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老脸上布满了皱纹,还交错着杂乱的伤疤。她年轻的时候脸被划伤过,毁容的还挺严重,此刻一双干涩的眼中写满了慌乱和惊恐:
“我说过不会伤害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轻羽冷不丁问道,观察着阿婆的反应,“你是不是知道这条路?”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我吧!”阿婆害怕极了,缩成一团,可面对轻羽手中的枪,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下水道不算宽敞,甚至有点拥挤。在这个被砖块堵死的尽头,恶臭令人窒息。
轻羽又敲了敲面前的砖块,确定就是实心的。再看看周围,能看到一些修补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地方曾经被人打通过,但后来又补起来了,而且还在砖头缝隙里浇了混凝土。
正想着,就是听见一些动静,便见面前的砖墙像冰淇淋一样软了下来,一只手蓦地从里面伸了出来!
“啊!”阿婆吓了一跳,但在银晃晃的手枪面前,她又立刻捂住了嘴。
轻羽牢牢抓住阿婆枯瘦的手腕,说什么也不会让她逃走。而面前的砖墙已经被人徒手撕开,就像扯掉一团团海绵。
“过来。”
轻羽抓着阿婆后退一步,和顾南一拉开距离。顾南一从墙那边出来的时候愣了愣,但也并不意外,明知故问道:
“这什么意思。”
“说好的,明码实价。我要知道所有事情。”轻羽态度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莼的脸色瞬间变了:“你!”
“别乱来。”顾南一拦住莼,也就笑笑,“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不少了,贪心可不好。”
“是吗。”轻羽冷冷,枪口抵上了阿婆的脑袋。
“放、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阿婆浑身发抖,脚都软了,被轻羽拽着才能勉强站立。
顾南一看看轻羽,权衡之后还是先把重心放在了阿婆身上——像这样一个神神叨叨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疯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阿米娜?十几年前,集中营生活物资处的副处长。”顾南一言辞笃定,锋锐的目光更让人觉得无法隐瞒自身的秘密。
阿米娜的脸色顿时惨白,发抖着说不出话。
而顾南一更近了一步,为了彻底击溃阿米娜的心理防线:“你瞒不住我的,就算你毁容了,我也记得你的脸。我这几天跟一些上年纪的死囚打听过,十几年前探索桫椤遗迹出事之后,因为死的人太多,上面问责下来,几乎把集中营所有的官职人员都换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而且还成了清洁工。”顾南一字字句句,这种直白的说法更能撕毁一个人不安的心灵。
阿米娜整个人都软了下去,惊恐极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那你好好看看,认不认识我!”顾南一咄咄逼人,一步上前捏起了阿婆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
“当年我也是这里的犯人,我们一家人都是。后来前往桫椤遗迹,你还跟我父母私下说过话的。”
红头发。
红头发……
红头发!
阿米娜枯槁的眼中映着顾南一的脸,惊恐的瞳孔越缩越紧:“你……是你……?你是那个孩子?”
“不!不是!我不是阿米娜!我认错人了!我不是!你放过我吧!”阿米娜语无伦次,精神已在崩溃边缘,“我不是的!我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什么桫椤遗迹!我就是个清洁工!”
“放过我吧!你们放过我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
“求求你们了!”
“求求你们了!”
阿米娜趴在顾南一脚下,拼命的磕头,惊慌的呼声已然失控,随时都会引人过来。
这次调查最忌就是打草惊蛇,尤其看阿米娜现在这个样子,说明当年之事必然严禁再提。
为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且阿米娜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他们只好先放了阿米娜回去。
正如轻羽所想,下水道的通路正是顾南一一家人所发现的。当年他们一家人经常在下水道团聚,当然,那个时候下水道还没有废弃。废弃之事多半也和十几年前的那次事件脱不了干系。
那次事件之后为了彻底清洗人员,整个集中营怕是都里里外外检查了一次,且封住并废弃了可以藏人的地方。
集中营的地下早已修建了新的小型排水渠,而这里可能又被犯人发现并且利用过,只不过行迹败露,导致砖墙又被浇筑封闭了一次。
所以顾南一觉得暂时放阿米娜回去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然而现在另外有更让顾南一担心的事情——
晚些时候,熄灯铃声拉响,牢营陷入安静的黑暗。这里的牢房两人一间,莼就睡在顾南一的下铺。顾南一一直在想事情,起身方便的时候,发现莼的床铺不太对劲。掀开被子一看,这小子果然已经不在牢里了。
“啧!”顾南一咂嘴,立马钻到床下,墙壁上果然有个被溶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尽管牢房在三楼,但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要下去并不算难题。顾南一没有钻进那个洞,而是另外自己又挖了一个。出去之后顺着下水管道爬,很快就能进入牢营的通风口。
通风口是到中庭的唯一不会被监察器发现的路。监察器虽然密不透风,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空隙,只不过那个空隙的时间极短。不到五秒的时间里必须飞速穿过空旷的中庭,躲进只有小腿高的花丛里。
说是花丛,每一束不过只有两人宽,中间间隔也比较大。如果不能掌握好躲藏的角度,监察器立刻就能拍到你的腿或者后背。
如果你可以成功完成这些要求,那么恭喜你,你将有机会等待下一个五秒。
穿过中庭到达女子监狱,前后需要穿过五个花丛,最后便能在草皮下翻出被隐藏的下水道的井口。然后顺利进入那一条暗道中。
一路上,顾南一并没有发现莼留下任何痕迹。但这毋庸置疑是唯一的路。由此可见,莼那小子确实值得夸赞,身手比过去更灵活也更谨慎了。
进入下水道之后,顾南一加快了步伐,不想才过那道砖墙,额头就撞上了一个冷冰冰、硬梆梆的东西:
“这么巧啊,你也来夜游的?”女人的声音不带情绪,冷凉的无赦贴在顾南一的额头上。片刻之后,就把枪收了回去。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那个阿米娜。”轻羽吃的笃定,但顾南一却有些着急:
“莼那孩子不见了,怕是要出事。我们快点去找阿米娜。”
“什么意思?”轻羽蹙眉,而顾南一已经开始往女子监狱那边走。
轻羽也是刚到这里,并没有碰见莼。顾南一听后更是心急:“那孩子做事不知轻重,得快点找到他!”ωωω.χΙυΜЬ.Cǒm
顾南一眉头揪的死紧,而轻羽给了他一个更糟糕的实情:
阿米娜并不住在女子监狱。
轻羽可以确定,阿米娜住在第二道高墙外的办公楼里。因为她每天熄灯之后都会离开监狱。监狱都是犯人,除了狱警,其他人不允许多留。
“今天我们找上了她,我看她更不会多呆了。怕她会连夜跑路,所以才想着要不要去找你商量。”轻羽倒是没有顾南一那么着急,毕竟这一次她只是个旁观者,一个带着好奇心的外人。
听了这话,顾南一才发现自己有点急过了头,竟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想到。他让自己冷静下来,立刻决定追过去。
轻羽跟着他,按照之前的规律,两人顺利躲过了监察器,到了电网之下——能走的路只有一条,莼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电网之下虽然看上去无异,但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一块草皮有点奇怪。
顾南一此时正在用异能挖墙,轻羽就过去翻动了那块草皮。草皮下赫然藏着一个洞口,但洞口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且像是被腐蚀过一样。而洞口周围的草皮全都枯死了。
这枯死的场面似曾相识,轻羽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你干什么?别碰那地方!”顾南一忽然过来,看见这个情况连忙拉开了轻羽,让她从自己开好的洞口走。
而与此同时,顾南一所担心的那个男孩,已经找去了阿米娜的房间。
阿米娜的住处并不像样,这些年她只是挤在一间狭小又潮湿的杂物间里。但对她来说,只要能够活着,住在哪里都是一样,做什么工作也都是一样。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叫阿米娜!
“你们别逼我了,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是想活下去!求求你了!”阿米娜跪在地上,匆忙收拾的包袱此刻已经散落一地,而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几乎全是又旧又破的粗布衣裳。
唯一抢眼的,是一块氧化严重的铭牌。
【阿米娜,集中营生活物资处】
“诶——想不到啊,南一哥哥说的居然是真的。你还真是副处长。”莼意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阴阳怪气的感慨让人很不舒服。
阿米娜触电似的弹了起来,连忙抢回了那个铭牌。
对她来说,这是世上唯一能证明自己是谁的东西了。因为那些记得她的人、认识她的人,全都已经死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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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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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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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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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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