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所率军队就安置在距离颍州城外三十里的空地上。晚饭后,他指派两名将军,分别带领一万人马,暗藏在军营前方,左右两边五里地处。
若有敌军来犯,他将带领将士们三面夹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赵启明是了解东宫良的。上一次他吃了大亏,这一次,他肯定会主动出击。
再加上,安国军队一路走来,人困马乏。靖王猜测,东宫良这晚,必定趁机过来偷袭。
吩咐完那两名将军后,靖王又吩咐下去,今晚全军上下酉时休息,子时起床,保持外松内紧,时刻提高警惕。
颍州城,主帅议事厅内,平国皇帝一身黄色铠甲,坐于正位上,其他将军则分别侍立于大厅两侧。东宫良目光严肃地看着前方,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突然,一个士兵跑进厅内,跪在地上禀告道:“启禀皇上,安国军队驻扎在颍州城三十里外。军营内外虽有灯光,却无人值守,很是寂静。”
平国皇帝和他的将军们,脸上都露出不同程度的吃惊和疑惑。下面的将军们还没来得及议论,只听到皇上高声吩咐道:“再去探!”
“是。”那士兵叩完头便快速跑走了。
接下来,便是平国将军们的议论时间了。其中一个将军走上前去说道:“皇上,这肯定又是那个赵启明的诡计!咱们可不能再上当啊!”
另一个将军不赞同地站出身来,反驳道:“皇上,赵启明这是故弄玄虚!安国军队今晚刚到颍州城外,他们一路走来,将士肯定又累又乏……这是咱们攻打的最佳时机,可不能错失良机啊!”
“皇上,不能贸然攻打呀。郝将军说得对,今晚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机,但赵启明肯定也想好了计策应对,要再仔细查探才好。”
“皇上,咱们平国士兵向来英勇善战,向来有‘神兵’之称。有天助力,完全不必担心什么圈套和计策!末将愿为先锋,打他个落花流水!”
“皇上,万万不可啊……”
“……”
东宫良眉头紧皱,厌烦地摆手说道:“好了,都别争了,让朕再想想。”
底下将军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神色凝重,有人则双目圆睁,斗气十足。
皇上还在沉思,又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进来,跪地禀报道:“禀告皇上,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安国军营内所有士兵,皆在营中呼呼大睡呢,并无一人在外把手。”
听到这话,在场的将军首先露出惊异的神色,不敢相信地相互对视着。
东宫良脸上的怒气多于惊讶。他心道:“赵启明,你就这么肯定朕不会趁夜袭击!哼,别以为朕会怕你!”
想到这里,他发下命令:“今晚子时夜袭安国大营。”
听到皇上发出的指令,各将军领命道:“是,皇上,皇上英明!”
底下虽有将军还是觉得此事有不妥之处,但看到皇上那坚定的眼神,也都没有再上前提出异议。
安国主帅大帐内,虽然亮着灯光,里面却空无一人。
离大营旁边不远处,一个普通的军用帐篷内,赵启明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轻轻地从床上下来,替妻子掖了掖被角,然后悄悄地往外走。
明月看着丈夫离开的身影,不由叹了一口气,心说:“赵启明,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靖王穿戴好后,走到帐外,看向秦武,询问道:“有什么情况吗?”
秦武如实回道:“一个时辰前,敌军有来军营打探消息。”
“嗯嗯,”赵启明点着头,接着说道,“东宫良今晚必来,你替本王保护好王妃。”
“是。”秦武俯身施礼道。
靖王拍了拍秦武的肩部,信任地说道:“今晚,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寸步不离地守着王妃。”
“是,王爷放心,秦武一定誓死保护王妃周全。”秦武再次坚定地回复道。
靖王再次信任地拍了拍秦武的肩部,接着决绝地朝着主帅大帐走去。
已是子时,安国全军上下已经醒来,都在军营内站着军姿,静静地等待消息。
丑时,平国皇帝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过来偷袭,却不想被安国军队前后夹击。他知道中了圈套,却并未急着逃走,而是带着军队和靖王继续厮杀。
直到辰时,这场战役才结束。
东宫良带着十万残兵回到颍州城内,安国士兵死伤也多达七八万人。
这之后的十几天,两军并未再交战,而是各自在军营中休养。
安国帝宫。慈安宫内。
这天早上,太阳升得很早,暖暖的阳光很快便照进了殿内。以往通明的主殿,此时也更亮了。
太后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女替自己梳着头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道:“皇后的肚子快到日子了吧?”
看上去,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是在问旁边太监冉中。
只见那冉中弯着腰,上前一步,答道:“算着日子是快了。”
“嗯,”太后抿着嘴说道,“这件事,让薛太医去办。他医术高,人又正直可靠,没人会怀疑的。”
冉中答道:“是,奴才这就去吩咐。”
“嗯,”太后又接着补充道,“这事处理干净些,包括薛太医……”
冉中几次抬眼看太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看到冉中并没有回话,太后接着说道:“薛太医误诊,他理当被诛。”
“奴才明白。”说完,冉中便带着沉重的心情退了出去。
几日后,皇后产下一名死婴,是个男孩。
皇后因此事,精神受到极大的刺激,从此便疯掉了。
孩子的事,被太后彻底封锁了消息,仅知实情的椒房宫内的太监和宫女们,已被全部灭口。
薛太医也突然消失了。宫里有人大都怀疑,他也被太后灭口了。
太后虽然封锁了全部消息,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天后,远在应州的沈敬祥便知道了实情。
他那八字胡上下颤抖着,狡猾的狐狸眼中闪着恶狠狠的光:“姐姐啊姐姐,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四月,颍州那边,平安两国的战事还在持续着。自上次夜袭的那次战役后,两国又正面交锋过两次。
东宫良和赵启明暂时还没有分出胜负来。颍州城依然在平国人手上,但平国死伤人数明显也多一些。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柳叶不再是吐出细嫩的绿芽,地里的草也有了绿意。如果仔细寻找,还能从中找到一两株小野花呢。
此刻,虽是战时,明月不能走多远,但她也不想总待在军帐内。无聊的时候,她便带着潇潇和秦武在军营周围走走。
这个靖王也是同意的。他想,只要她高兴怎么都行。
但萧明月自从跟随赵启明来到战区,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了。
自从来到战区,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和不安。
每当想到自己的男人要上战场打仗,她就不由地担忧起来。
每当看到战后尸体遍地,血流成河的场景时,她都在心中为死去的生命难过。
她痛恨战争,痛恨打仗。
她总在想着,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互相杀戮?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也许,她是为战争的杀戮而难过。也许,她是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而难过。
她只能每天在心里默默期盼着,平安两国的战争能早点结束。
只要不打仗,赵启明每天三顿饭都会陪着明月一起吃。这天,他们两个正在军帐内吃午饭,明月帮赵启明夹着菜,关心地说道:“你多吃些,这段时间你都瘦了。”
这三个月来,赵启明一直在为战时操劳,确实消瘦了不少。他的脸型更加棱角分明,皮肤也变得成了浅褐色。与之前相比,此刻的他,少了一分俊美,多了几分成熟。
赵启明笑了笑,看着明月说道:“你也瘦了。”
“我最近胃口不好,”明月接着说道,“每次吃一点就饱了。”
听到这话,靖王马上扭头看向潇潇,说道:“潇潇,你给王妃看看,胃口不好可不行!看看要不要配点药吃,或做点什么药膳。”
潇潇立刻答道:“是,王爷。”
明月看到赵启明紧张的样子,叹声说道:“不用那么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是最近不想吃东西而已。”
“那也让潇潇检查检查。”赵启明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好吧。”说完,明月便把手臂递给潇潇。
女医潇潇接过王妃的手臂,脸上露出认真严肃的神情。这是她每次为病人检查病情时,特有的表情。
诊好脉后,潇潇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来。她看向王爷说道:“王爷,王妃有喜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启明眼中绽放着激动的亮光。他站起身来,再次向潇潇确认道:“是真的吗?本王要有孩子了?”
潇潇同样激动地点着头,说道:“是的,王爷。王妃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明月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捂着嘴哭道:“我有孩子了。”
从小没见过亲生父母的明月,在得知自己有孩子的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足以让她幸福地落泪。
过几个月,她就可以当母亲了。过几个月,她在这世界上,又会多一个亲人。
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更加坚定的想法:“无论如何,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抛弃这个孩子。”
只是,她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吗?
……
赵启明将明月扶到床上,说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中午要按时睡午觉才行。”
明月笑着点点头,乖乖躺到床上。
靖王帮王妃盖好被子,说道:“以后也要多吃饭,吃不下,也要吃些。不然,会饿到咱们的孩子。”
明月依然痴痴地笑着,在脑子里想着孩子出生后的场景。xǐυmь.℃òm
看到明月脸上的笑容,赵启明才放下心来。
这几个月来,靖王看得出王妃脸上的担忧和难过。虽然,她极力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愉快的样子,但他知道她并不像看上去那样高兴。
待靖王唠叨完后,明月回道:“行了,这些我都知道了。我会按时吃饭睡觉的,放心吧。”
“嗯嗯,这样就对了,”赵启明接着说道,“以后有不舒服的地方,马上叫潇潇。”
“嗯,我知道了。”
“还有啊,以后你想出去转了,我都要陪着。”
“那多麻烦,还要看你的时间。不是有潇潇和秦武嘛?有他们陪着就行了。”明月辩驳道。
“不行不行!”靖王说道,“我要亲自保护你们母子。”
“行了,你把全身心放在打仗上吧。我可不希望,咱们孩子出生的时候,你还在打仗。”
听到这话,赵启明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他下保证书似地说道:“你放心,战争很快就结束了。”
“嗯嗯,”明月点着头说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赵启明说这句话的时候,轻轻地吻了吻明月的额头。
“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我也会保护好咱们的孩子。”
为了自己的孩子,她甚至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
一个月后,也就是五月份的时候,靖王利用声东击西之法,先是诱敌出城门迎战外,再用从宜州调来的兵马夺了颍州城。
最终,平国东宫良带兵朝凉州而去。
颍州被收回,不仅提高了安国将领的斗气,还削弱了平国军队的士气。
颍州被收回,也让颍州百姓,甚至整个安国百姓都欢呼雀跃,无不称赞靖王之英勇。
颍州被收回,太后自然是高兴的。但她对靖王的顾忌也在逐渐加深。
靖王在颍州稍作调整后,便朝着凉州进发。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他一刻都不想再耽搁了。
因为这是他对妻子的承诺,还有他那未出世的孩子。他不想让孩子生在战场上。
此刻,他只想着,快些、再快些,结束这场战争。
靖王刚离开颍州,太尉沈敬祥便来到了这个刚被收回来的城池。
刚到颍州的第二天,他便接到了太后的密诏。
看完密诏后,他那狐狸眼中露出狡猾的光,嘴角也泛起一个得意的笑。
“姐姐啊,你这招可真够狠的。他赵启明拿命在前线打仗,你这就要过河拆桥了?”
“你防着他是对的。但你这样信任弟弟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
几天后,沈太尉收到了一封家书。他看到信后,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沈太尉这一辈子恐怕没有比现在更高兴的时候了。
“哈哈哈哈……我终于有儿子了……”他情绪激动地大喊道,惊得房里的丫鬟差点将茶杯打碎。
三姨娘兰心给他生了个儿子。
他沈敬祥终于有儿子了,沈家终于有后了!沈太尉心中那个隐藏得极深的秘密,此后也可以实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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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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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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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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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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