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见到我,就发现了我的破绽?”朱志扬难以置信。
慕清颜扫了眼身后那对母女,“这里不是还有她们么?她们的脸上可是都写着字。”
“但她们并未多言,只是神色难免紧张,也可说是妇道人家没有见过眼下的阵仗,你又如何一口断定就是我的问题?”
“若你没问题,我又何必带着嘉王殿下亲自跑这一趟?”
“你在来之前便笃定我有问题?邓知府是不会与你吐露什么的,他希望我替他作证,助他脱身。”
“你会如邓知府所愿吗?”
朱志扬盯着慕清颜,咀嚼她这话中之意,略作思量后方道,“当然。”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是在帮他。”慕清颜笑笑,转身出了屋子,环视四周,“但我更相信,在你这里会有邓知府不愿人看到的收获。隐于南市一角,一个普普通通卖字为生的人,若非事情一步步逼到邓知府跟前,我们还不会知道你的存在。”
阿花看着慕清颜的背影,又看看赵扩,朱志扬,还有紧紧看守朱志扬的嘉王随差,突然甩开母亲的呵护,朝慕清颜奔去。
“阿花!”妇人急叫。
慕清颜听着后面动静,回过身。
阿花跨过门槛,站在慕清颜面前,从怀中掏出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裹着一张折叠好的纸,纸张皱巴巴的,一看就是被人特意抚平。
慕清颜拿起那张纸,打开一看,心中便升出所料不错的兴奋。
“那是什么?”赵扩站在屋门处问。
慕清颜扬扬手,“状纸。”
赵扩走过来,接过慕清颜手中的纸。
见这是一幅简单的画稿。画中只是用笔圈了几处,在空白处标明要画的内容。有“府衙”、“官员背影”,还有“乌纱帽”的落处,“府衙”旁的“断脖子柳树”等。
“这是合江亭出现的那幅‘神画’草图?”
赵扩昨夜看过所有的“神画”,自然一眼便认出这张画稿。
“这是从哪儿来的?”慕清颜问阿花。
阿花指指柴房。
“搜!”赵扩下令。
阿花的娘跑来搂住女儿,“我不知道阿花藏了这东西。这是邓大人送来的。”
“什么时候?”慕清颜问。
“初九那天,邓大人离开后又返回,把这东西交代给了朱向扬。”
“朱向扬?”慕清颜看向屋中的朱志扬。
“他不是官人,他是官人的弟弟朱向扬。我家官人三年前早在漳州时就已经病逝。他们兄弟只相差一岁,样貌很像,到了成都,他便顶替了官人的名字与邓大人来往。起初,我以为他是看在我这个嫂嫂与侄女的份上真心照顾我们母女,谁知他是想让我们帮他作假掩饰背地里的勾当,我们不从,他便故意弄伤阿花,威胁我们……”阿花的娘抹了把泪,“为了阿花,我什么都不敢与外人说,何况成都知府就是邓大人……”
“殿下,柴房里有个地窖,里面关着一个老头儿。”去搜查的差卫回禀。
慕清颜与赵扩下入柴房地窖。
这地窖大概几尺见方,摆着一张木床,一张很大的木桌,角落里还有个散发臭气的木桶。桌上点着油灯,放着个空食盒,还摆放着笔墨纸砚,地上丢了不少撕碎的纸团,差卫所说的老头儿正盘腿坐在床上,知道有人来,却依旧闭目不闻。
慕清颜捡起脚前的纸团,走向此人,“你是画师闫五?”
其实这人并不老,只是散披的头发与胡子都有些花白,乍一看像是个老者,但细看之下,面容也不过四十来岁。
闫五听得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眼皮缓缓张开,顺便又瞟了眼后侧的赵扩,“刚听得说是殿下,是哪个殿下?”
“是当今皇帝之子,嘉王殿下。”慕清颜道。
“皇帝的儿子?呵呵,终于来了。”
“闫五,你在画中传递的求救消息我们收到了,这就是来救你的。”
闻言,闫五的眼睛亮了一下,“你们真是来救我?”
“不然呢?”
“真亦假来假亦真,我已经分不清好歹了。”
“是那个自称瑶姑的女子拐骗了你。”
闫五又闭上眼,似乎不愿再去回想。
慕清颜看了眼手中打开的纸团,是残画的一部分,“先出去再说吧。”
当闫五真正站在阳光下,刺的眼睛睁不开时,他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救了。
深深吸了口清甜的空气,闫五不禁泪流满面,哆嗦着转向跟在他身后的人,激动的颤抖着跪倒叩首,“草民……谢恩!”
“将他带入屋中。”赵扩交代随差。
一名随差上前,扶起闫五,将他带到屋子里。
屋子里的光线暗一些,以便闫五稍微适应一点。
“闫五,你可认得他?”赵扩指指朱向扬。
闫五微眯着眼睛看过去,“这两年就是他看押我,他是邓岘的人!”
“你的意思是,他是受邓岘指派圈禁你?”
“是!”闫五的眼睛由于不适光线,又闭上。
“你有何证据说这一切都是邓岘的安排?”赵扩问。
“因为我最开始是被关押在府衙!府衙的暗室就是证据!”闫五一脸的愤怒,“当时我双眼虽然被蒙着,但我肯定那个地方就是在府衙。我清楚听到押送我的两个人低语,说知府大人真胆大,将人关在他的眼皮底下。知府大人的眼皮底下,不是府衙,还能是哪里?”
“你可亲眼见过邓岘?”
“没有。”
“那是何人逼你作画?”
“起初是……瑶姑。后来换了地方,就是此人。”
“你若不画,他们会砍断你的手?”
“不仅砍断手脚,还要挖了我的双目,将我做成人彘!”闫五愤怒的神色中夹杂着几分哀痛,“瑶姑说,我若不配合他们,他们便废了我,再去找另外的画师。我的命只有一条,而天下画师不止我一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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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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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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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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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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