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问,“楼上什么样?”
“楼上都是阁间,便于各位独处。”
“那就是与酒肆茶楼的包间差不多。”
“那可差远了。画舫会动,窗外景致一路不同,哪是酒肆茶楼可比?而且我们画舫的姑娘唱的曲儿也是最好听的,人也是最美的。”
“你觉得我们是来看人?”韩四故意瞥向慕清颜与柳燕。
“听曲儿,听曲儿,也有姑娘来我们画舫听曲儿。”那管事笑道,“有不少姻缘可都是在我们这画舫缔结。”
“那与我们有何相干?我们有的已经成亲,有的已有意中人,还有的与和尚差不多毫无色心,你与我们这般介绍画舫之好,可就说偏了。”
韩四见这管事被自己挑剔的话说的有点变色,转而又道,“不过我听说当今皇帝最宠爱的黄贵妃便是出自成都府,还听说那黄贵妃幼年就是听画舫里的歌姬学会唱曲,讨得圣心。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
那管事先是一愣,很快又笑道,“当然是真的。不瞒各位,黄贵妃当年就在我家的老画舫听过曲儿。”
“得了吧,你就吹。且不说这话是真是假,即使是真的,又怎么证明就是在你家画舫?”后面一位刚上画舫公子哥正听到他们的对话,就近在旁边的空座坐下,“真有这事儿怎么不早听你们这画舫上的人说?也就是哄哄外乡人。若说起这黄贵妃的事,你还未必有我知道的多。”
“哦?这位公子知道什么?”韩四好奇追问。
慕清颜等人便也就势在另一桌的空位坐下。
“众人皆知黄贵妃母亲早逝,与在府衙做书吏的父亲相依为命,可你们有谁知道贵妃曾在容记绣庄学绣技?”那公子得意地摇着手中折扇。
“清娘,我挑的这话头可自然随意?”韩四低声问。
“不错。”慕清颜为韩四倒了杯茶,“周大哥昨夜喝过不少酒,此时就不要喝了,我们喝茶。”
然后,韩四便问船家另外要了一壶好茶,两碟胡豆,两盘点心。
这时,有靠前的座位的人在回应那公子的话,“这倒不曾听容记的人说过。按说那容记的各家铺子在成都开了几十年,家底不俗,若说有此机会也不足为奇,既然黄贵妃与容记还有这般渊源,怎么也没听容记的人拿此说事?”
“试问各位,在贵妃还未入宫,不过一个小学徒,谁会当她一回事?”那公子反问。
有人附和,“这倒也是,除非容记有先见之明。否则每年那么多女子去容记学锦绣之工,还能个个都当贵妃供着?”
“不需要当贵妃供着,只要平常好生对待就不错。”公子拿起桌上已备好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琇書蛧
“难道容记是因对黄贵妃不好,所以才有了忌讳?”有人又小心问。
“倒也不是。容记一向待人为善,不会故意欺负一个小姑娘。”那公子悠悠地呷了口茶,“且说这容记,虽有万贯家财,但从不仗势欺人,一向本本分分做生意,不浮不躁,还时常照顾一些贫弱。有此善心之人必然不求回报,大概这也是容老夫人不愿张扬此事的心境吧。”
有人点头,“这倒也是,容记靠诚信友善立本,不屑攀龙附凤。”
“正巧我家有位老叔公曾在黄贵妃呆过的那家绣庄做事,对这位衙门书吏的女儿有几分特别的印象。”那公子放下茶盏道。
“这黄贵妃自小便有特别之处?”众人随之言语越发好奇。
那公子也就更得意,“说起这黄贵妃,她起初到容记学习其实并不情愿,故意不认真学,几天下来别人都进步不小,唯独她针脚都拿捏不好。容记以为她天资欠佳,想让黄书吏将人领回去另谋出路,结果黄书吏在容记就开始教训女儿,还托付容记严加管教,若学不成就不许出绣庄的门。”
“我那老叔公当时在绣庄打杂,刚好看到黄书吏拿着钱袋子与容记管事躲在角落说话,黄书吏见被我叔公看到,尴尬笑笑,从钱袋子里取出一锭银子要送给我叔公,说是托他平日里照顾女儿,我叔公说照顾应当,推辞没收。其实我叔公一个打杂的,平日根本没什么机会见到绣女,谈何照顾?”
“当时那管事也没收钱,就是不知以后是否收了。自那以后黄书吏的女儿就留在绣庄,日夜苦练,一连三个月方得以出门,当然在那段时间,她的绣工也飞快大长,深得夸赞。”
众人听完感叹,“黄书吏不惜花钱买通管事,可是舍得在女儿身上下本。”
“他是一心要送女儿入宫,多花心思能够理解。”有人点头,“白居易当年有诗云,‘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这生女有时可比生儿强,只可惜那黄书吏没福分,等不到女儿荣登贵妃之位就早死了,也是天不遂人意啊!”
“还是黄贵妃出息,当年成都府入选进宫的女子也非她一人,最后做了贵妃的也就只有她一个。”另一人道:“不过说起来这黄贵妃也是无心之人,父亲过世,难道黄家就再无其他亲戚?也从来不听成都哪个黄家被当做皇亲国戚照顾。还有,她受容记指点,纵然容记不提,她便毫无表示?若不是在容记学得手艺,进宫也无长处可显。”
“若容记管事听从黄书吏的话,对本不愿学习的黄贵妃格外‘照顾’,吃了不少苦头的黄贵妃想是不会认那三个月的恩情,反而还会耿耿于怀吧?不愿表示便也能理解。至于说黄家的什么亲戚,想是没给过黄贵妃什么好处,自然也就得不到什么回报,人之常情么。”
“心眼如此小,也难怪命薄。深得皇宠又如何?也没享用多久。”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几乎淹没了舫中的琴音曲乐。
那带头说话的公子摆摆手中折扇,“且不说贵妃心事,就说这黄家亲戚实则也在贵妃入宫的路上出了一臂之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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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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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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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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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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