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回到军营,连忙找李大夫,他看过谢珺采的药,心中大喜。
“这次多亏你有胆有识采回此药,我们的伤员有望减轻化脓的风险了。”李大夫激动地握住谢珺的双手连连道谢。
“能帮到的话,这一趟去的酒不亏,接下来救要拜托李大夫配药了。”谢珺同样很高兴。
“荣幸至极,真的太好了。”李大夫说着就直接去药方研究药方了。
谢珺回来后一直觉得很疲倦,她往房间走去,瞧见晚霞染红了半个天空,一群群鸟在空中飞旋。
点燃灯,凉风吹进屋里,伴随桔梗花的香味,谢珺提笔写信给陈度,她要把公主平安的消息传达给他,这样他在后方也能稍微安心一点。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喊她。
“谢大夫,你快去看看!”是谢珺曾经救过的一位士兵,他的名字叫做喜查。
“发生什么事情了,喜查?”谢珺在屋内问道。
“谢都尉前些日子在战场上受伤,他坚持说不严重,大夫也就”没有去医治他,现在他重伤复发,现在昏迷不醒。”
“这怎么可以!你带我去见他!”谢珺停下手中的笔,打开门出去。
“好的,这么晚了还要麻烦谢大夫你,我真是不好意思,只因为其他大夫基本回家探亲去了,李大夫他又在药方里沉迷那些瓶瓶罐罐,我只能拜托你了。”喜查表示很不好意思。
“病人要紧,你带我去吧。”谢珺坚决果断。
月朗星稀,凉风习习,谢珺和喜查快步走去病人所在的帐篷,走到门口,谢珺忽然停住,问了一句:“谢都尉是指谢纶?”
“自然,这军中只有一位谢都尉,那就是河东谢家的谢纶谢都尉,他年纪轻轻就立下战功,被陛下亲自封为都尉。”
谢珺走进去,旁边有两三个照顾他的士兵,谢卷让他们都下去,自己独自照顾季翮。
“你怎么这样不会照顾自己?”谢珺一边解开他的衣服替他查看伤口,一边说道。
她用温水浸湿毛巾叠在季翮的额头,她知道他伤口拖到现在不处理的后果就是他已经开始发烧了。
忙完这一切,已是月上枝头三更天,屋外北风呼啸,就连透过薄纱窗洒进屋内的月光也摇摇晃晃。她把药端在案几前,等着季翮苏醒。李大夫说过外伤极重的人可能会发热,而且发热不退很容易出事,想到这谢珺跑到床前,伸手就要触碰到季翮的额头,这时,一双清亮的眸子骤现,冰凉的手抓住了少女的一双柔荑。
“嗯?你醒啦?”谢珺也没有要抽回双手的打算,而是继续贴近感受他额头的温度。“还好热退的差不多了,不然我也不知怎么救你。”
军中的冬天特别的冷,寒风侵骨,一轮孤月高高悬挂在天边,不时能听见被积雪压断的树枝坠落的声音。谢珺出去站了一会儿,心里是无边无尽的愁绪,偏偏凛冽的风还不知趣的一个劲往脖子里钻,她不停的呵气借此温暖自己早被冻红的双手。xǐυmь.℃òm
谢珺用之前李大夫的配方给他的伤口上了药,还给他喂了药汁,每隔一刻钟她就用手摸他的额头以探视他的烧退了没有,今晚是危险期,她必须时刻警惕他病情加重。
忽然他温和的声音传过来。,谢珺略带诧异的看着床上的人,一时说不出话,她以为他醒了。季翮面容如此的近,他的眸子在寒夜里熠熠发光,嘴里呼出的气也隐约的感受得到,他口中呢喃几句,谢珺听不真切,此时此景,竟有些难为情。
好在那人只是翻个身又睡了过去,避免了这种尴尬。
孤月依旧高悬,北风依旧呼啸,雪花依旧纷落,屋顶照影成双,这呵手成冰的天气,似乎也突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凉了。虽然谁也不知道明天等待着的是什么,但短暂的相处可以避过风雪的侵袭,暂时放下心里无边无际的苦闷。
她就这样一边祈祷他的伤口没有进一步恶化,一边为他退烧解热,很快鸡开始叫早,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阳光熹微。
季翮缓缓苏醒过来,看到谢珺还以为是自己出现错觉,他极其不敢确定唤了一声:“阿珺?”
“怎么了,你舒服点了吗?”谢珺充满倦意地问道。
“真的是你守了我一夜,你怎么会在这里?”季翮有些激动,他想要坐起来,谢珺连忙过去扶起他。
“要不要吃一点东西?”谢珺关切问道。
“我有些饿了。”季翮说道。
“好,我这就让厨房去做。”谢珺有些歉意,“我的厨艺估计要见笑大方。”
“没事,你让人去做吧,你再多陪我一会儿,陪我说会儿话,我不想刚和你重逢就分开。”季翮拉住谢珺,不让她走。
“我不会走,你好好休息。”谢珺有些无奈。
“这半年多我们一直聚少离多,我好多次在梦里都遇到你,想和你说话,然后我就直接醒了。”
“那你现在可以和我说了。”谢珺也很思念他,她每次想到自己和季翮脚踏在同一片土地,呼吸着同一片天空,她的心脏就像要跳出胸膛来,但是她又不得不把那种思念压抑在心中,这种感觉十分难受。
“你是不是也在军营中?”季翮的嗓子有些低沉。
“对,我说过我会和你一起战斗,直到委国胜利。”谢珺又摸了一下他额头,发现高烧确实退了,她松了一口气。
“想到你始终陪伴我,无论遇到什么我都能坚持下去。”季翮的笑容像夏日里绽放的葵,明亮充满希望。
“对了,我在金水山遇到了七公主,她比想象中的状态要好,我会写信让陈度知道,这样一来他也可以放心一些。真的希望这场战争能够快点结束啊,让所有有情人能够重逢,让所有家庭破镜重圆。”谢珺说道。
“会的,我想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季翮也在期待着。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机会再来看你吧。”谢珺虽说是来治病的,但她还是害怕被别人看到误会。
“好,多多保重。”季翮还有些困倦,他又沉沉睡去。
谢珺回到房中继续写信,写到七公主平安无事几个字,她顿了顿,又改成七公主平安无虞,这才放下心来去寄信,军营有专门寄信的驿站,所有士兵都可以在这里写信传信给家人。
“阿珺!”有人呼唤她,却是陈瑜。
东京一别,又是大半年,没想到在军营也能遇到她。
“我特意从渝城过来,之前与他们闲聊听说军营里有个谢大夫任劳任怨,而且堂哥也和我说过你在,我就猜想那个人是你,没想到还真的在这里遇见你!”
“你怎么会来?”谢珺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问道。
“上次听堂哥说军营的伙食很差,我想着自己的厨艺还算过得去,就想来一起帮忙。”陈瑜的语调十分轻快。
“好啊,那我们真的十分欢迎你这位大厨!每天都是苦瓜豆腐鸡蛋汤我快要崩溃了。”谢珺笑着说。
“那我可以和你住在一起吗?”陈瑜又问。
“傻丫头,当然可以,对了,你孩子算算时间也应该出生了,你就这么放心抛下孩子过来啊。”谢珺想到那时候怀孕的她。
“没事,有我娘帮我照顾呢。”陈瑜也不是完全放心,但是她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对他而言。
“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孩子还没断奶,这对他健康不好,等孩子大一些你再来。”谢珺苦口婆心劝她。
“没事,我以前总想着身为女子难道就是每天待在家里服侍夫君和公婆吗,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我可以施展的机会,我也想为国家效力。”
“你呀你,还是以前那个样!”谢珺点了点她的额头笑话她。
“对了,你写信给谁?”
“给陈度,我机缘巧合碰到了七公主,所以答应她写信给陈度报平安。”
“你遇到了公主?”陈瑜听到公主的名字收敛了笑容,“从前我觉得她手段挺卑劣的,现在看来可能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比我要勇敢果断。”
“是的,过去的都过去了,而且国家正处于危难之际,更重要的事情是我们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嗯,阿珺你说的对,只是你每次第一位都不考虑你自己,就拿季翮的事情来说,你真是太傻!”陈瑜想起这件事就想要骂她。
“别在这里说,回我房里你再说!”谢珺时刻警惕,拉着陈瑜往自己房间去。
两人真是很久没见面了,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仿佛回到年少时期,在那偏爱枕惊鸿二字入梦的时节,烛火惺忪,两人彻夜长谈语不息。
“你说你怎么犯傻,好不容易遇到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就这样放弃了他。”陈瑜说道。
“你听我说,他身上背负他义父的遗愿,而我也有家族的使命,其实让他顶用谢纶的身份,我何尝不是存在自己的一点私心。”
“谢家三代出人才,可惜在我父亲这一代却要没落,我不想看着谢家退出政治,籍籍无名,直到一文不值。”谢珺长叹。
陈瑜明白谢珺的心思,她不想谢家以后的子女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白白被人嘲笑。
“那你完全可以嫁给我堂哥,你当初为什么要逃婚?”陈瑜不解。
“因为我知道公主不会放过我。”谢珺说道,“她的个性你是知道的,为了心爱之事物,不择手段,而我这么柔弱斗不过她。”谢珺开玩笑说道,其实是她谢珺活过一次了,上辈子的教训她刻骨难忘。
“既然如此,你这何苦……”陈瑜知道她话中的含义。
“没有绝对纯粹的感情,我爱他,可我更爱我的家族,他爱我,但他也有自己的使命。”
“我是真的搞不明白,感情就是感情,如果掺杂了其他,那还能叫做感情吗,只能是权衡利弊。”
“可能是我的问题,奋不顾身的感情可能恢弘,也可能失色,我不想看烟花璀璨一刻后永远的消失。”谢珺自以为伤的太重,她的付出总有所保留。
“好了,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我们都要往前看。”谢珺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
“你孩子取名字了吗?男孩还是女孩?”谢珺问道。
“是个男孩,为了给他取名字,我和薛扬翻遍了四书五经,最后在《楚辞》里给他取了个名字,灵均。”
“自古都说取名男楚辞女诗经,灵均是个好名字,灵代表聪慧,均代表公正。”谢珺说道。
“还是你懂我,正是这个意思。”陈瑜感觉她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有灵犀。
“好了,你先休息会儿吧,我等会带你熟悉熟悉环境,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帮忙了。”
“对呀,感觉又回到了从前,我们一起早起念书,一起吃一日三餐,一起上榻唠嗑,我娘以前总说我们俩怎么总有说不完的话,干脆就穿一条裤子吧。”
那些日子是谢珺很怀念的,她们在闺中总有各种各样的乐趣,甚至也偷学别人放红叶诗,只是从来没有收到过回诗。
“是啊,真的很怀念啊,好在以后又有机会了。”她们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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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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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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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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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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