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妲蹲坐在他床边,用所剩无几的法力给他治愈着伤口。
看着一条条伤口愈合,结疤,到和好如初,安一妲心里五味杂陈。
她已经改变了白蕖的命运,也亲手结束了七个人的性命。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插手白蕖的命运,不该变了他的命格,可……如何能忍住呢?
如果有能力,安一妲希望所有善良的人都能善始善终,都能平安幸福,都能无忧无虑。
可,世事无常,谁又能知道自己的未来呢?
安一妲握着白蕖的手,感受到法力的流逝和身体的疲惫。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相遇,这样就不会发生今日种种。
安一妲自责,愤怒,伤心,暴躁,却都于事无补。
只能静静的看着,握着他的手,帮他治愈身体上的伤痕,可心里的伤……又如何治呢?
一夜过去,安一妲熬的双眼通红。
一大清早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安一妲贴好隐身符,找了个位置坐下。
“白蕖……白蕖……上课了……再不来就迟到了……今日金公公要选人……”徐笙隔着门,小声的喊道。
看门里半天没有动静,徐笙便抬手推门。
吱扭一声,门开了……
徐笙探了个头,看到白蕖躺在床上,赶紧小跑,跑了进来。
“白蕖,白蕖,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是生病了吗?”徐笙着急的将手放在安一妲额头,给他量体温。
“徐笙……”白蕖一睁眼,看到好友,忙扯出一抹假笑。
“你……你……”徐笙上下一打量白蕖,看他不自在的夹着腿,便懂了什么似的。
“是……是金公公?”他凑近白蕖,小声的问着。
“不是……”白蕖低着头,强忍着泪水。
“没事……别怕……忘了就好……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徐笙俯身,抱住白蕖,给他心理上的安慰。
白蕖双眼无声,空洞的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为什么这样对我们……他们……他们……”像是一对儿受伤的弱小动物,徐笙抱着白蕖,眼泪唰唰的流着,嘴里止不住的呢喃。
一想到两人共同的遭遇,徐笙不由将白蕖抱得更紧,像是想从彼此身上获得勇气和鼓励一般。
安一妲想起了假山洞里的那一幕,那不堪却又糜乱的情景……
难道……
安一妲一震,不由握住了双手。
金公公是吗?安一妲记下了!!
徐笙安慰了一会儿白蕖,眼看上课时间到了便不得不离去。
白蕖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空中的某一点,无声的流泪。
安一妲坐在旁边,看到这副景象,只觉得内心煎熬。
她想走,却不想丢下白蕖一人。
想要面对,却没有勇气站在他面前。
是她,展露了白蕖的绝世美貌,却没有好好守护他。是她,将白蕖带到了坏人面前,却没有保护好他。
安一妲气啊,气自己的失职,失责,失信,如果,如果没有带他出去玩儿,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真想狠狠的揍自己一顿,却不能抵消内心的愧疚。
内心的伤痛憋的安一妲心里难受,连带着呼吸都困难了。琇書網
她噙着泪,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胸口,疏解着胸口的憋闷,却因力道过大而发出咚咚的轻微响声。
“姐姐……是你吗……”白蕖正在出神,可一听到声音便马上坐了起来。
伸手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白蕖坐在床上,撑着床板,活生生扯出一抹满不在乎的微笑。
他尽量扯出最甜美的笑容,乖巧的对着空气说道:“姐姐,你在哪儿啊?快点出来吧!!”
看着努力维持着甜美笑容的白蕖,安一妲觉得自己要更加坚强,只有自己强大了,白蕖才能有所依靠。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脚下故意发出声响。
听着姐姐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白蕖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
“姐姐,你没有走啊……我还以为……”白蕖盯着自己眼前的空地,像是看到了安一妲一般,柔声细语的说道。
“还以为……我走了吗……”安一妲走向前,竭力控制好声调,故作平静的回答道。
“是啊……我以为姐姐走了……不要我了呢……”白蕖微笑着说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安一妲弯腰,轻轻擦拭着白蕖的泪水,无比坚定,无比温柔的说道:“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真的吗?一定不要忘记啊……要一直一直……都在我身边……”白蕖伸手,抓住了给自己擦眼泪的那只温柔的手。
他侧脸,埋在安一妲的手心,像只受伤却乖巧的猫咪一般,轻轻的温柔的对安一妲说:“姐姐……我没事的……我会好好的……你不要……难过啊……”
安一妲手心鞠了一把泪,那把泪,沉甸甸的,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姐姐……我困了……你能陪我睡一会儿吗?就一小会儿……”白蕖微微闭着红肿的眼睛,轻轻的蹭着安一妲的手掌。
“嗯……睡吧……我陪着你……”安一妲扶着白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则侧身躺在外侧,像是守护珍宝一般守护着他。
“姐姐……不要难过……爷爷说过,人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我只受了一点点,没关系的,很快就会忘了,只要姐姐陪着我,我很快就好了。”白蕖翻了个身,与安一妲面对面。
他看不到安一妲的脸,却对着空气,在心里刻画着她的容颜。
“嗯……”安一妲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带着鼻音,勉强回了一个字。
“姐姐……”
“嗯……”
“姐姐……”
“嗯……”
“一辈子都这样……该多好啊……”白蕖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安一妲的手臂。
他像是做巢的小鸟,用安一妲的手臂环着自己,将自己锁在安一妲的怀里。
闭着眼睛,听着安一妲的心跳,感受着她的体温,嗅着让人感到安全的体香,白蕖觉得眼皮儿更重了。
有泪,一滴一滴,悄无声息的从安一妲脸上划过,在枕巾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圆痕。
安一妲深吸一口气,吸了吸鼻涕,调整好姿势,侧身环抱着白蕖,像是抱着一只乖巧的猫咪。
安一妲闭眼,听着白蕖一呼一吸的呼吸声,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可是,生活远不止这样……
第二日,徐笙又来了。
安一妲一个急翻身,藏到了床底下。
摸了摸贴的结结实实的隐身符,安一妲长舒了一口气。
“白蕖,你今日好些了吗?能不能去?如果不去……金公公那边……”徐笙不说话了,只是不安的看着白蕖,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嗯……我好多了……这就起身……你先去吧……”白蕖起来,声音比昨天多了些底气。
“好……那我先走了……你慢慢来……这是我给你带的馒头,你吃几口。”徐笙从怀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给白蕖放在了桌上。
目送了徐笙离开,白蕖起身关了门。
他头发披散,蹲在床边,俯身看下去。
“姐姐,出来吧……”
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白蕖言笑晏晏,像是初升的太阳般,让人感到温暖和煦。
安一妲揭了额前的隐身符,现出了真容,狼狈的从床底爬了出来。
“要出门吗?”安一妲听了刚才的对话,知道白蕖要去训练。
“嗯……我还要好好唱戏呢……”白蕖眼里绽放出对戏曲的喜爱和向往。
“去吧……我在后面跟着你……”安一妲边说,边将将白蕖牵到梳妆台前,看到衣服上有浮土,便离远了些,自己拍了拍宽大的袍子,将刚在藏床底儿蹭的浮土给拍干净。
“姐姐……”白蕖终于看到了安一妲憔悴的面容。
大大的黑眼圈,毛燥的长发,红血丝遍布的眼睛,肿肿的眼泡儿。
“姐姐喝点水吧……”白蕖起身,给安一妲倒了一杯水,他看到姐姐嘴上都翘起了干皮。
“我不喝,你先喝。”看白蕖终于恢复正常,安一妲虽然不安心,却比昨天放心许多。
“姐姐,你过来。”白蕖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盏茶,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安一妲走近,白蕖乖巧的坐着,对她轻轻说:“弯一下腰,看着我。”
安一妲照做。
她弯下腰,盯着他莹白的皮肤,看着他依旧清澈眼睛,有点疑惑,不知白蕖想要做什么。
“你不喝完,我是不会放你走哦……”他一只手轻轻圈在安一妲的脖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极近。
安一妲看着他固执却温柔的眼睛,终于顺了他的心意,低头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儿饮光了一整杯茶水。
苦涩,微凉,却让人身心舒畅……
安一妲接过空水杯,正想给白蕖也倒一杯时,白蕖却忽然双手圈着安一妲的脖颈。
无声的对视后,他起身,嘟唇吻向安一妲微微红肿的双眼。
“姐姐……不要难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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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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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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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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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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