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圃前,她不过折了一只牡丹花,叫她看在眼里,就被大呼小叫地吼了一顿。说什么这花是她亲手种来讨东君欢心的,现在东君还没看到就被她给折了,要她赔。她实在懒得同这小丫头片子计较,指着那牡丹花丛道:“赔什么赔,这不是还有许多么?我又不是全给你薅了,一株不剩。”
小丫头简直要气哭了,“可你折的是最好看的那支!”
“哦,这样啊,那我还你好了。”轻轻把花枝一抛,扔到了地上。小公主看着脚下的牡丹花,气得直飙眼泪,扑上去就和她厮打了起来。又哪里是她的对手,被她轻轻一搡,搡退了好几步,把后面过来的鸾族公主扶幽给撞到了。后来又是扶幽与千樱的一番撕扯了,不过那扶幽也不是好相与的,千樱没捞着什么便宜。
百花宴散后,蔺桑桑就回了穷桑。约莫过了一二百年,蔺桑桑的四弟蔺辰与她父王发生了几句口角,一气之下去了人间。蔺桑桑去寻弟弟,不巧在人间再次偶遇了千樱。
与蔺辰的情况相同,千樱也是背着父母偷偷溜出来的,倒不是生了气,而是小孩子心性,想出来玩玩。奈何她法力太不济了,又是个娇蛮任性的个性,无意中招惹了人间的两个术士,被他们捉住了。
那两个术士只当千樱是个普通的仙女,何曾想到是天族尊贵的九公主,加上他们本就心术不正,看千樱生得娇媚,遂起了邪心。千樱在挣扎的过程中,仙泽外泄。蔺桑桑正是感知到了这缕仙泽,前来查看情况,岂料一进来就看见两个男人在猥亵一个少女。
她生性嫉恶如仇,最看不得这种龌龊行径,竖起柳眉厉喝一声,“放开她。”
两个术士同时回头,看见这么一个风情绰约的冰艳美人,眼睛都直了。其中一个甚至露出猥琐的笑容,“师兄,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竟然有仙女接二连三地送上门。”
另一个干脆起身走到蔺桑桑面前,“美人,别这么大火气嘛,既然遇上了不如陪我们师兄弟好好玩玩。”伸手就要来挑蔺桑桑的下巴。
蔺桑桑冰眸染怒,袖中飞出一道红丝,眼花撩连地在眼前晃了晃。那术士定睛看着,还没等看个分明,整个世界就在他面前颠倒了。脸庞被从中间一分为二,摇摇坠落。身体更不知被切割成了多少块。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散成了一堆肉块。
剩下的术士看见这一幕,胆都吓破了,尖叫着夺门而出。蔺桑桑也不急,屈指一弹,先前的那根红丝从她指尖飞出。追上术士,从头到脚一圈圈将他缠缚,紧跟着头尾一收,活生生的人眨眼间被切割成了一片一片,截面平滑光正,红是红,白是白。
蔺桑桑恍若未闻外面的惨状,变出一条披风去披那受了惊吓的少女,“你还好吧,我是穷桑的蔺桑桑,不知仙子是……”千樱忽然抬起头,露出她惊慌的眼,蔺桑桑眸子微眯,“是你?”
千樱则一下子扑到了蔺桑桑怀里,放声大哭。蔺桑桑知她吓坏了,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安慰。
想必是累了,哭着哭着千樱就睡了过去。总不能这么就把她丢下,蔺桑桑没办法,只好找了一家客栈暂且安顿她。想着等她醒了自然就回天宫了。可小丫头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觉睡醒跟没事人似的,嚷嚷着让蔺桑桑带她出去逛街。看那架势,俨然把蔺桑桑当成了自己的保镖。
蔺桑桑丢给她一个白眼,“我还要找我四弟,没工夫搭理你。你不回天宫,过后又遇上歹人,我可不负责救你。”
“咦,你在找你弟弟么,那我可以留下来帮你一起找啊。你救了我,我还没有机会报答你呢。”
蔺桑桑婉拒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嗐,你跟我客气什么,你救了我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你弟弟失踪多久了啊,要不要我回天上让父君派些天兵天将来帮你找。”
蔺桑桑无语道:“没这个必要,我四弟他只是闹脾气离家出走,不是什么失踪。”
“原来是离家出走啊,那有什么好担心的,玩够了自然就回去了。走,我请你吃好吃的去,人间的东西可好吃了。”
蔺桑桑这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就怕遇上千樱这种粘人的性子。拗不过她,到底由着她拽着去楼下点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起初蔺桑桑还一肚子气,但看了一会儿千樱吃东西的样子这气莫名就消了。千樱本来就有点婴儿肥,娇憨软糯。吃起东西来像只小仓鼠,咔嚓咔嚓的,都塞不下来还要往嘴里塞。嘴边沾了不少点心渣。
有点可爱。
正吃着,窗外飞进一只粉色灵蝶,落在蔺桑桑耳朵上耳语了一阵。蔺桑桑听完终日笼着阴云的眉头难得舒展开,对千樱道:“快点吃,吃完了送你回天宫。”
“不找你弟弟了?”
“他人已经回穷桑了。我这就送你回去,回头再去看他。”
千樱眼珠子一转,“要不我也跟你去穷桑吧,我还没去过穷桑呢,刚好去玩玩。”
蔺桑桑筷头在脑门上一敲,“玩,你就知道玩。若是在穷桑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担待不起。”
“不会啦,我会乖的,求求你啦,桑桑姐。”
蔺桑桑不说话,她就嘟着个嘴巴,巴巴地望着她。蔺桑桑被她弄得没了脾气,只好答应了。到了穷桑,派人给天帝传个信,承望着天帝他老人家能派个人来把她领走,哪承想天帝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在穷桑,反倒大松了一口气,叫千樱在穷桑好好玩,玩够了再回来。
千樱自幼娇生惯养,之前在天宫一应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穷桑就不同了,自古民风彪悍,活得大多粗糙,上哪里金莼玉粒地招待她。千樱难免抱怨,蔺桑桑可不惯着她,早就放出话来,爱呆不呆,不呆就趁早走人。千樱也是犯贱,人家撵她,她反倒不走了。一个月下来,公主脾气倒给蔺桑桑磨没了不少。以至于后来回到天宫,连东君都夸她懂事不少。千樱最喜欢东君,东君夸她一句,胜过天帝夸她十句。
熟了之后,千樱常邀蔺桑桑来九重天玩。两人同床而眠,同池而浴,很快就要好得如同一个人了。
岁月无声流逝,蔺桑桑早到了嫁人的年纪,穷桑王为她在族里择了个佳婿。此举遭到蔺桑桑的极力反对。跟穷桑王大吵了一架后,蔺桑桑转头跑到九重天躲清静来了。
看她心情不好,千樱特地带她去了东君的百花园。百花园里瑞蔼摇光,白云浮玉,两个人一边聆听着幽鸟的啼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不肯嫁是看不上鬼车王为你选的那个父君吗?看不上也没关系,我叫的父君为你选一个好的,上下三十三重天,这漫天的神仙,总有一个你看得上的。”琇書網
“瞧你说的,好像我看上了人家就会娶我一样。”
“怎么不会呀,只要我父君一道天诏下达,这漫天的神佛哪个敢不从。”
“敢不从的多了去了,你还真当你父君是万能的,一道天诏下达,六界众生,莫敢不从呀?”
千樱委屈巴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才这样说的,你怎么凶人啊?”
蔺桑桑讪讪的,“对不起,我心情不好,说话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千樱别扭了一会儿,“算了算了,本公主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好为你张罗呀。”
“你不懂,其实我……”
“什么?”
蔺桑桑这时又如鲠在喉了,“没什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不是邀我来看花么,咱们看花吧。”
千樱莫名其妙,可蔺桑桑不愿意说,她也不好追着问,问深了,她又该骂她了。唉,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怕她。
过了些时日,穷桑王那头服了软。蔺桑就来天宫把蔺桑桑接回去了。双方各退一步,这事就算过去。
穷桑祭典的时候,蔺桑桑知道千樱喜欢热闹,叫了她来玩。千樱玩得很开心,晚上又和蔺辰他们一起看了星星。大抵是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缘故,千樱很爱星空,觉得那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东西了。
那夜的星空很蓝,像一条蔚蓝的缎子,上面缀满了亮晶晶的碎玉。蔺辰对星象很有研究,千樱一直拽着他问哪颗星星叫什么名字,又是由哪位星宿君守护。蔺桑桑不耐烦听这些,中途就走了。等到千樱回去的时候蔺桑桑却不在,问侍女,侍女回说去沐浴了。千樱无所事事,便在蔺桑桑的床上躺了下来。
每次来穷桑,她都是和蔺桑桑睡在一张床上,夜晚太黑暗了,她怕。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硌着她,摸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本书。正打算翻开看看,东西骤然被从手中抽走了,耳侧响起蔺桑桑紧张的嗓音,“你怎么随便乱翻别人东西呀。”
“看看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从床上一跃而起,趁蔺桑桑不备,施了个仙诀又把书抢回来了,“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
兴冲冲翻开。
等蔺桑桑再次把书夺回来,已经太迟了。
睁着一双茫然水目的千樱尴尬地嘀咕道:“你怎么看这种东西啊……”回忆起书中那不堪入目的插画,自己都跟着害臊起来,脸庞变得又红又烫。
“这下子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反感父王为我安排的那桩婚事了吧。”蔺桑桑把书往案上一扔,几乎是豁出去了,告诉千樱,“因为我根本不喜欢男人。”
伸出一只手,抚上她粉嘟嘟的脸颊,“我的傻姑娘,我喜欢的是你啊。”
千樱简直被吓傻了,身体簌簌发着抖,僵硬的一动不敢动。蔺桑桑的手忽然从她的脸颊移至唇部,用指腹轻擦着她唇上的口脂,擦着擦着就把自己的唇也贴了上去。千樱抗拒着,“不要……我们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蔺桑桑停下来问她。
“会被人背后议论的……”
“他们议论他们的,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怎么就不相干,要是被我父君知道了,他该……”
“嘘——”
蔺桑桑把食指竖在千樱唇上,终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忘掉那些,用心体会当下的感觉。你觉得不舒服了咱们就停下来。”环住千樱的腰,绛唇再次覆上她的樱桃小口,汲取着里面的津液。这样过了一会儿,千樱开始缓慢而笨拙地回应她。
蔺桑桑脱下袍子,刚刚沐浴过后的她,身上散发着一股芝兰清香。千樱被那股味道薰迷糊了,连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飞了都不知道。她们赤裸相对,肌肤熨帖,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她们也没打算回头。
怀着不见天日的爱,她们开始了小心翼翼偷情的岁月。所幸她们两个女孩子,亲密一点也不会惹人注意。
然而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总有几个眼明心亮的会窥破她们的小把戏。东君就是其中之一。
对于她们的关系东君并没有多做评价,只提醒她们小心一点,给天帝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们在那之后也确实收敛了不少。想到天帝可能出现的反应,千樱多少有些郁郁,不自觉地就对蔺桑桑冷淡了。蔺桑桑看出来后,与她大吵了一架,回了穷桑。
再相见时,就是她站在诛仙台上哭得肝肠欲断的一幕。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她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她身边。
将千樱劝下诛仙台后,蔺桑桑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她没什么安全感,总是在呓语中唤她的名字,每当这时她都紧紧抱住她,告诉她她在。这一日,又一次从梦呓中惊醒,千樱流着眼泪问蔺桑桑会不会不要她,蔺桑桑当然说不会。她便说,那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吧,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蔺桑桑只当她是吓怕了,随口说说的,附和着回应。谁承想第二天她就上凌霄宝殿把一切都对天帝和盘托出了。还说要和她成亲,要四海八荒的神仙都来和她们的喜酒。
天帝的震怒是预料之中的。
蔺桑桑被赶出天宫了,天帝甚至修书一封给穷桑王,要他管好自己的女儿。蔺桑桑自知回到穷桑一定会被父亲严厉训斥甚至禁锢行动,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忽然接到东君的口信,说愿意助她们一臂之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写了封信给她父王,自愿放弃穷桑公主的身份,与穷桑一刀两断。
她这一走,天帝势必要迁怒穷桑,但愿此举能保全穷桑。
东君让蔺桑桑在海外的一座仙岛上等候千樱。这座仙岛名为樱仙岛,岛上三千粉樱,花开灼灼。
她想,等千樱来看到了,一定很欢喜。
她会等她来,陪她一起欢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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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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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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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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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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