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画所示是给予方向,如何定夺还需考虑慎重,二者并无冲突。”
“邓大人所言也是,但偏偏事不如人愿,装病的徐提刑这边恰巧将手记丢了。而这手记让成都百姓纷纷知道张监官是与贼匪勾结抢夺粮食的罪人。在众人眼中,常平仓案似乎有了进展。而另外,邓大人派人查过,却无盗贼下落。这手记看来就像是故意飞到众人眼前。邓大人不觉得么?”
“此时,我是深深体会到慕姑娘之前说过的话了。”徐允颓然叹息。
当时慕清颜问他手记不小心流传出去怎么办?他说,若手记中未成定论的内容真冤枉了人,定需对众认错。可慕清颜又问,若无认错机会,或者被人说别有用心呢?当时他认为这话简直荒谬,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竟有如此诡谋算计之心。
可眼下,确实被慕清颜问中了。
不论他怎样解释,都成了故意散播张世琥涉案的嫌疑人。若手记内容是故意被散播出去,那岂不是又说明张世琥是清白被人栽赃么?反过来说,想要栽赃张世琥的人不就是躲到益生堂故意装病,避开追查常平仓案的提刑官么?不论他如何辩解,都会被人看成别有用心。除非此案能彻底真相大白,否则……他就成了常平仓案的罪人!
“徐大人,此事能证明你所言不假的只有当初那副药的药渣。想来你手中没有,益生堂中也不会有。”慕清颜道。
“我是根据药气辨别青绮叶。至于最初的那份药渣,我曾试图寻找,可苦于没有良机,而之后想必那药渣也早已没了踪影。当然,我这么说,也难以令人信服。”
“你安排的手下呢?”赵扩回头问。
怎么也不可能是徐允一个人单枪匹马,身为提刑官的他怎么也会有一两个忠实跑腿的手下。
徐允道:“随差林斌一直在帮下官了解外面的消息,昨日午后我们见过面到此时还未再见。”
“益生堂的药仆说,你吐的血是假的,便是此人配合你准备假血?”
徐允坦然道:“是的,只为麻痹下手之人。”
“我没说错!”那药仆完全松了气。
“昨日午后林斌来益生堂见你,之后你的手记便传了出去,他的人到此时还不见踪影,也是巧的很!”赵扩冷哼。
“是林斌拿走了手记?”徐允一愣,“不会的,林斌跟随下官多年……”
“即便林斌不会背叛你,那若是受你指使呢?林斌帮你了解外面的消息,当你得知张世琥的死因并未被邓知府对众宣扬,便让林斌去做此事,而此时你假病事发,林斌便不敢再回来露面。这话也是说得通。”
“殿下!”
“身为提刑官,不督促查办常平仓案,却佯病躲在医馆,动机只是你一人所言,鉴于眼下造成的影响,小王必须将你拿下,真相究竟如何,待严加查问!”赵扩厉声道。
徐允唇角微颤,俯首作揖,怅然道,“下官确实错了。”
不是慕清颜这女子心机重,而是他身为大宋提刑官,判断有失。自以为悄然私下在做的聪明事,其实已落入贼人陷阱!
“将人带下去!”赵扩下令。
两名随差上前。
“慕姑娘,下官的清白就靠你了。”经过慕清颜跟前,徐允向她深深的拱了拱手,“慕姑娘定要勘破贼人阴谋,绝不可令其得手祸害百姓!”
慕清颜颔首未语。
徐允向门外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慕姑娘既然担心我的手记外传,为何不执意将手记收去?慕姑娘手中持有皇帝金令,若提出什么,我也不能不从。”
“我有我的盘算。”慕清颜道。
徐允点点头,“但愿慕姑娘计高一筹。”
众目睽睽之下,西川路提刑官大人被嘉王下令缉拿,带出医馆。医馆外的百姓无不指点窃语。
“邓大人,若有关张监官畏罪自尽的说法被人故意宣扬,那此举会是为了什么?”
慕清颜跟在赵扩身后,询问同样跟在赵扩身后的邓岘。
“无非是为对付徐提刑。”邓岘道,“徐提刑错就错在自作主张隐瞒汤药有问题一事,没有与我商议。否则也不会授人以柄,措手不及。没想到有人还会利用张世琥之死做文章,替张世琥‘喊冤’!”
“这么说,邓大人是相信徐提刑了。”
“若我早些对众公布张世琥死因,也就不会有徐提刑故意散播消息的可疑。”
“可邓大人是圆通周全之人,换句话说,便是心向朝廷的忠臣。不愿在还未落案之前,宣扬是非,给不明贼匪提供可趁之机。以此看来,邓大人也没有错。”
“我们都没有错,可在百姓看来我们都错了。”邓岘望向徐允的背影,耳旁到处充斥着百姓的闲言碎语。
就因为他暂且压下张世琥的死,让徐允的手记丢的正是时候,又有人恰是时候的揭破徐允假病,百姓们都认定是徐允这个提刑官心怀不轨。
慕清颜微微一笑,“邓大人以为,神画所示,乌纱帽落之人究竟指的是谁呢?”
邓岘哑然,他以为是张世琥的死,可眼下提刑官徐允又卷入其中。
“此事远远超出我的所想。”
“是啊,此事越来越让邓大人难以把握。”
慕清颜与邓岘说着话,眼睛却在围观百姓当中来回环视。站在成都府衙门口的石阶上,有些居高临下之意,便于看到人群后面的情形。
就在府衙大门斜对面的青墙上,两张缉拿布告仍然牢牢地粘在上面。有个叫花子模样衣衫褴褛的人站在布告前,刻意按压了下破烂的帽檐。
慕清颜走近赵扩,在他耳边低语。
赵扩拧眉,朝布告的方向望去,“各位,你们都亲眼看到了。小王来成都就是为民做主的,要将任何奸佞之徒绳之以法,有什么状尽管来告,不要日后因错过机会而后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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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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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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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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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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