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不起女儿。我的女儿。”千岭婆老脸上,泪水簇簇而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哭,哭有什么用,你的女儿,你怎么不看好,怎么不保护好。”柳万枝哽咽着,六神无主的、急火攻心似的训斥着,她一边训斥、一边来回不停的走,走来走去,嘴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看好,该看好的,看好就不会出事了。”
“柳姑姑,你怎么了。”对于柳万枝突如其来的反映,吟溪无从适应。她不明白,也不到,柳万枝为什么这么慌乱、这么生气、这么不进人情的指责千岭公、千岭婆夫妇。
“我,我没事,你当我说胡话吧!”柳万枝趴在牡丹亭一角的雕花柱子上,泪水悄然滑落,她哭了,当着众人的面哭了,尤其是后面越哭越大声,这样的情况对爱热闹、爱嘻笑的柳万枝来讲,是反常的。
安渡、吟溪、如意,千岭公、千岭婆都惊愕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哪来的悲伤。
甚至连柳万枝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忽然发这么大的火气。乌金太子不是她的丈夫,他清楚明白的看到了,听到了,也见到了。可为什么他的红眼珠、双瞳仁那么像他的丈夫,一想起乌金的眼珠,她就莫名的心慌、莫名的难受,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一口怨气、闷气、醋气、怒气至于什么气她也说不清楚,就是一口气憋着心中,吐不出来,咽不下。她想发泄,千岭公、千岭婆陡然间就成了她发泄的对象,与其说她朝他们发泄,到不如说她朝自己发泄,她怎么那么笨,那么没用,连老公也留不住,在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连分辨也分辨不出来了。
她抱住柱子哭了许久,苦累了,转过身,见吟溪、千岭公千岭婆疑惑的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挤出一点爽朗的微笑,手一挥,大笑,用哑哑的声音说:“都看着老娘干嘛,说到哪啦,继续说。”
柳万枝哭了一通,发泄一番,心情大好,没事人似的做到千岭婆、千岭公面前,红着眼睛认真的问:“你女儿怎么就被人害死了啦!为什么啊!”
这下轮到千岭婆千岭公伤心了,他们呜呜咽咽,边哭边说:
“我女儿红酥,是个心眼单纯、实诚的好姑娘,从小就跟我们住在碧溪谷明岩洞,没有见过外人,更没有见到男人,几年前她带着珠儿到千岭山上采花,遇到了一个男人,自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整日跟他在山谷中嬉笑、玩闹。酥酥有个习惯,在没有人的时候,她喜欢在山花丛林里变成猪的模样,围着山谷奔跑玩闹,她说她不是披着人的皮,一天到晚装成人,她想要自在的做自己,从前是都是珠儿陪着她玩。认识了那个男人后,那个男的为了讨我家酥酥欢心,也变显出本相,他是一头豪猪精,酥酥和她就在山林中捉迷藏,她们两个坦诚相对,互相欣赏,互相喜欢,没有多久,就在一起了。”
“哼,情窦初开的少年最禁不住诱惑。恐怕这就是你们女儿后来悲剧的根由。”玉逍遥的声音头顶上传来,大家左顾右看,最后在牡丹亭顶上发现了他,他歪在亭子上看花、看水,喝酒,听谈话。
“玉逍遥,你懂不懂规矩,你给老娘滚下来。”想到自己的丑态都被玉逍遥听了去,柳万枝一下子火气,跳着脚对着亭子上面悠然自得的玉逍遥大喊大叫。
“算了,他又不是第一天才这样,不用管他。”吟溪此刻心里更关系酥酥的事,玉逍遥作死做活的特立独行的风格,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千岭公千岭婆扬起头,震惊的看着亭子上面的雕梁画栋,叹道:“正如公子说得那样,我的女儿就那样一步一步踏进了深渊,可恨我们两个老的,猛然无知还一个劲的撮合他们。”
“这么说来,他们交往的时候,你们知道。”玉逍遥冰凉、潇洒的声音穿透亭顶,传下来。
“知道。”千岭婆干脆的接口,懊恼地说:“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反对呢?”xǐυmь.℃òm
“哼!”玉逍遥发出一声冷笑:“你们的乘龙快婿,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基业如何?你也一清二楚吧!别是为了财,就忽略了人,那样的话只能只食恶果。”
“都怪你,死老东西。”千岭婆忽然变脸,指着老头子骂:“那时候,我叫你缓一缓,把女儿嫁给她,打探打探女婿的人品,你非说女婿家境殷实,百万家私,奴仆众多,是家中独子,没有父母,女儿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你不听我的,非要着急让女儿出嫁。现在怎样,女儿死了,女婿逃了,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千岭婆越说越气愤,以至于后来,拳打脚踢,千岭公自觉自己做错了,不分辨,不还手,任由老太婆出气。
“不知你们的女婿是哪路的大王。”他们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害死他们女儿的名字。
“呸,什么女婿,杀千刀的。”千岭婆住了手,停下脚,恨恨地说:“他叫祝豪,住在三重山罗汉岭九里坑下的百丈塔中,他的百丈塔里有九万百九十九颗夜明珠,一到晚上绚如白昼,方圆九百里都看的见。故而得了一个外号,唤作‘九百里明光仙’。”
“呵!您二老真有眼光,当真是富贵无比的妖精府。”柳万枝嘲讽着。
千岭婆千岭公尴尬的努努嘴,脸羞的一道红,一道白。
“怎么,你们得女儿嫁过去不幸福。”吟溪问。
“一开始还行。后来女儿每次回来,眼睛都是红肿肿的,她说女婿很凶,时常打骂她。女儿说她不想和他过来了,想要回家。”千岭婆红着眼睛哽咽说。
“你们舍不得女婿丰厚的家产,舍不得百丈塔的明夜珠,叫你们女儿忍耐是不是。你们的女儿很乖,很听话,不敢违背你的话,也不敢让你们伤心,就委屈的听力,是不是。”玉逍遥的声音,幽森森、冰冷冷的传来。他在说话的时候,甚至可以想到千岭公、千岭婆说话百丈塔和那九万多颗夜明珠的时候,眼睛里闪烁比夜明珠还亮的光芒。
酥酥委屈、迷茫的眼神在她父母众志成城的劝说下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麻木和隐忍。
玉逍遥犀利的话语,狠狠地又快又准地,不留情面的查人他们的心窝,而他们的脸上除了痛苦,自责,还是失去以后痛彻骨髓的后悔。
玉逍遥可不管他们难不难受,伤不伤心,依然我行我素,口不择言的说:
“据我猜想,后来你们的乖乖女,不再向你们诉说委屈,她打落牙齿和血吞,每次回来报喜不报忧。你们自然很得意的想,辛亏当初不同意女儿离开他,要不然女儿拿来今日的幸福哪里来。可叹,可悲,可恨,你们洋洋自得,你们的女儿身在水深火热之中。直到她死,你们自己为似的虚伪的虚荣心才被血淋淋的揭开。”
玉逍遥一段引人深思的话还未说话,老夫妻俩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泣不成声。
安渡、柳万枝、吟溪都被玉逍遥的话惊呆了,不约而同抬头俯视着亭子瓦檐上你玉逍遥。尤其是吟溪,更是震惊的一塌糊涂,他从哪里冒出来这么深刻的一段话,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玉逍遥的话很难听,听了容易动肝火,但他说得确是事实,这一点,她们都没有玉逍遥认识的干脆、直接。
女儿死了,当然后悔,可是更多的悲痛,是愤怒。
千岭婆千岭公哭了好一会,才止住眼泪,痛惜着说:“是我们的错,一步错,步步错,我和老头子很后悔,所以,自从女儿死后,我和老头子就立誓要为她报仇。”
“你只说你的女儿死了,她是怎样死的?为什么会死?她丈夫呢?”安渡把心中一连串的疑惑,一一的问了出来。
“她被猪精吃了。”千岭婆撕心裂肺的喊。
“啊!”安渡吓得一个激灵,吓得跌下石凳:“为,为什么?”
“不知道。”千岭婆摇摇头,无力的说:“那天是老头子的六十大寿,女儿和女婿没有来,我心里不安,就让珠儿去他们家看看。珠儿吓得面无人色的回来了,说酥酥被姑爷吃了。”
“珠儿,你说,你当时是不是这样更我们说的。”千岭婆伶俐的一扭头,喊珠儿。
珠儿经过那次事故,精神已经有些错乱了,木楞楞的点点头,惶恐地说:“是吃了,吃了,姑爷把小姐吃了。嘴张的好大,小姐打不过他,吃了,被吃了。”
“珠儿,你好好想想,你家姑爷为什要吃你家小姐。”吟溪柔声安慰。
“吵架,吵架,小姐姑爷吵架,小姐说我知道了你的本相,原来你是这样怪物,你骗我,你骗我。”珠儿继续木讷着,断断续续的说。
“本相,什么本相?”安渡、吟溪着急的问。
“什么怪物?”柳万枝也急着问。
“红眼珠,重瞳,怪物。”无论她们怎么问,珠儿反复就说这一句话。
“红眼珠,重瞳,这不是乌金太子吗?”吟溪反问,想想,忽然明白了;“所以你们才来找乌金太子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银舌、福婆等人找来了,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亭子的空间立刻就显得拥挤了:“你们真会藏,藏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花亭子里,还四面都是花,害的我们山前山后跑了一圈。你们刚才说什么,谁报仇呢?”
安渡把大致意思跟他们说了一下,银舌何其机灵,一下子就明白了,安静地听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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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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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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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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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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