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三月在多伦多还是穿羽绒服围围巾的季节,a城的人们却早已脱下了这层厚厚的枷锁。
感受到四周不经意中传来的疑惑目光,再看了看前面穿着淡茶色风衣露着大腿一身轻松的小姑娘,陈晚默默地扒拉下自己下飞机前怕冷特意戴好的毛绒帽,顺手脱掉了手上的一双淡粉色手套塞进了包包里,至少让自己外表看起来没有那么和周遭格格不入。
回国之前她本来在网上已经找好了房子,但出发前不巧房东说在度假要一周后才能回来给她钥匙。工作的合同已经签好又不能往后推,她就只得拉着两个大行李箱随便找了个在月华社附近的酒店,暂且住下。
因为心理上的一些原因陈晚从不在飞机上睡觉,十三个小时的航程使她疲惫不堪,瞪了十三个小时的眼睛也早已困的泛酸,一进酒店房间的门,连个澡都没洗就迫不及待的滚到了床上盖上棉被陷入沉睡。
枕着软绵绵的枕头,呼吸着故乡的空气,在带有故乡的气息中陷入睡眠。就算只是在酒店,但也是这五年来,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陈晚再一次醒过来已经是半夜四点,天还未亮,时差的关系,她却也再没办法入睡。睡觉时忘了拉窗帘,现下对面一栋大楼外部的广告霓虹灯从大大的落地窗中明晃晃地晃进房间,她有些眼花。
干脆的起身开了房间的顶灯,准备先洗个澡,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
住酒店倒也有住酒店的好处,就算是半夜四点,餐厅里依然供应着香喷喷的特色美食。洗完澡的陈晚踢踏着一双酒店白色的拖鞋拿着餐盘站在美食前,每样都不客气地各拿了一份。
这几年在多伦多海鲜、快餐吃的她早就想念这些热气腾腾一口咬下去软糯到骨头里的中国味道了。
半夜四点过,除了隔着玻璃窗一早起来忙碌着蒸点心的师傅们,空旷的餐厅中竟也稀稀散散的坐了四五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总会有人是为了生计在奔波忙碌。
陈晚端着盘子坐到透明的玻璃窗旁,看似百无聊赖实则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周围的人用熟悉的乡音谈论的内容。
旁边那桌上女孩锤了下男孩的肩,嬉笑着,应该是对情侣;正前面的有些肥胖的大叔拿着手机劈里啪啦的打着字间隙间还不忘和同伴互损几句,耳畔传来的再也不是打着舌结绕出来的法文。
久违的归属感。
陈晚慢慢地戳破了小碟中的灌汤包,凑上前去吸了一口浓浓的汤汁,熟悉的味道席卷味蕾,鼻尖怵的发酸,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哦,近乡情更怯。
也是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城市中,她却连个想要亲近的人都找不到,这个国回的如此凄凉。
填饱了肚子,这才看到手机上昨天许辞发来问她几点的飞机,需不需要接机的微信。看看时间已经快早上五点了,陈晚便直接回了她说不用,她已经到了,今天会直接去社里上班。
估计这小姑娘现在睡得正香,也看不着她的微信,但也没什么大的关系。
月华社是如今国内最大的媒体机构,社内涵盖了国内外各级重大地区的新闻通讯,也是目前在全球范围内最重要的最有影响力的中文新闻媒体网站。
这些年来,月华社不断发展壮大,已经在国内外各大有影响力的城市相继设立了一百多个分社以及相应的旗下分社等,陈晚这次回国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要担任月华社a城分社国内新闻编辑部的主编一职。
而许辞,就是她的秘书,在多伦多时,她俩基本已经在网络上沟通的差不多了,今天,还真是和她第一次见面。
直到把自己收拾干净回过神来,脚踏实地的站在月华社的大楼下,接受着来自祖国早上八点的阳光,陈晚才真正有了那么一丝真实感。
她真的回国了啊。
许辞是一个短头发的姑娘,看起来很利落。陈晚到办公室时她已经在等着她了。简单的和她寒暄了几句就让她先去通知高层九点半开会。
陈晚这次回来空降主编的位置社里恐怕对她早就流言四起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东西没什么必要,但一点点的小火星还是要烧一烧的。
据说上一任的主编因为怀孕要专心做全职太太才辞的职,到现在她的位置已经空了两个多月。社里的很多人都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摩拳擦掌了两个月都没见动静,而陈晚这一回来就直接空降,也不免人家颇有微词。
其实陈晚一开始并未打算接下这份工作,不过是那时她刚好辞职闲得发慌,沈知又三天两头的打电话打的她实在不耐烦,或许是看在沈知的面子上,亦或许是他的那句话激到了她。
那句:你是不是不敢回来?
上班第一天,她忙的鸡飞狗跳,忙着开会,忙着联络高层,忙着树立威信,忙是应该的,但总有一些事情是意外的。
陈晚没想到如今在国内做主编除了需要校对社里的各种新闻稿之外还需去兼顾地产大佬千金的生日会,许辞送邀请函给她的时候,她深感到如今赚钱的不容易。上班兢兢业业就算了,下班了还需要去这种场合虚与委蛇。
回国时并没有带太多东西,因为她始终觉得她不会呆太久,只等沈知找到合适的人来替她就会立马飞回多伦多。
那些衣服平常上班是够了,但参加宴会的话,她还真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礼服。除了礼服,她还缺一个像样的男伴。若她是个男的,倒是可以直接带许辞过去,可惜了,两个女的出席这种场面相信没什么好看头。
礼服倒是好解决,不过早一点下班去商场买就是,男伴这种东西才是真真为难她。许辞说以前的主编出席这种场合都会带外交部的小李去,但今天却碰巧小李请了假。而她初来乍到,和公司的其他人也着实不熟,还真没脸去邀请人家。
更特别的是她这种职业,混媒体的,出席活动连个男伴都没有孤身一人的话,不免会被人说礼数不周,而那些乱七八糟的名流人士又最在乎这种礼节……
不得已打电话给沈知,毕竟是他非要她回国的,那这烂摊子他也应该是要帮忙收拾收拾。沈知是她大学时的好友,也是月华社的社长,如今怕也是这国内她唯一一个不用回避可以肆无忌惮联系的人。琇書蛧
沈知这边也刚开完会,知道她刚回来就来了公司,正准备打电话给她约一起吃晚饭为她接风洗尘,未料到她的电话倒是先打来。
陈晚:“你的员工可不好当啊,白天欺压劳动人民就算了怎么晚上连个生日会都要去啊,一点剩余价值都不留是不是?”
接到这电话,沈知才想起今晚确实有王家千金的生日会,那邀请函早在两个礼拜前就送到他办公桌上了,不过他盘算着今晚是陈晚回国的第一天,便提前亲自给王董事打了电话推辞了,打算线好好招待她。
却没想到那邀请函也送到她那了,倒是自己大意了,她一个主编收到邀请函也是应该的。
沈知:“这王董事消息倒是灵通啊,你这才上班第一天邀请函都发给你了,要不我打电话给他帮你推了,今晚咱俩去西厢吃,我都订好位置了。”
陈晚:“人家大老板的消息自然灵通,你也别帮我推辞了,别人是看在月华社的面子上才给我发邀请函的,我一小主编再给推了,你让人家怎么想?”
陈晚:“再说我这才回来第一天呢,地皮都还没来得及踩热就把人得罪了,我这主编的位置还要不要坐了?”
沈知想了想,她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毕竟她才刚回国,虽然那王董事贵人多忘事怕是不会太记得她名字,但万一有些小人背后叨叨几句,她这主编的位置还真不好坐。
假意地叹了口气,语气中也有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说的也是,看来我的这顿接风宴你是没有那个福分享受了,唉。”
陈晚不用想都知道他的戏谑:“少得意啊你,说到底我这也是为月华社在办事,作为老大你不应该表示表示?”就算死她也得要拉上个垫背的。
“表示?什么表示?”这边的沈知没意会到。
陈晚曲着手指,想着待会要不要重新去做个指甲:“生日会我是没意见的,但你也知道啊,我这才刚回国,礼服这种东西我的行李箱里是肯定不会存在的啊。”
“行,就当我送你的回国礼物。”沈知无奈,摸了摸了钱包,陈晚宰人一向不客气,今天怕是要大放血了。
陈晚弯起嘴角,继续:“那就谢谢了,不过别着急,还有一件事哦。”
“什么?”
“你也知道嘛,我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要参加宴会总得有个人来给我做男伴啊。”
沈知眯了眯眼,是他太天真了:“你别说是我想的那样?”
“不用怀疑,是的。”耳畔传来鉴定清脆的女声。沈知只想问问自己究竟问什么想不开非要把这尊姑奶奶从多伦多请回来,搬她来砸自己的脚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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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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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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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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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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