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同被嘉王随差拦在外面,只得放声高喊。
“喊什么!惊扰了殿下!”随差训斥。
“我有要事——”
“什么要事?”慕清颜打开屋门。
“慕姑娘。”刘同声音低了些。
跟在他身侧的衙差试图朝屋内张望了一眼。
“有什么话先进来说。”
慕清颜让刘同进了屋子。
这也是刘同第一次见嘉王,当然他的眼睛根本没有瞟到旁边的官差多少,直接落在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
“双流知县刘同参见嘉王殿下!”刘同拱手行礼。
床上的人气息微弱地哼了一声。
“你说吧,殿下也听着。”慕清颜道。
刘同站直身,“是邓知府,不,邓岘他在牢中叫嚣不已,口口声声大呼自己是被陷害的,还以性命相逼,府衙上下对此也颇有微词……”
“你的意思是,要我将邓岘犯得事都说清楚,让人心服口服?”
“还是安抚民心要紧吧?这时若证实邓知府的罪……”刘同看眼床上的人,脸上涂满了上药,着实是不忍目睹。
慕清颜反问,“陈元是当众告状,嘉王殿下又是在府衙出事,你以为还有含糊的余地?”
“这……”刘同搓手,不知如何是好。
“出事的是嘉王殿下,关押的是提刑官与知府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还是把话都说清的好。”慕清颜瞅眼天色,开始微微泛亮,“准备升堂吧,把所有人都带到大堂。”
……
虽是大早,听说升堂,府衙大堂外挤了不少赶来围观的百姓。
刘同坐在堂中主位,慕清颜坐在旁侧。
惊堂木一响,刘同自己握着惊堂木的手都有些发抖。
他这是在做什么?一个七品知县坐在知府大人的位置,审理五品知府,还有四品提刑官?
刘同清了清嗓子,手中拿着原本打算上交给赵扩的画押供纸,先把自己知道的几起神画案的内情说了,还当堂得到张大娘子等人的再次认罪。
“原来神画案是这么来的。”众人恍悟,但又不解,“那教唆他们的人又是什么目的?能捞到什么好处?”
“你们见到的神画均出自画师闫五之手,对于闫五,想必成都人大多不陌生。”慕清颜道,“我们是从这个叫朱向扬的人手中救出闫五,并且朱向扬的大嫂证实邓岘曾与其有私下往来,闫五也证实他最初的关押之处在府衙。而就是因为搜查府衙,才致使嘉王殿下等无意中了暗处机关。若说神画案目的,那便是为了之后的案子,其中包括常平仓案做铺垫,让人相信此事为天意,并且借神画指点引出常平仓监官张世琥,再由其‘畏罪自尽’为止,此案便可轻巧解决,同时将罪案归为天意,也淡化了‘人’的作用,适时为谋案者解忧。”
“谋案者就是邓知府?”有人问。
“眼下种种迹象看来,正是成都知府邓岘。”
“我没有与朱志扬……我此时方知他是朱向扬,我没有与他有过任何私下来往!”邓岘的双眼龇得通红,“他们的证言不可信!”
“先从我初到成都查常平仓时说起吧。”慕清颜自顾说道,“我是从翻开的铁门下发现干草,推断常平仓的粮食并未烧毁而是掉包。其实搜查案发现场就需要仔仔细细,邓知府怎能想不到要将铁门掀起查看?”
“这确实是我疏忽,我看着常平仓烧个一干二净,不料门下还有残存。”邓岘很是懊丧。
“那么,徐提刑,若是你查常平仓,可会想到掀起铁门查看一番?”慕清颜又转向徐允。
“起初去看常平仓的第一眼我也没有想到,不过若能多看几次,应该也会掀起铁门查看一二,如此方可算彻查全面。”徐允道。
“但是徐提刑后来只顾得留意益生堂中的下毒之人。”
“我也是为了寻找线索,若能抓到人证,比从物证上推断更具体得力。”
“徐提刑又是被谁送到益生堂秘密治病?”
“是邓知府。”
“徐允佯病就有问题,他这话又怎能指证我?”邓岘听着又鼓起红目。
“若非你邓知府引出这么大的祸事,我也不会相信徐提刑佯病的用心。”慕清颜又转向邓岘,“你查常平仓不是疏忽,而是故意轻心。你将徐提刑送往益生堂治病,就是为了耽搁他查常平仓一案,以防他发现什么线索。再者,若没有发现粮食掉包痕迹,便当粮食都烧光,也就不会再有人追查粮食的去向,省了一道麻烦。”
“你还知道徐提刑有记录的习惯,而且也早知他并未喝下被做了手脚的药,所以便将计就计又想到让他成为另一个‘有心’之人,让我将怀疑目标放在他的身上。而你,虽然认定张世琥畏罪自尽,却并未急于公布,又做了一番为朝廷慎重考虑的好人,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徐提刑身边的随差林斌到此时不见影踪,想必是为了躲罪逃了。不知邓知府你收买他花费了多少好处?”
“我没有收买林斌!”琇書網
慕清颜没有理会邓岘的嘶吼,继续语调平缓的说道,“你施展心计找人替罪,却不知我已查到神画案真相,并且根据吕威等人的话掌握到刘锦江的情况。刘锦江娘子的糖水摊有机会见到去高家鞋铺的张大娘子,刘锦江过去寻娘子时便有机会发现张大娘子与姚奇的私情,以此在背后展开谋划,顺便利用吕威除掉刻苦铭心的仇人药商孙彻。可惜刘锦江已死,无法再拿到确切口供。”
“不过同时我又从常平仓守差的问话中推断,并且找到给他们酒中下药之人陈元。常平仓案发当场众差,只有王风遭到石块重击,成为唯一死于当场之人,若非凶手对王风怀恨于心,便是有人不愿从王风口中吐露什么。陈元是没本事投石杀人的,那便更可能是神画案中隐于暗处的高手在帮助陈元灭口,灭口的原因便是不愿王风在第一时间想到自己曾得罪了谁,进而扯出陈元,联系到刘锦河身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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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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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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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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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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