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谢景凉才算真正明白了为什么陈老一直在他跟前说药王谷有多么多么流弊。
一条小小的虫子就能翻云覆雨置人于生死,若是药王谷的人真的有什么歪心思,即便是有百万雄师,只怕也会被这些层出不穷又骇人听闻的东西给弄得折戟沉沙、溃不成军的。
“那是自然。老夫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才培育出来的虫子,自然是最厉害的!”翁谷主十分得意地点了点头,垂着眼欣赏着纪婉仪胳膊上那因为皮肤因为被虫子在底下钻过儿微微鼓起发红的部分。
陈老却道:“翁谷主,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母冰虫非得要放进我家老二的身体里才能被子虫反哺?直接把它放碟子里不就行了?”
翁谷主终于舍得施舍给陈老一个眼神,只不过,这个眼神却是一个包含着“你是不是傻”意味的大白眼。
“你没见子虫碰到血以后就变得特别活跃吗?你没精打采的时候,胃口好吗?”琇書網
陈老:“……”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陈老挤出个假笑来,道:“原来,是这样啊……您这个比喻还挺恰当的。呵呵。”
谢景凉微微摇了摇头。说实在的,陈老现在的这幅神情,确实看起来挺傻的。只不过,他现在正面临着生死关头,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等子虫反哺,将纪婉仪体内的毒素都转移到他身上之后,他只怕也活不了几天了吧?
所以,现在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值得万分珍惜的。
谢景凉深深的看着眉头紧皱仍然在昏迷中的纪婉仪,眼底一片柔情。
他和陈老都不曾注意到的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翁家大哥,在看到谢景凉同纪婉仪脉脉含情的时候,眼底再度阴沉了许多。
虫子虽然已经钻进了身体内部,但是,所造成的疼痛却只会加重,不会减轻。纪婉仪疼得额头上都开始冒细汗了。谢景凉见状,赶紧掏出随身带着的干净帕子,为纪婉仪将额头上的汗水擦拭干净。
随身携带帕子的习惯,是自打纪婉仪昏迷不醒,他开始照顾她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的。
他的这一行为,倒是让翁谷主多了几分好感。
翁谷主虽然恃才傲物,向来不把很多权贵放在眼里,但是,他除了医术高超以外,有一个最大的有点,就是对自己的妻子十分专情。
他只跟自己的妻子生了翁家大哥和翁青青兄妹两个人,便再没有其他女人,在妻子死后,更是一直未娶,更别说是讨妾室通房之类了。
谢景凉刚刚在门口那斩钉截铁要给纪婉仪解毒,愿意以命换命的口吻就已经让翁谷主对他加分了许多,此刻见他一个大男人能够如此细致地去照顾一个人,好感就更多了。
毕竟,一个大男人,能做到为了自己卧病在床许久的妻子随身带着帕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个出身富贵、养尊处优的男人。
这就更难能可贵了。
翁谷主意味深长地瞟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翁家大哥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突然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整个人一愣,然后,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翁谷主却又好像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似的,之后便没有再关注自己的儿子。
但是,这就已经足够让翁家大哥自乱阵脚的了。
气氛突然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过了一会儿,纪婉仪再次吃痛地喊出声来,这正是子冰虫首次吃饱了要出来反哺的时候了!
冰虫就是条虫子,哪怕被翁谷主仔细训练了整整五年,哪怕再有灵性,也不过是条虫子吧了。指望着它按照原路返回,是根本不可能的。
很快,纪婉仪的胳膊上就再次鼓起一条长长的“线”,而这条“线”,明显要比之前它刚进去的时候留下的那条要粗了许多。
简直可以用吃得油肠肥肚来形容了。
“开始吧年轻人。”翁谷主再次拿起一把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后,等待着谢景凉将自己的胳膊递到他面前。
谢景凉抿唇,手上的动作毫不含糊,三两下便将袖子彻底撸起来,带着一条狰狞疤痕的胳膊就递到了翁谷主面前。
翁谷主不由挑了挑眉毛:“哟,你这条疤够可以的啊!”
这是当初在战场上跟敌人搏斗的时候留下来的。原本没有多想,不过此刻,谢景凉倒是警觉了起来,不急不忙地道:“被人砍了一刀,说明自己本事不到家,这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翁谷主您就不要取笑我了。”
很显然,这疤痕如此狰狞,当时的伤口肯定非常深。这条疤痕的来历绝对没有它的主人说的这般轻松。
陈家这一家子人都有秘密,翁谷主早就知道这一点了,所以此刻,他根本就懒得深究。
翁谷主抓过谢景凉的手腕,往自己跟前扯了扯,然后下手干脆利落,谢景凉的胳膊上顿时就显出一条鲜红的血痕,并且不断扩大、蔓延。
不过是被划伤了皮肤而已,比这更加严重的伤,谢景凉不知道挨了多少次了,这点儿小疼,谢景凉的眉头连皱都没有皱一下。
这让翁谷主对谢景凉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不过,翁谷主不是个喜欢夸人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个不熟悉的陌生人,翁谷主就更加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口舌了。
他飞快地将原本不大动弹的母冰虫放到了谢景凉的伤口处,毫无意外,母冰虫立即就变得活跃起来,并且也开始往谢景凉的皮肉里钻。
此时此刻,谢景凉算是真正设身处地地对纪婉仪所遭受的痛楚感同身受了。
这虫子简直就是个奸佞小人。
往人的皮肉里钻不要紧,还要在钻的过程中恣意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所造成的疼痛,要比单纯地直线钻肉要厉害太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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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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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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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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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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