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韶笑笑,“吴大人英明。”
“这话本官怎么听得刺耳?”
二人刚说到这里,便有衙差来报。
果不其然,城门守卫给出答复。
七月二十七晚,赶在城门关闭前,有四人入城,一对父子,一个神志不太清楚的女子,还有一个性命垂危的老妪。
据那对父子说,老妪是女子的母亲。老妪是邓城本地人,常年守在榷场独居,女子远嫁湖州,户籍迁往夫家,持湖州文牒。女子丧夫守寡,回到榷场找自己的母亲,不想母亲染疾病重,大夫说没有几日活头。女子受不住接连打击,精神开始恍惚。这父子二人同情女子遭遇,应其之意,打算顺路送她们回湖州,便于以后能够一起为丈夫与母亲守坟。
而不仅在过汉水河对面的樊城南门,就连樊城北门的守卫也给出一样的确认,说确实有这么一行人经过。当时那对父子与女子均出示完整的身份文碟,只有那奄奄一息的老妪没有,说是行走匆忙忘记携带,恳请通融。守卫见不过一个快死的老婆子,想也无力捣什么鬼,又同情女子不幸,便摆手放行。
虽然门守不太记得这几人名姓,但从描述上可以肯定这四人便是众人所说的刘姓父子、湖州女子和牛二的娘。另外,见过他们的门守已去府衙认尸,想必得到的也是肯定答复。
装弱,卖惨,总是能够收到善良之人的心意。为一个可怜老妇通融的门守哪里想得到,这老妇的同行之人便是谋害门守的案犯!当然,这老妪与妇人也是受害人,为了儿子与丈夫,受迫与歹人同行,谨慎而卑微的求生,想要求得一个团圆,可是如此沉默屈就,等待她们的只有死路一条。Χiυmъ.cοΜ
“湖州女子与牛二娘一同入樊城又出樊城,青郎之前又在洞中见过那个女子,难道那个洞在榷场与樊城之间?”陆元韶寻思。
“可那么大的山,怎样搜寻?我们的人手也根本不够。”衙差道,“这得动用官兵了。”
“不能再动官兵。”吴琚一口否决,“官兵是守关口的最后一道墙,不能接连动用。边关不可有失!”
“而且青郎获救,带出假周平与刘姓父子以及牛二娘与那湖州女子的动向,那洞中的人一定有所防范,即使最后寻到,怕也是一座空洞。”陆元韶也不赞同搜山,“还是先做好眼下之事。眼下之事一解,全盘可解。”
……
“吴大人,陆寺正。”陈庭瑞与提点官团着一个大包裹回来。
“事办妥了?”吴琚瞟了眼提点官放在桌上的包裹。
提点官点头道:“办妥了。所有人都倒下,全部安置在西厅,由衙差守着。”
吴琚从包裹中翻出一件衣衫,眉毛一挑,“陆寺正要一件?”
“可以。”陆元韶从吴琚手中接过那件衣衫。
这是金使的白色盘领衣,这整个包裹里都是从那几个金使身上褪下的外衫、皂罗巾、吐鹘带、还有乌皮靴,
陈庭瑞安排人在给金使喝的茶水中放入大量蒙汗药,致使那些金使都陷入昏迷,也就是提点官答复吴琚所说,全都安静地倒在榷署西厅。
“午、祭、会。”
他们打算冒充金使去客栈赴约。只要这个“会”大有收获,也就不惧金使醒来之后的叫嚣。
陆元韶与随后赶来的屯驻兵阿力几人在榷场是生面孔,由他们几个假扮金使,其中又加了一个懂女真文的书吏,以防万一需要的应付。这名书吏又另外伪装了面貌,粘了假胡子,贴了假牙等,乍一看也成了生人的模样。
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
出去查探的署差回来,说在那家客栈周围没有发现异常,客栈的门被昨日做祭的金商强行砸开,祭桌就摆在客栈入门的正堂中。白绫从正堂沿楼梯一直串到二楼发生命案的客房。
今日做祭的金商大多已经散去,但还有人过去焚香,除了金商,还有宋人。他们的心意无非与在襄城府衙义庄做祭的百姓一样,希望平息死者的冤气与怒意,保住他们的一席平安。
“这……我们去客栈后怎么做?”提点官问。
除了那三个字,没有任何提示。
“如果被他们发现异常,改变主意没人露面怎么办?”提点官还担心。
他们只想赴约捕捉收获,可不想若一无所获,怎么给那些被蒙汗药放倒的金使交代?只是一个生病的金使,可以说他是因病沉睡,所有金使一起昏倒,这还能作何解释?
“不会,一定能有收获。”陆元韶信心十足,“只要我们的安排严守秘密,无人泄露,一定能等到约见之人。”
“可是……”提点官犹豫了一下。
“可是我们毕竟样貌不同,若有人识得真正的金使又怎么办?”陆元韶问。
提点官点点头,“下官一直不明。既然我们已有防备,为何不跟在金使身后,等待他们有所动静,如此岂不是更周全?为何非得我们来冒充?”
陆元韶直视提点官,目光灼灼,“提点官忘记了么?前夜金使从榷场赶回襄城义庄,是为了抓住我们逮住陈阳的把柄。还有他们平时的言行举止,无时无刻不在想给我们火上浇油。”
“是,这些人很难应付,费不少口舌。”作为负责照应金使的榷署官员,提点官感同身受。
“午祭会,我们不知道午时会在客栈发生什么事,不知他们与何人会面要做出什么。若真任他们赴约,我们跟随他们,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比他们的反应晚一步,哪怕这一步很小,但如一刀断绳,不过弹指一挥间,也怕来不及。尤其在如今的处境下,又是在曾发生命案的特殊之处,被一干金商紧盯,我们不可再有任何失误。故而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不给金使一丝生事之机。由我们做主在前,随机应事,全手把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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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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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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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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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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