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作势查问二人,二人随便交代了两句。
在阿力转过身时,慕清颜用仅能让他听到的声音道:“城北有家姓刘的父子刚租了个院子,在——”
“离县学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巷口有个茶摊。”柳燕接上慕清颜的话,低声说完,又继续喝汤。
“应该是冒充刘小娘子的父兄,那二人想来凶多吉少。还有个卖竹器的常出入那里。”慕清颜低垂着头。
虽说要帮刘小娘子向这父子二人讨公道,但想到那二人很可能已经出事,心上还是会觉得有些沉。抛开刘家的那些事不提,他们也是被害者。
……
如今百姓出入襄阳城门都要携带身份文碟以供盘查,或者是持有官府批文特令,朝廷官凭等。乔装改扮的慕清颜相当于换了身份,显然经不起这严查。不过有阿力在前,先赶往城门疏通,慕清颜与柳燕顺利出了西门。
在去黑赌坊的路上,柳燕告诉慕清颜,那个卖竹器的到了赌坊后还真的只是买了壶酒坐在一旁边喝着,边看众赌徒下注。
“他在等人?”慕清颜想。
“也没见他与什么人打招呼。”柳燕道,“看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又去当铺的窗口坐着,隔着窗子与里面的人攀谈,赌坊里乱哄哄的,我趴在房顶上窥探,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你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进了赌坊也太扎眼,肯定一下就被那卖竹器的认出。怕让人起疑,我也不好就近打劫衣衫。天色都黑下来,我又怕不小心把人给跟丢了,一刻也不敢离眼,没机会去远处搞套衣衫乔装。我也没想着他去那村子里的地方是个赌坊,早知道的话就半路把自己收拾妥当,也好大摇大摆的进赌坊里转一圈。”
“后来呢?”慕清颜问。
“后来当铺里的人就给他打开门,他进里面睡觉了。”
“……”
“真是睡觉了,亏得外面那么吵,他还能睡得着。倒是我,怕他什么时候又醒来做什么,一宿盯得死死的,眼皮都没敢合一下。”
“你可留意当铺里的人?”
“看当铺的是个年纪似乎有四十左右,蓄着一拃长胡须的男人,个子不低,胖瘦适中。听赌坊的人叫他二掌柜,还说二掌柜这两日都有空闲亲自守庄,问大掌柜什么时候回来,对方说不知道。这几声他们嚷的嗓门比较高,我听清了,说的就是地道的襄阳口音。”
“也就是说平日打理赌坊的不是这两个掌柜。”
“这我就没顾得打听。”
“再后来呢?”
“再后来到了四更多的时候,那个二掌柜把卖竹器的叫醒。卖竹器的得知已经四更天,明显吓了一跳。那个时候赌坊倒是安静下来,输的赢的哭的笑的都撤走了不少,他们说的话我也能听的清。那二掌柜说,没事了,走吧。卖竹器的似乎有些迷糊,问不用做事了?二掌柜说,是的,回去等消息。然后卖竹器的就离开赌坊,到城门时门还没开,又等到五更,开门后进了城,他回了城北刘家,我去府衙找你。”
“卖竹器的去赌坊打算做什么?”慕清颜琢磨,“你一宿没睡,可留意那二掌柜做什么?或者赌坊可有其他什么人出现?”
柳燕回想,“陆陆续续又去了三两个赌徒,还有人赎当。细想起来方觉奇怪,那些赌徒就是在那人赎当后开始散场的。我就说怎么感觉赌徒好像是约好离开似得,还想着大概是赌坊有时间上的约定规矩。”
“所以,你说他们是‘撤走’。”慕清颜道。
一个“撤”字,便是柳燕本能的判断。
“是啊,他们撤兵了?那些赌徒难道都是乱贼?!他们怎么会突然撤退?难道是发觉那卖竹器的被我跟上?他们说那几句是专门给我听?”柳燕陡念一想,扯着慕清颜停住脚步,“不行,怕是陷阱!”
慕清颜看看前面,差不多快到柳燕说的那个村子。
“你可记得那个赎当的人?”
柳燕又想了想,“是个有点驼背的老头,只见他拿着当票递给当铺,没瞅清那个二掌柜从木架上翻出个什么递给她,也没听着他们说什么话。”
“我们先去村子里问问,看村民知道多少。”慕清颜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不直接去查看赌坊,先在周围转转,毕竟村子里还有正常人家生活。xiumb.com
“你呀,就不死心!走!”柳燕继续带路。
此时,大多村民都开始下地做农活,路上来来往往能看到不少人。虽说如今襄阳不太平,可无处可避的人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活过一天看一天。
听说这姑侄二人来买酒,村民都悄悄告诉她们说,他们村上的酒坊不地道,让她们到别处打听。
再问如何不地道,有的人就摇头走开。有的人胆大一些,就把开黑赌坊的事透露给她们,还说方圆十几里的不少年轻人都被这没节制的黑赌坊给带坏了,问慕清颜是不是也是被人蒙蔽拐来,借口说是买酒,其实就是想靠赌博捞一把,然后就开始劝她们千万不要沾赌,不要听信在赌坊能发财那些鬼话,最后都输个精光才是真,尤其是这种黑赌坊,甚至连家人都要一起赔上,他们村子就有人连自家的地都抵了赌债,明明种的是自己的地,却成了给别人当长工苦干。
“这赌坊开了多久?你们为什么不上报官府?”慕清颜问。
“有两年多了,谁敢报官?要是传出风声,被赌坊的庄家知道是谁多嘴,日子还能好过?”
“他们是什么人?那般厉害。”
“平常负责管事的就是我们村的里长,人称三掌柜,大掌柜和二掌柜很少露面,我们是没见过,经常光顾赌坊的人兴许会碰到。反正赌坊出了什么事,都能摆平,听说……听说有临安城的背景,襄阳这边哪有人敢动?”
“这帮狗官!”柳燕忍不住骂道,“看这赵构那混蛋的子孙能撑多久!”
那村民一愣,显然被柳燕这句口无遮拦的淬骂吓到。
慕清颜轻轻扯扯柳燕的衣袖,“我这位姑母性子急,脾气躁,你就当没听到。”
那村民忙抱拳告退,“我还有事,告辞。”
待这村民走开,慕清颜低声问,“留意到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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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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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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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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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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