了一下,露出一个非常古怪,但令人害怕的微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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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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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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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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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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