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能够从黄贵妃的一些遗物中去发现点端倪。
于是,挽心陪同慕清颜来到寝殿。
夜色下,殿檐上悬挂的白绫飘飘荡荡,好似牛头马面的索命长舌。寂静沉凉的四周,唯有轻轻的脚步震出瓮气的回声。
挽心将殿内的灯烛全部点燃,照出一派通明,方止住颤抖的手脚。
此时的寝殿,如一座沉睡的灵墓。美人已化烟而去,留下一缕薄帐素纱,妄图将那魂魄缠留,却只拂了个空。
从墙上悬挂的壁画,到屏风,花瓶等装饰,从书案到漆箱,再到卧榻,门窗横梁床桌之下……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慕清颜将黄贵妃寝殿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个遍,还有做为香房的耳殿也没放过。
挽心揉揉沉重的眼皮,帮着将翻出的东西放回原处,“慕姑娘,贵妃寝殿里不会有什么的。”
是没有什么,整个寝殿太干净了,甚至看不出贵妃平日的喜好。若一定要说喜好,也就只有礼佛。
在查看香房时挽心说过,每逢初一十五,若不去上方寺进香,黄贵妃便会在香房焚香参拜。香房更是简单,只有墙上的观音画像、供桌、香烛、供品和蒲团。而礼佛与其说是喜好,更应该说是信仰,天下信佛者众多,不足为奇。
慕清颜想了想,问,“贵妃除了礼佛,平日都做什么?”
“贵妃身子骨儿不好,断断续续的发病,时轻时重,自前年那场大病后,若不陪圣上时,贵妃平日大多时间都坐在太阳底下养神,夏日炎热,便坐在树下乘凉,顺便看看书。书是从圣上那里取的,看完便还到福宁殿,也或者是看看从上方寺请回的经文,不过看完之后也会送还寺中。再就是去陪太上皇后喝茶,下几盘棋,或向太皇太后请安,在这后宫花园随便走走,还有就是抄写佛经了,不过最近这些天没怎么提过笔,时常头晕无力,食量也少,怕是体虚熬不住夏暑,去外面散步的时间便也少了。如今眼见入了秋,贵妃想天凉了,打算乘秋意凉爽写写字,便让婢子去登云轩新定了一套笔。”
“贵妃出事前有头晕的毛病?”
这是慕清颜头一次听说,之前只知贵妃身体不好,经不住折腾,并未细致了解贵妃的病情。
“头晕目眩的毛病贵妃从前便有,吴大夫之前为贵妃诊查时也说贵妃气血不足,开了补气养血的方子,要贵妃慢慢调养。后来一段时间好了些,今夏又多犯了几次。”
闻之,慕清颜不禁心想,当日贵妃落水,究竟是被石头撞晕了过去,还是正巧头晕发作?但不论如何,这“晕”都是太及时了。
除此之外,挽心的话中再无其他特别。黄贵妃除了陪人,便是独自静坐,或练练笔,宛若迟暮。这与那日在慈宁殿见到的热情似乎也有差距。
“贵妃不喜与人聊天吗?”慕清颜又问。
“养神乘凉的时候也会与婢子们说话的。只是婢子们见贵妃身体不好,不愿太多打扰她。”挽心想了想,“贵妃待人真的很亲切,平时不会端贵妃的架子,只有我们犯了错的时候才会训斥,那也应该。那日在慈宁殿,贵妃见到姑娘明显很开心,她是真的与姑娘投缘,想与姑娘说说话,大概是听我们从前谈论过姑娘的本事,当姑娘是值得高看的奇女子。可不想……”
挽心哽咽了一下,悔恨难言。
“寝殿的东西收拾掉了多少?”慕清颜环视这一无所获的大殿,就连黄贵妃抄写的佛经都不见。
而贵妃喜好看影子戏,舞笔弄墨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单看这座大殿,除了笔筒中丢着几支旧笔,笔筒旁放着个留着一层干墨的砚台与一块陶瓷镇纸之外,不见出于贵妃之手的片字墨迹。
挽心缓了口气,回道:“贵妃往日抄写的那些经文,都全部整理送到攒所一起烧掉了,圣上那边留下的只是贵妃之前特意为圣上写的字,贵妃平日常用的梳妆盒,没有穿过的几套新衣封棺入殓,哦,还有那块难得一见的琉璃镜与几本经文做了陪葬,其他陪葬之物便都是圣上新赐给贵妃的。这寝殿其他的东西都在,原本的样子便是如此。”
“她没有其他偏爱之物么?”慕清颜奇怪。
寝殿的布置大体上呈简洁清雅,但墙上的画纸,隔断屏风以及其他几样简单的摆饰风格迥异,贵妃穿过的衣衫也是各种花色都有,或素淡雅致或多彩华贵,不见特殊的颜色偏好。
如此笼统之气,或者让人认为这大殿的主人不挑不拣,很好交代,或者……便是她有更在意的东西掩在这些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之下,这些琐碎的喜好对她来说是无心顾及的多余。
这位得圣宠于一身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皇帝也根本从未看清过。
挽心忍下一个哈欠,道:“圣上赐给贵妃的东西都随意收着,没见贵妃有特别喜欢之物。只是写字时偏爱用登云轩的笔,听说从前在太子府时看过几场影子戏,不过那时婢子还未到贵妃身边侍奉。平日生活起居,贵妃从未有过特殊要求,很好照应的。”
世上怕是很难见到这般不挑不捡的主子,即使民门小户人家,也难免会有个挑剔。
慕清颜见这寝殿实在再无什么查看的,“走吧。”xǐυmь.℃òm
挽心吹了灯,提着灯笼随慕清颜出了寝殿,“慕姑娘,还要查哪里?”
“先回去睡吧,明日再说。”
慕清颜抬头望了眼漆黑的星空,那一闪闪眨呀眨的眼睛仿佛在讥笑她的一无所获。
忙了大半宿,什么也没查到,很是郁闷。
“婢子送姑娘回碧落轩。”挽心在前面打灯。
慕清颜推辞,“不必。”
挽心望望左右,心想或许那两个天武卫还在,便将灯笼递给慕清颜,“婢子路熟,不需要灯笼,姑娘拿着,路上小心。”
慕清颜接过灯笼便走开。
回到碧落下,她在亭中坐下,吹起习习的夜风。
放在石桌上的灯笼不知何时燃烬了烛,天上挂着的大半个月亮如秀手弹指将光华洒入亭中,落下一片银霜。
本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慕清颜却觉自己满脑子乱糟糟的嗡嗡作响,茫茫大雾笼罩在周围,看不到哪个方向有路可走?
这银霜般的月光还是太暗了,映不亮她的心头。伸手轻轻一握,仅有的月光也从指间溜走,握住的只有一手凄冷的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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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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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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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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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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