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堔一路上没喊疼,但当身上的西装脱下来的时候,他的白衬衣上都是斑驳的血迹,显然是伤的不轻。
程安染手抖了下,唐亦堔忍着把衬衣脱掉以后就趴在床上:“我看来是没办法自己上药了,劳烦你上药。”
程安染心疼,疼得生起气来,故意道:“你不是就想受这个罪,那干脆这样疼着,不要上药。”
唐亦堔沉默几秒,忽然就要翻身:“也行。”
程安染赶紧拉住他,恼道:“我就这么说说,你干什么还当真了!你这伤口现在不处理,感染了会留疤,我可不想要个浑身是疤的男人,丑。”
唐亦堔一怔,目光望向她,欲言又止。
所以现在,她是在承认自己是她男人吗?
程安染对上他的目光,双眸眨了下,急忙起身:“我去拿药。”
唐亦堔没再追问。
来日方长,有些事不急在这一时。
他现在……也需要慢慢去整理一些事。
程安染回来之后给他上了药。
唐亦堔全程忍着疼,如果不是擦完药身上起了一层薄汗,程安染都不会发现他在忍疼。
程安染:“这么能忍疼,忽略皮肤的颜色来看,你也属于硬汉了。”
唐亦堔这冷白皮怎么看怎么细嫩,程安染有时候就觉得这男人的皮肉比自己还好。
唐亦堔回眸看她,虚弱一笑:“你是靠皮肤来区分硬汉的?硬汉是什么肤色?”
程安染:“怎么也要小麦色,古铜色吧。”
程安染说完就要起身,唐亦堔却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皮肤白也能做硬汉,别用皮肤判断,用别的判断吧。”
程安染挑眉:“用忍疼判断?”
唐亦堔闭上了眼睛:“现在我抓住你了,你挣不了,不知道能不能证明我硬汉。”
程安染蹙眉,不信邪的挣了几下,甚至于用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去掰,愣是没有挣开。
程安染放弃了:“行,你硬汉行了吧,松手。”
唐亦堔:“不想松手,安染,就这样陪我五分钟吧。”
程安染蹙眉,看着他整个后背的伤,终是不言不语的坐下来,就这么任由他抓着,呐呐的轻声说:“今晚你得趴着睡了。”
肯定很疼,她知道。
唐亦堔却没有接这个话茬,比起身上的疼,真切的感受到她在身边,程安染想了想干脆躺了下来。
她今晚也是慌乱紧张了一夜,这会儿觉得有点累,躺下来才舒服一点。
两个人脸离的很紧,唐亦堔睁开眼睛看她,程安染没看对方,仰头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夜色浓,很安静,这个空间里能听到的声音,好像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唐亦堔开口:“芽芽……有保姆照顾吗?”
程安染:“嗯。”
唐亦堔:“是靠谱的人吗?”
程安染:“方明徽那边的人,照顾了方明徽几十年的一位阿姨和她的女儿一起照顾芽芽,之前也照顾过我,倒是叫人放心。”
唐亦堔抿了下薄唇,继而道:“那就好,信得过就好。那等下你要回去吗?”
其实唐亦堔也在犹豫要不要留程安染,实在是这个时间太晚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两点多,程安染再自己开车回去他无法安心,如果她执意回去,唐亦堔也只会让司机送她,不会让她自己走。
程安染被他的手握的很紧很热,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想的。
她当然该回去,但——
“你还疼吗?”程安染又问。
今晚她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唐亦堔摇头,还是没说实话:“擦上药好多了,不疼了,别担心。”
程安染失笑:“今晚我走了之后,你肯定一晚上都睡不着吧。”
唐亦堔眨了下墨眸,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痴痴的看着她。
然后程安染偏头来,近在咫尺的看着他:“唐亦堔,我今晚不走。”
唐亦堔一怔:“你……”
程安染:“芽芽是个很乖的孩子,我一晚上不在没什么,她不是非要我陪睡。明天早晨六点左右走,可以赶在八点她醒来之前回家。”
唐亦堔握着她的手募地攥紧了。
程安染认真的看着他:“你别误会,我留下来的目的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接受了和你复合,也不意味着我替孩子做了决定认回你这个父亲,这一切我还是要看你表现,我留下来只有一个原因,我知道你今晚需要我。”
唐亦堔目光怔怔的。
程安染轻声说:“我不会在明知道你需要我的情况下离开,因为我知道被抛下是什么滋味。”
唐亦堔的心猛的揪起来,他一下子侧身将程安染紧紧的搂入怀里。
程安染惊呼一声:“喂!伤口!”
唐亦堔:“安染,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从今往后,你和孩子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在。”
程安染闷在他怀里:“其实你也没做错什么,我也知道我的话,一定会扎你的你心窝疼,或许我也挺卑鄙的,一边说着给你机会,一边又不能好好的把这两年翻过去。我忽然觉得,我没有我想象地那么洒脱和干脆。”琇書網
她也不知怎么了。
她面对其他任何人,都不觉得自己日子苦,不觉得痛,她是女强人,她什么也不缺。
她有美貌有才华有钱,她以为她日子过的很好。
可见了这个男人,她就开始各种委屈了。
她矫情,心思多,总是忍不住诉委屈。
面对唐亦堔,她好像就不是外界评价的那个飒爽的独立女性了,她就想要让他心疼自己,就想让他知自己委屈,甚至于有些想要泄愤一般的伤一伤他,也叫他知道知道自己当初有多痛。
唐亦堔:“你该说,我的心让你扎,你要一直说,说到你释怀,说到你的心不痛了才行。安染,我能承受,所以别憋着,你给我多少刀我都心甘情愿的承受,我就怕你连委屈都不肯向我诉说。”
是因为在意,在乎,想要依赖,所以才会说。
如果程安染不屑说这些了,那就是对自己死心了。
唐亦堔只怕她不爱自己,不屑说给自己听,其他的再痛再难受,都可以承受。
而且他也想知道,想知道她的痛她的苦楚。
那时不能感同身受,此时只想试着去了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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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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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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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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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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