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见依着陆元韶所指,车厢前面靠近布匹铺的门,马头朝着斜对面,整个马车好似斜架在路中。而这条路不够宽阔,只能容一驾车厢宽大的马车通过,马车行经此路途中调不开头,只能继续向前,出了路口拐弯,从另一条路上转出去。而皮货铺的马车就是比较宽大占地的。但若只是一匹马,脱了车厢限制,马身短窄许多,则可在路上转弯。
“看似车身是停在布匹铺门口,其实是这匹马想要调头,被卡在路中?”慕清颜回头看眼包子铺的门,又退后几步。
这边,依着包子铺的侧墙搭着个草棚。棚子里靠边叠落着几条木凳,还有张竖立的桌子。角落里丢放着一只破漏的木盆,盆中还散着一把干草。
“这匹马曾在这棚中喂养。”慕清颜道,“马在疾奔中没有收住脚,冲过草棚后方停下,然后想调头回到这棚子里,结果卡在路中,便造成是停在布匹铺的假象。布匹铺接送货物时常会用到马车,旁人见了便自然以为这辆马车也是为布匹铺而来。”
“不错。”陆元韶走过来,“我试过这匹马,曾被人特殊驯斥,对哨声极为恐惧。只要听我吹声口哨就会受惊,连打几声口哨,便被吓得狂奔逃命。”
“它怕打口哨?”慕清颜折身看向拴在包子铺门口的马,“套车的马与平常出门骑用的马不同,很少从远处召唤。李义驾车回榷场,从天黑到天亮只需挥鞭即可,也不必吹口哨,然后马停在皮货铺外,只要挨过两个来时辰到案发……”
慕清颜说着,眉头微微颦起。
在约定的时间,到达约定的地点,与案犯配合,金使,尤其是完颜英应当对榷场早有几分了解才是。看起来,完颜英要比她这个从小在襄阳长大的人还熟悉榷场?
陆元韶见慕清颜停口不语,接着道:“躲入车厢中的案犯定是以口哨驱马,不过声音混在周围杂声当中,旁人并未留意。马突然受惊,更是吓得众人只顾避让,当时马车后有人一路紧追呼叫,赶着这匹处于恐惧中的马很想寻到安全之处躲避,不由之中便按照平日熟悉之路奔跑,但因跑的急,未及时停步,如慕姑娘所说,错过了这所草棚。”m.χIùmЬ.CǒM
慕清颜走向那匹黄马,“将这草棚视为躲避之处,定有人曾在此处善待它。”
“这所草棚归包子铺所用。天热时,包子铺便将蒸笼搬到草棚支桌摆放。”
“喂马的是包子铺的这对母女?”
“有目击者说,近日曾有一匹枣红色的马经常拴在草棚,由刘婆喂养,个头与这匹黄马差不多。”
“如此便确定,这匹黄马之前一直伪装成枣红色。”慕清颜顺了顺马鬃,“陆公子想必也已打问到,枣红马的主人便是东市上那家准备新开张的瓷器店掌柜邢朝。”
“邢掌柜名叫邢朝?”
“榷署已调出此人相关文书,是湖州商人身份。瓷器店的伙计也是其同党,可惜昨日案发之后他们便先后抽身逃离,怕是难寻踪影。”
“一定要小心邢朝。”陆元韶神色沉下,声音也随之压低,“我怀疑他实则是金人铁蹄卫。”
慕清颜心下一紧,“疑在何处?”
陆元韶看了眼身旁的马,“这匹马离开缎庄后,我便任它随意行走。绕到北市后折向东,它先是途经那家瓷器店,略有停顿。我见是家还未开张的瓷器店,想到在北市上那瓷器倒卖商的话,问邻铺得知署差刚去查问过,又知那瓷器店里的掌柜与伙计都不在,便与提点官商议,撬锁而入,进门查看。首先,我在瓷器铺后院正屋的桌椅下发现有处较重的崭新碾痕,类似脚掌这般拧擦所留。”
陆元韶踮起脚跟,用前脚掌之力在地上转了转,“有人思考问题时习惯交叉手指,转动笔杆等小动作,也有人习惯翘腿晃脚,若此人坐下之后双腿叠放,有一只脚必然踩地,若这只脚稍微靠后,便会不由踮起脚跟。我亲自坐在那把椅子上试过,脚尖落地之处正与那片痕迹重合。但我们的鞋底这般转来转去,绝不容易在地砖上留下磨痕。而此人租下铺子不过数日。”
不觉向前走近,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的陈庭瑞忍不住道,“所以,此人的鞋前掌有问题,很可能便是断头案元凶!”
“还有什么疑处?”慕清颜问。
陆元韶道:“其次,我又在后院墙根下还发现有类似榷场客栈与樊城酒肆楼下的那种滑印,不过墙根下是土地,又被人踩踏,印痕有损,不够完整。”
“墙头上可有爪绳铁钩扣过的痕迹?”
“墙头上没有明显痕迹,但是靠墙的梧桐树向外伸出的枝杈上有几处被绳状物磨掉的皮,院墙内外的地上有几片落叶像是被外物打掉。”
“是将爪绳甩在树上,缠住枝杈?”慕清颜想。
陆元韶补充,声音也恢复如常,“还有一点,有人曾在前日见牛二的泔水车停在瓷器铺后院外的墙根下,但没看到牛二。不过互市上的人对牛二都不够上心,只以为他半路跑去别处溜达。”
“难道那时牛二在瓷器铺?”陈庭瑞问。
这时,但凡有点牛二的消息,他都会与案犯联系在一起。
陆元韶点点头,“我想是的。只是案犯抓住了牛二的不起眼,有些事做的其实是有恃无恐。”
“他们甚至还在等着瞧官府终于发现牛二是犯案关键之后的笑话!”
当的一声响,陈庭瑞将佩刀抽出一截,又狠狠塞回鞘中,“他们利用不起眼的牛二,又将与牛二相关的这些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线索丢下,还有这匹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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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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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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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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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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