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早那一折腾,心中就不停的在乱打鼓的挽心终于熬到慕清颜与她约定的时刻,提前一些便来到石板桥上等着赴约。左等右等,都已经过了好一阵还不见人。挽心不免越来越有些烦躁,在桥上来回踱步,想着是否去趟碧落轩,看人在不在?
突然,挽心觉得眼睛一花,被什么光晃到。定神一看,她正站在黄贵妃当日落水处,也就是她洒落鸡汤的位置,浑身罩在一片阴影当中。只不过她的脚下没有油滑,也克制住了好奇的脚步。而寻目望去,视线穿过假石缺口,似乎直冲着右前方东北处的那座假山。
挽心心下一个咯噔,盯着那座假山走过去。此时假山的一面正被西斜的阳光洒满,与晨间相反,在东面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这边的花圃沐浴在一天中最后的光照下,贪婪地享受沉睡前的温存。
挽心站在假山下仰头观望,见一颗脑袋从山顶探出,“慕姑娘?”
慕清颜受伤的左臂搭在山石上,右手拿着那面琉璃镜冲挽心摇了摇。
“这就是你在攒所时说的琉璃镜做饵的方法。”挽心想起。
慕清颜趴在假山上,居高临下俯视挽心。
“你盯着我做什么?”挽心不悦,“这件事与我无关!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琉璃镜还有这用处。”
慕清颜收好琉璃镜,朝挽心招招手。
挽心迟疑。
“上来说话。”慕清颜在一块凹陷的石头处坐好,恰巧将自己卡在假山中。
见状,挽心只得也试着攀上去。
不得不说,这里是说话的好地方,独在高处,视野宽阔,根本不必担心旁边会冷不防地多了哪只耳朵。wWW.ΧìǔΜЬ.CǒΜ
慕清颜待挽心坐稳,道:“我相信你的后半句。”
这是她隐在假山上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
她故意不按时出现,让挽心等的心焦,留意反应。直到她用琉璃镜反照太阳光之前,挽心都没有朝假山这边观望,而是只看脚下,或者石板桥前后,等待她的身影。
虽然她在攒所时已经简单说过黄贵妃如何受藏于假山的琉璃镜之引,但此时,挽心显然被她的约见搞的忐忑不安,只在意她究竟何时或前或后出现在石板桥的两头,想着会有什么事,而疏忽了其他。
所以当琉璃镜反照过去的光团晃了挽心的眼睛时,当挽心发现自己正身处黄贵妃落水的位置时,心中方升起了某种想法,视线略迟钝地寻向假山。她的一举一动刚刚好,既没有直接急切地转移目光,也没有刻意放缓反应去愣神,若非真心实意的表现,不会做到如此恰如其分。
慕清颜也不认为是挽心太懂得伪装掩饰,一个连珠钗问题都隐藏不好的人,又怎能在独自等待的过程中做到神情举止万无一失?
挽心直直地盯着慕清颜,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还有,”慕清颜抚了抚衣袖,“我也理解你在攒所时帮着我一起恳请圣上开棺取镜的用心,你确实很想弄明白黄贵妃的死,因为你与琉璃镜无关,还有嘉王帮我,所以你便也想趁机卖个好,看个究竟。琉璃镜这个诱饵不是你放的,你也一定想知道布置诱饵的人是谁。你是不是以为,抓住这个利用诱饵的人,就能换取你的脱身?”
挽心果断补充:“何止是我一人脱身?抓住这个人,耗在仁安殿的其他所有人便都可得放松,慕姑娘你不也能功成身退了么?而且,既然慕姑娘说黄贵妃是被谋害,又怀疑琉璃镜有问题,那我也想帮贵妃娘娘弄清真相,好让她安息。”
“就这些?”慕清颜瞧着挽心,唇角微翘,那晶亮的眸子闪动着戏谑的浅笑,仿佛是在看一个街头艺人的好戏,精彩而有趣。
“你想说什么?”挽心被这眼神瞧的发毛,双手紧紧地按在假山的石头上,生怕自己一个闪身摔下去。
“胡五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慕清颜道,“老实交代,那日出宫去登云轩与集庆班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在设计谋害贵妃的整件事中又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雨心是被你诬陷的,别以为你帮着求琉璃镜,承认自己是皇后的人就能博得我的完全信任,这只不过都是我把你逼到那个地步的选择而已!”
“不要,不要叫我胡五娘!”挽心不等听慕清颜说完,便双手紧扣着石块,掌心抵着石棱,手背上暴起条条青筋,“我受够了这个名字,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我与胡家没有任何关系!”
慕清颜不理会挽心情绪的剧烈波动,继续不急不慢地说道:“胡家有四子。长子就是你曾经冲喜所嫁之人,后来还是病逝,我想你们并未圆房,否则你也没资格参选宫婢。后三子按照排行习惯被称作胡二、胡三、胡四。其中胡三胡四两年前犯案而死,剩下一个胡二,而你则在胡大死后说服胡家兄弟帮你编造了胡五娘的身份户籍参加入宫遴选,成为一名宫婢,将自己圈在了皇城之内。”
“你说他们做什么?!他们在哪儿,他们的死活都与我无关!”挽心的指甲几乎嵌入石缝。
慕清颜道:“但是胡二也死了,死在一个叫胡五娘的女子手中!就在你去下瓦的那一天,而且胡二就住在下瓦,命案报在钱塘县衙,大理寺的陆寺正也插了一手。”
“你说什么?!”挽心的掌心被石棱抵的生疼。
“你可记得我曾与你说过,那个胡五娘也差点害死我!”
挽心当然记得,即使她口口声声说与胡家的人无关,也不愿再被人叫做胡五娘,可是当听说有人顶着胡五娘的名字对慕清颜下杀手之后,她震惊无比。此时听说胡二也死了,而且也是与叫胡五娘的人有关,更是诧异而惊骇。
慕清颜看着骇然失色的挽心,“你的种种行径证明,你确实不是胡二手下们所说的胡五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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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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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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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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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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