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侂胄握拳捶捶自己的心口,“身为宋人,我怎会与金人走的过于近密?如今是要维护金宋关系,不得不将你推出去作难,但对那帮金人,可还没到跪舔奉承的地步!”
韩致远很少见韩侂胄这般慷慨陈词,将自己的一番行为说的如此大义委屈。
但对韩侂胄的这番心思,韩致远是懂的,只是能够将“他推出去作难”的行径,令他越来越看不透叔公处事的底线。既然叔公如此愤慨否认,他便信了。
“是我心急,请叔公息怒。”韩致远拱手。
韩侂胄再次负手站在韩致远面前,神色缓和下来,“我知道你的心急所在。你怪叔公在和亲一事上没有帮你,从而拆散了你与慕清颜。只要与她有关的事,你都会多少失去些理智,影响了你的清晰判断。致远,你的判断何时曾受过其他人的影响?你必须摒弃这点,否则这将是你致命的弱点!”
“叔父在促成和亲一事上究竟做了多少?”韩致远直视韩侂胄。
他知道,有些话叔公不会完全都亲口说给他,而他也没有指责的证据。
“我只是在皇帝传密诏召见,征询态度时点了头。致远,你知道这和亲的主张是金人率先提及,要你做驸马也是金人的选择。不论是我还是皇帝都只有认同与否的份。你要想弄明白其中的原为,应该从金人那边下手,而非站在这里质问我。”
“我知道金人主张和亲定有目的。只是想不明白,若要算计我,为何还要赔上他们的公主?”
“和亲是金国朝廷的主张,但驸马是完颜英点的,毕竟你的名声在那里,哪个女子听了能不动心?这也是我敢将你推出去的根本。金国朝廷的目的我们一无所知,但若将完颜英当做桥梁,多用点心思凭你的聪明才智并不难。只要你能拿捏住金国这个公主,办事也就方便许多。”
“办事?”
“对,不仅能便于你的自保,也能方便你在金国行事。你与完颜英成亲之后会以‘回门’的名义去金国拜会她的娘家,必定将在金国逗留些日子,到时你警惕为上,再了解些他们的情况,设法里应外合,为我们所用。我相信不论金人有何诡计都赢不了你的!”韩侂胄抬手重重拍在韩致远的肩上,“致远,好男儿当以大局为重!”
韩致远轻笑,唇角扬着讥讽,“叔公之意便是要我向完颜英竭尽所能出卖男色,换取所需。原来这和亲在叔公眼中也是如此不堪。”
韩侂胄正色,“不是出卖男色,是对你寄予厚望,要你能够用你的能力为大宋做事!这便也等同征战沙场,其惨烈险情并不比在沙场迎敌作战少!若此事可成,你便是宋人敬仰的英雄,是我们的骄傲。”ωωω.χΙυΜЬ.Cǒm
“然后,叔公便可得皇帝更大的信任,被授予更重的权势,一品封相指日可待。”
韩致远舒展了下双臂,“有叔公如此托付,我是不得不接此重任。到时叔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宋人敬仰之人,韩家的骄傲。”
“致远!”韩侂胄当然听得出此话中的讽刺之意。
“叔公。”韩致远接而拱手,“这和亲的圣旨我都接了,刀山火海我也得下,恳请叔公答应我个遗愿吧。”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韩侂胄板起脸,“有什么交代你说便是。”
“七月十六是我与完颜英成亲的日子。也是慕清颜查探贵妃之死最后的期限。我打算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去向皇帝为慕清颜求旨,手中的底牌便是皇帝去年受制谭福时承诺的绍熙金令,到时请叔公帮忙说话,保她顺利脱身。我已经老老实实答应和亲,不久便会赴金,与太上皇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与她也再无什么瓜葛,没了我,她不过就是个襄阳小孤女,请皇帝不要再拿她出气,放她去过平民的小日子吧。”
言罢,韩致远当即下跪,向韩侂胄接连伏地三叩首,每一个叩首都磕的脑门砰响。当他再抬起头,额间一片紫红。
“你……”韩侂胄伸指戳向韩致远,指尖定在他额间,稍顿,用力屈拢甩臂,“好,我答应。”
离开韩府,韩致远便径直奔往下瓦杨家。果不其然,慕清颜已经到了。
此时的她已去过冯大娘家取了包袱里的衣衫替换,一袭熟悉的素衣,宛若裹着去年冬与她在雪中相见时落满的那身银花。
韩致远料想不错,慕清颜去冯家后便从保安桥附近的那家鞍马店租了马,直奔下瓦。
如今的她再不是去年那个身上仅剩一文钱,沦落到靠替嫁谋生的姑娘,出门做了更充足的准备,自去年冬回家,这多半年在襄阳务农做活攒的那点钱没有被她的那位姨舅母截了去,足以支撑她的盘缠,维持一段时日的开销。这让韩致远多少感到些心安。
她的左臂还是能够看出不便,由于受累,需要右手时不时拖着,不知情的人看起来只会以为她保持双臂相环而已,但在韩致远眼中,是穿过衣袖的血痕,是那份令他锥心之痛的决绝。
他恨不得几步奔至她的面前,将她拥入怀……
慕清颜牵马在杨备家门外徘徊,她亲眼看到大门上的刻痕确实如韩致远所言,对于见过铁锈刀牌的他们来说,很容易的便会将其与刀牌上的龙马图重合。那刻痕线条的起伏构成的轮廓与龙马图的轮廓极其吻合,更别说线条外的那一圈如刀的框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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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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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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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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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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