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的陆元韶回过身,“韩兄,救人于危难与趁人之危是两个意思。”
“也是。”韩致远点点头,“我来救颜娘,也顺便把你救走。陆寺正又欠了我人情。”
韩四听着挠头走开。
他家公子就是嘴巴不饶人,不知道谁在襄阳说要谢人家,否则从金主手中抢人就难了。
“你可以不带我回宋。”陆元韶没有强求。
韩公子道:“举手之劳么,我又不是小气之人。”
“是,韩兄大气。那只烧鸡都归我了。”陆元韶转身走向伙房。
韩四掂掂自己手中的烧鸡。打了一架,这只鸡还是自家公子与慕姑娘分吃,那陆寺正倒是挺识趣。
“我去把鸡切了,盛碗里。”韩四抱着烧鸡来到伙房,见陆元韶已经掰下一只鸡腿,坐在灶前啃起来。
“陆寺正,就冲你给我家公子面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韩四一边剁鸡,一边道。
“韩兄的面子没那么大,我只在意慕姑娘。”
韩四转头就将陆元韶的话讲给韩致远,“那位陆寺正说话也真够直白。”
“如今不复从前,也确实到了直白的这一步,否则倒不符他坦荡的性情。”韩致远坐着院中的石凳,看向被油灯照亮的正屋,一抹剪影映在窗上。“陆寺正这人挺好相交。”留意四周的吴峥从屋顶上跳下。
“那你们去相交好了。”韩致远将手中没有吃了几口的鸡肉碗放到旁边石桌上。
吃了几口烧鸡,索然无味,肚子也好像被什么塞满,装不下其他。
“公子,我们何时动身离开?”韩四问。
韩致远看了看天色,“天亮前吧,我们分两路。吴峥与陆元韶一路,韩四与我和颜娘一路。”
吴峥从怀中取出一份从山寨上拿到的文牒交给韩致远,“这份文牒给慕姑娘用。陆寺正的文牒路上给他。”
韩致远收起文牒,“襄阳见吧。”
慕清颜在屋中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天蒙蒙亮。出门见韩致远独自坐在屋外门阶处,安娅的尸首还倒在原地。
“陆元韶与吴峥已经走了。”韩致远见慕清颜醒来,站起身,“我们也出发吧。”
韩四从侧屋走出,“清娘换下的衣衫已经烧了,这屋中的冰糖葫芦怎么办?入城时,金人也是见她留意到卖冰糖葫芦的。”
“留你自己扛一杆草棒子,继续买冰糖葫芦,剩下的都送给城西老院的孩子吧。”韩致远道。
“懂了。”韩四知道韩致远是要他继续假扮卖糖葫芦的打探许州城中的情况,“那咱们城外见……走哪个城门?”
“北门。”
“好。那公子与清娘先走,我随后。”
见韩致远已经先打发走了陆元韶,慕清颜也没什么好说的,趁天还没有开亮,与他翻出院墙,离开布庄。
路上没有见到什么金兵,但随着天色渐渐开亮,也有了赶早出门的人影。二人与众人一同稳步行走,看起来也没什么异样。
慕清颜问,“你让韩四吴峥把马车驾到了城南?”
所以,通往城北的路比较畅通。
“对,所有痕迹都留在城南。”韩致远道。
……
昨日,金兵追着马车一路向南。因为铁诃下令要以饵捕鱼,金兵只盯着马车,却未动手。但怕打草惊蛇,又不敢跟的太紧,这就给韩四与吴峥留下可乘之机。当然,韩致远也料到金人会是这番心思。
到了早已踩好点的地方,韩四吴峥二人将草人身上裹的衣衫除掉,又将草人打散,把提前藏在附近的酒浇上,放走马匹,点燃车厢。等金兵去查看,只看到被火烧毁的车架子。
丢失了目标踪影,金兵在附近展开搜索。铁诃也随后赶到,从路上掉落的衣衫碎片认出是慕清颜所穿的衣衫,并且发现了好几处碎片,便以为是慕清颜给他们留信,追到了城墙根下。
“大人,难道他们能翻墙逃走?”金兵不敢相信。
即便天黑,可要带着人质翻城墙逃跑绝非易事。
铁诃也不敢相信,城墙有多高不说,上面还有门守巡查,贼犯就算有极强的攀岩本领,又怎能躲过一双双居高临下的眼睛?
但是……
铁诃想到在许州城以伍孟怀为首犯下的各种事,若当值门守中有人通贼呢?而且,铁爪链与浓烟的出现,也让铁诃直接想到了宋使递交的呈折中提到的内容,毫无疑问的相信劫走慕清颜与陆元韶的人就是纥石烈塔牙一伙。
“出城!”铁诃下令向城外追,而他则亲自查审守门军。
韩四与吴峥其实绕了个弯后就奔城东去了,路上碰到还没打烊的酒肆,嗅着香气潜入伙房顺走了几只烧鸡。
而他们离开城东布庄的时候,追出城南外的金兵刚陆陆续续的返回,铁诃查审门守也耗了一夜。
当然,都是一无所获。
韩四在城北门外的茶棚追上正在喝茶的韩致远与慕清颜,把他后面了解到的城中情况说与二人。
住在布庄附近的人大早出门,见面少不了扯闲话。有人说夜里解手,隐约闻到布庄这边传出一股子烟火气,当时迷迷瞪瞪,还以为是自己瞌睡没全醒。可又有人也说闻到布庄那边有烟火气,才知道不是错觉。
众人有些奇怪,便去布庄查看。毕竟天亮比天黑好许多。许州最近风声紧张,百姓怕招惹麻烦,夜里不愿随便出门,大门一关,就当隔开了外面的世道。但此时天已大亮,又有一堆人七嘴八舌的壮胆,大家便一起去查看究竟,还有人专门去找来拿钥匙的牙子。
这一看,可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琇書網
后院命案展现无遗,保管有人会连续数日噩梦。
接到报官,衙门的人很快赶至。驻守许州,原本隶属金主亲卫的将军认出院中的女死者是长乐公主身边的侍女安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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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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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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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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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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