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被树妖伤了元神后,扶幽和白流寐休养了两日,精力逐渐恢复。白流寐漫溢的精力没处发泄,拉上扶幽又上风华馆耍去了。
上次有个叫岚若的小倌说要给白流寐绣个肚兜还真不是逢场作戏的话,真就给她绣了一个。纱罗质地,素雅洁白,正中绣了一枝欹斜的桃花,花开灼灼,恰到好处遮住了胸前的曼妙春光。
白流寐对这个肚兜十分满意。
丝竹已满,酒也过了三巡,气氛恰好,两人各自选了个小倌快活去。
扶幽指名要了风华馆的头牌,头牌就是不同外面那群妖艳贱货,根骨清秀得很,身着一袭天水碧的衫子,身材颀长如一杆修茂翠竹。头发仅用一根玉带束在脑后,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进了房间并无余话,头牌沿着她的锁骨一路吻起……极识趣地避开了樱唇,在她纤巧秀挺的鼻尖上流连片刻,覆上眉睫。
扶幽的手插进他的发里,头发应是今早新沐过的,隐隐散发着皂角的清香。五指向下梳理,玉带无声滑落,青丝瀑布似的散开。而他也刚好除去她的最后一件衣衫。
……
扶幽身上汗水淋漓,疲惫地睡了过去。醒来时身子干爽腻滑。
揉了揉惺忪了睡眼,扶幽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头牌许是饿了,正坐在桌上吃夜宵呢,闻言应了一声,“该有三更了吧。”
“三更?”扶幽激灵灵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忙下地把自己的衣服捡起来穿上,又从荷包里抓了一把珍珠塞给头牌,也顾不上白流寐,心急火燎地走了。
早上她答应了夙琛晚上要陪他去看花灯,哪知自己的记性这么差,竟给忘了。要是因为旁的事忘了倒也罢了,因为这等事……她简直不敢想象夙琛的脸色。早上他是看到她和白流寐一起出去的。
等回到客栈,扶幽看到夙琛的房间是黑着的,想必已经睡下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进了自己房间,打一个指响,蜡烛立燃,走到茶案前,倒了杯凉茶,一口饮尽。刚才走得太急,连口水都没顾上喝,这下子算是畅快了。
扶幽抹去嘴角的水渍,正要更衣入睡,猛然看到帐子里那道挺拔人影,手一个不稳,茶杯跌落地面,摔的四分五裂。
捂着胸口:“进来怎么也不点灯,吓死阿姐了。”
夙琛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劈脸就问,“你去哪了?”
扶幽答非所问,“你瞧阿姐真是糊涂了,答应要陪你逛夜市的事都给忘了,等明天好不好,明天阿姐一定陪你逛个尽兴。”
反映着烛火的目光里燃烧着两簇小火苗,“你不必顾而言他,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扶幽笑嘻嘻的,“哦?那你到说说看我去干什么去了?”
“你鬼混去了!”夙琛没打算给她留脸,疾言厉色直嚷出来。
扶幽的笑容僵在脸上,讪讪的,“你瞎说什么……”
脖子上欢爱过后的痕迹一目了然,她却还在抵赖,试图蒙混过关。夙琛像朵窳败的花,黯然失了神采,无力道:“你休息吧,我走了……”
扶幽下意识“哦”了一声,又赶着追问,“那你明天还是逛夜市吗?”
夙琛没答她,此后的十天里他们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个人若是着意冷淡着你,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疏远气场隔着十里你都能感受到。夙琛不理扶幽,以扶幽的脾性断然也不可能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僵持着,时间久了,白流寐第一个受不了。
“你们两个有毛病吧,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幼稚,闹别扭了就谁也不理谁。有意思没意思?”
“有意思啊。”扶幽磕着瓜子,不咸不淡接了句。
漫不经心的语气惹恼了白流寐,往椅背上一靠,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两口,阴阳怪气道:“是挺有意思的,看着仇人的儿子因自己饱受相思之苦,怎能不大快人心?”
扶幽的瓜子磕不下去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看见扶幽失了淡定,白流寐笑的愈发妩媚了,“我这话什么意思你心里明镜似的,若作践他能给你带来快感你就可劲的作践呗。”
“我作践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作践他了?”
“你是没明着来,可你扪心自问,你敢指天发一句毒誓说你对他问心无愧吗?你不敢,扶幽,我早看透了你。倘若我们两个站在一处,恐怕人人都会认定你是人畜无害的那个,殊不知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你比我,好不到哪去。你就是会装,装出一副白璧无瑕不染尘俗的白莲样,骨子里就是一株曼陀罗,毒得很。”目光灼灼逼视着扶幽,“可是,你确定要把这毒种进夙琛的心底?”
两相对视中,扶幽兀的笑了。
“你笑什么?”白流寐微恼。
“我笑你自己毒酒沾唇还兀自担心别人杯中的酒有没有毒。”不等白流寐反应过来,赶着问了一句,“沉玥上仙这阵子干什么去了?怎么总不见他人影?”
提到沉玥上仙,白流寐不屑地撇了撇嘴,“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神仙,自然是去除魔卫道了。”
“除魔卫道?”
“你呆在客栈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晓得这几日灏兰城人心惶惶。据说是出了个为祸一方的妖魅,专等着夜深人寐的时候出来害人。或是剜鼻剜心,或者剥皮拆骨。这不就在前儿个,皇宫里的一个贵妃被剥了皮,皇帝一觉醒来看见枕边睡着个血淋淋的血人,差点没吓死。”
“竟有这等邪祟……”
“可不嘛。”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色见晚时方散。白流寐回房休息了一会儿,假寐中听闻楼下传来一阵朴拙抱素的埙音。
埙声低沉,呜咽如泣,似有魔意,勾引出无限心事。走出房门一看,原来是沉玥上仙在月下吹埙。
白流寐面色郁郁,径自掣出一管萧来,与沉玥上仙合奏。
她的那杆萧为湘妃竹所制,竹上斑斑点点,泪痕烫染。
沉玥上仙的埙则是何罗埙,埙的正面刻着一首九身的怪鱼何罗。
沉玥上仙听到有萧声与他的何罗埙应和,抬眸望向二楼,看到那倚栏而立的白衣女子,微微一呆。埙声凝顿须臾旋即毫无滞塞地吹奏下去,溶溶月色里,埙萧和鸣,曲声似断还续,凄凄恻恻,暗藏最幽微的心绪,听来阵阵伤感。
所幸客栈生意不咋红火,居客零星无几,没人觉得吵闹。
一曲奏完,白流寐握着洞箫,从栏杆上一跃而下,衣袂随着夜风翻飞,身姿飘逸。
沉玥跟她早已不似先前那般剑拔弩张,望向她新月一般的脸孔,微微一笑,“想不到白姑娘居然会吹萧。”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落到白流寐耳里却生生变了味,阴阳怪气道:“萧是风雅之物,我这等低陋小妖当然不配吹,只有你们天上的仙子吹来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沉玥愕然道:“我全然没有那个意思,你干嘛偏要多想。”
“我想多想少也碍你事了,你们神仙管的还真宽。”
埙萧合奏时的默契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白流寐在沉玥上仙眼中又变回那个万般可恶的妖精了。背过身去,凝望着天边的月色,不再搭理她。
他不搭理她,她反而忍不住来找他说话,“听说在最近在捉一个妖怪,捉到了没有啊?”
“那妖怪狡猾,至今连个影子也没捞到。”沉玥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素笺,递给白流寐,“说的此处,还有一件事需向姑娘请教。”
“向我请教,有趣。”白流寐眼波一转,接过素笺,打开一看,密密麻麻记载的都是那妖魅所害之人的惨状以及一些支离破碎的线索。
沉玥道:“那妖鬼祟得紧,追踪了数日,愣是连它的真面目都没搞清楚。自古暨今,天地间生出过无数妖魅,择人而噬者有之,吸人精气者有之,附身于人者更有之。可似这般东家剥一张皮,西家剜一颗心的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白姑娘久处妖界,可知这妖是何来历?”
白流寐兀自把素笺折起,往秋千上一坐,悠悠荡了起来,“你这算不算是在求我帮你啊?”
沉玥一怔,“姑且算吧……”
“什么叫姑且算吧,算就是算,不算就是不算,男子汉大丈夫,给句痛快话。”
“算!”沉玥一咬牙。
白流寐鬼鬼一笑,“可这忙我总不能白帮,沉玥上仙打算拿什么好处来贿赂我啊?”
这倒难住了沉玥,唯有诚诚恳恳地请教白流寐,“白姑娘想我怎样做?”
白流寐赫然把裙子往上一撩,月光白晃晃的,“上仙是知道的嘛,流寐一直对您倾慕得紧。也不用你做什么艰难苦绝的事,只要您肯跟流寐在这秋千上暧昧,流寐保准什么都依您。”
沉玥向四周望了望,高空朗月,庭院深深的,这女人就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那些词语,他简直,他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她了。
怒不可遏地一振衣袖,“恕不奉陪!”女人却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捞住他袖袍一角,“恼什么,一个玩笑也开不起?算本姑娘大发慈悲,分毫不取帮你这个忙。”
一阵好说歹说,沉玥上仙这才缓和了颜色。
“这么说,你已经有些眉目了?”卧房里,沉玥上仙点燃一支白蜡,问白流寐。
烛光半明半暗,随风晃动不止。白流寐抱臂站在窗口,尖俏的瓜子脸一半沐浴在烛光下一半沉浸在阴影里。
特有的散漫嗓音带着冬眠似的慵懒,“听说,皇宫里被剥了皮的万贵妃是个百年一遇的媸妇?”
沉玥怔了怔,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据实答道:“是啊。不止是她,宫里的其他妃嫔的相貌也是清一色的媸丑。这个人间皇帝对于美丑的判断似乎与旁人有着南辕北辙的见解。”
白流寐“扑哧”一笑,“上仙可真是好修养,媸妍不分就是媸妍不分,非说的这么委婉。”
沉玥上仙试图把话题拉回正题,“可这跟妖物有关系吗?”
晚风微凉,裹挟着花香吹入室内,“上仙先前说,自古暨今,天地间生出过无数的妖魅,择人而噬者有之,吸人精气者有之,附身于人者亦有之。那上仙可晓得他们为何要择人而噬,为何要吸人精气,又为何要附身于人?”
沉玥斟酌道:“择人而噬的是因为天性凶残,吸人精气是为了提升修为,附身于人是为了借人类身躯满足一已私愿……”说到此处,目光豁然清朗,“我明白了。”
“上仙还真是一点就透呢。其实,不止妖物,人也一样,其所作所为都或多或少都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欲望与缺失。”白流寐巧笑倩兮,“你猜的不错,那妖物是一只魑,生而有识而无形的魑。”琇書網
扶幽与夙琛之间的龃龉在一个细雨和风的午后焕然冰释。
冷雨淅淅沥沥,客栈大堂清冷得很,只有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珠,计算着账目。
夙琛要了一坛陈年花雕,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喝酒一边赏雨。
窗下种了一丛薜荔,绿绿泼泼爬满了一面屋墙。有几枝旁逸斜出伸延到窗子里面,经细雨一润,青翠的要滴出水来。
夙琛闲极无聊地拽下一片叶子,一叶障目般横在眼前。
扶幽就是这时走进客栈的。
她撑着一柄青绸伞,身上衣裙也是一色的青碧。
盈盈走到夙琛身畔,放下伞,款款落座。她一路踏雨而归,身上水汽未消,一股清新而冷涩的青草香气几乎瞬时包围了夙琛。
终是软弱地沦陷了。
拿起一只干净杯子,斟了一杯酒推至她面前,“雨气清寒,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她没去拿那杯酒,而是倾身勾住夙琛的脖子,对着那双颜色略显寡淡的唇,狠狠压下去。
任他天塌地陷,我只要一晌贪欢。扶幽肆意地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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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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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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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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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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