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脚上的牛皮长棉靴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响着。
赵启明担心她摔倒,小心地扶着。但明月却一个转身,从靖王怀中滑出,欢快地向前跑去。
靖王担心地跟上前去,嘱咐道:“你慢点……”
王妃像是没听到王爷的话,继续快速向前跑着。突然,她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整个人呈“大”字,趴在了地上。
身后不远处的靖王,飞身赶上来,将明月从地上抱了起来,既生气又心疼地说道:“摔疼了吧?谁让你不听我的话,一直跑……”
赵启明刚在说这话的同时,明月已将手中握着的碎雪扔到了他的脸上,接着迅速从他怀里溜走,并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赵启明,你中计了!”
看着女人跑去的身影,靖王用手绢将脸上的碎雪擦净,苦笑着摇着头,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和母妃玩雪的场景。
突然赵启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坏坏的笑。他弯腰在手中拿起了碎雪,在手上紧了紧。走了几步,他也假装摔倒,大声喊着:“哎呀,明月,明月……我摔倒了,你赶快过来扶我一下,好像摔得很厉害……”
听到喊声,明月转过身来,朝赵启明走了几步,心道:“他不会也是在骗我吧?”
王妃于是试探着说道:“你武功那么高强,怎么会摔倒呢?再说,你身体那么强壮,怎么会起不来呢?”
看到明月不相信,靖王将俊美的脸生动地扭成各种难受的形状,同时嘴里发出极其疼痛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摔到骨头了吧。你不想扶我也没关系,你赶快把秦武和潇潇叫过来……”
听到这些,明月不由自主地、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去。她还没到靖王身边,便受到男人雪球的攻击。
“你……”说着,明月快速跑开,拿起地上的雪花朝男人扔去。
“哈哈哈哈……萧明月,你也中计了吧!”
“哼,少说废话,看招!”
“……”
靖王府,那软绵绵的雪被上,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打着闹着笑着。是大人,却更像小孩。
直到看到那片雪中梅园,二人才止住了打闹的热情,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梅园中娇艳的梅花上。
艳红色的梅花,被雪映得极为绚丽。明月的心中腾起异样的激动。
王妃将鼻子凑到梅花前,细细地闻着。一股清淡的梅香沁人心脾,正应了那句古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赵启明,你也闻一下。这梅花很是清香呢。”
王爷听从王妃的建议,也像明月那样,将鼻子凑到梅花前,嘴角勾起赞同的笑。
突然,明月的眼睛一转,又有一个主意涌向她的心头。她看向靖王说道:“一会儿叫人抬两坛酒来,我们酿两坛梅花酿,埋到这梅花树下。待来年,我们再取来喝。”
靖王点着头道:“好啊,这个主意好,我这吩咐人去抬。”
靖王还未去叫人,明月接着又说道:“让潇潇和小雪也过来!咱们再采点梅花,我给你做梅花香饼吃。”
“好的,我最喜欢吃你做的东西了。”靖王那俊美的脸上,绽放出孩子般的天真。
不出片刻,秦武便带着人,将两坛鸿茅酒抬了过来。潇潇和小雪随即也带着花篮赶来了。
潇潇和小雪被王妃吩咐着采梅花。她自己用细细的梅枝,小心翼翼地将梅花上的雪拨弄到盘子里,接着倒进干净的小瓷罐内。
王妃因为做这样精细的采雪工作,不得不将手套摘下来。王爷心疼地走上前来,将明月冰冷的双手捂在手心里,从嘴里呵着气,替她取暖。
“干嘛不带着手套,你想把手冻坏啊!”赵启明责备道。
女人无所谓地笑着:“要采集梅花上的雪,戴着手套不灵活嘛。”
“为什么要采集梅花上的雪?”男人疑惑地问道。
明月神秘一笑,接着解释道:“这雪纯净洁白,又吸收了梅花的香气,取来泡茶是再好不过了。茶香中混合着梅花的香气,想想都觉得醉人。”
靖王握着明月的手捂了会儿,感觉好像并没有捂热多少。他索性将女人的手放了棉衣内的,直接用自己的身体为对方取暖。
然而,明月却没有太惊讶的神色。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赵启明用这种方式为自己暖手了。
“既然想要这种雪,一会儿让小雪她们采就行了。”
“不行,我喜欢采这些雪。这是乐趣,乐趣懂吗?”
看到明月着急的样子,赵启明缓和了语气:“懂,我懂……”
“你不懂!”明月接着说道,“我每次做这些事情,你都要管。上次采玫瑰是这样,这次采雪又这样!”
感觉到女人的怒气,男人服软道:“好吧,好吧,你想采雪就采吧。反正你的手被冻坏了,疼的是我的心。”
看到男人委屈的模样,明月哭笑不得,说道:“好吧,我戴上手套。虽然慢点,但又不急着用不是?”
“呵呵呵……好吧。”
说完这话,赵启明也学着明月的样子采集着梅花上的雪。
很快,潇潇和小雪已经采了足够多的梅花。明月用一部分梅花做了梅花酿,和赵启明一起将两坛梅花酿,分别埋到标有记号的梅树下。
他们约定,待明年下雪的时候,再一同取出去来喝。
靖王和明月刚将梅花酿埋好,便有宫里人过来,宣靖王进宫去了。
明月看着靖王离去的背影,隐约中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采完雪,明月埋了一罐在梅花树下。另一罐,则带回了邀月轩。
回到邀月轩,王妃马上吩咐潇潇用刚采来的梅香雪煮茶。她则和小雪围坐在火炉边,将打听到的天顺家的事情给小雪说了。
“打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
小雪低头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我很中意他,不管他对别人怎样,他对我极好的。至于她娘,我到她家后多做活,少说话,她娘不至于跟着我骂吧。”
明月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笑着说道:“既然你决定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这几天,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嫁妆,不至于到他家受委屈。”
听到这话,小雪跪在地上,哭道:“王妃,小雪以后不能再伺候您了……”
王妃将丫头扶了起来,安慰道:“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以后还是能见面的。”
过了中午,靖王才回来,带着一脸的疲惫和难过。
明月连忙走上前去,关心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靖王紧紧地抱在怀里。
两个人抱了很久,靖王才将王妃慢慢松开。
“发生什么事了?”明月关心地询问道。
沉默片刻,靖王说出了第一件事:“皇上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偶尔醒来一次,也下不了床。”
距离上次赵启明见皇上,还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这期间,太后一直不让赵启明接近皇上。那时候,皇上的身体虽然孱弱,但还不至于起不了床。
虽然,靖王不断从薛太医那得到皇上的消息。但当他真正看到病床上手瘦骨嶙峋的哥哥时,他突然有一种要失去这个亲人的恐惧。
看过皇上后,赵启明随后被召进了慈安宫。太后和他密谈了很久。
这也就是靖王进宫的第二件事——太后要他带兵前往琼州抗敌。
“她终于肯将兵权交给你了。”明月叹声说道。
“是啊。”赵启明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却有着更多的无奈。
如果不是平国步步逼近京都,太后是绝对不会给靖王兵权的。
可是,她又怎么甘心让靖王握紧兵权?
明月接着关心地问道:“那什么时候动身?”
“三天后。”
“这么快!”明月有些吃惊地说道。
虽然,她不懂得用兵打仗,但因从小生活在沈府,陪着小姐学习兵法,对于行军打仗还是有些了解的。
三天的时间,确实是出乎她的意料,毕竟调集军队、调配粮草等等准备都需要时间……
明月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是,对于丈夫突然出征的失落与担心。
她当然不会阻止靖王去前线抗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别说他是王爷了。
看到明月惊讶的神情,靖王解释道:“是啊,现在平国士兵多被冻伤,正是我们出击的大好时机。”
说这话的时候,靖王的脸上散发出一种特别的光芒。那是睿智、自信、严肃、勇敢的混合元素。
“嗯嗯,那我在家等你。”明月不舍地说道。
此刻,靖王将放空的目光又收了回来,接着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女人:“不,你当然要陪在我身边。”
“我,合适吗?”明月的嘴上满是疑惑,心里却乐得开花。
“你不合适谁合适?”靖王抱住明月深情道:“如果你不在我身边,别说打仗了,就连吃饭,我恐怕都吃不下。”
明月开玩笑地说道:“好像没我在身边,你就活不成了似的!”
明月虽是开玩笑的口吻,赵启明却回答得极认真:“我不知道……总之,我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靖王从怀里取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碧色玉石制成的平安扣来,递到明月面前说道:“这对平安扣是我特意命人磨制的。”
那平安扣细致精巧,通透碧绿,不得不让人喜欢。
赵启明将其中一个平安扣戴在明月脖子上,另一个则自己戴上。
白雪映照的柔和光亮中,靖王那英俊的面容更加夺目。他那长长的睫毛上下微微浮动着,深情地看着明月说道:“不论以后怎样,我们都不会分开。”
萧明月认真地点着头,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二人眼中都流露着幸福的神情。
一句誓言,一个平安扣,寄托了两人对彼此最深的情感。
以后三天,靖王每天在外面忙着出征的事情,深夜才回来。明月也在王府内忙着为小雪准备嫁妆,整理出征所带的衣物。
在靖王出征前一天,小雪嫁了出去。明月为小雪准备了整整五箱嫁妆,这恐怕是安国有史以来,主子为丫鬟准备得最丰厚的嫁妆了。
那天新娘很漂亮,婚礼也很热闹。只是天又下起了小雪。
靖王的大军出发时候,百姓纷纷上街迎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像是在迎接已经打了胜仗的将军那样,人们脸上都带着异样的兴奋。他们用或高或低的声音议论着……琇書網
“靖王终于要上前线了,这下我们有救啦!”
“平国皇帝多次和咱们靖王交手,都不是咱们王爷的对手……”
“是啊,那平国皇帝东宫良是靖王的手下败将,肯定能夺回失地的。”
“这下靖王带兵,以后我们不用再担惊受怕了,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
当然,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持有怀疑态度。
“平国军队现在已经扩充到五十万了,靖王只带领着二十万,这实力也太悬殊了。”
“是啊,靖王再怎么有计谋,敌人是兵力是咱们的一倍多。这场仗,我看悬啊!”
“靖王在战场上打败东宫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现在东宫良可不是以前的东宫良了!而且,他那个妹妹东宫花,也是个极有谋略的女人……”
“……”
靖王身着银色盔甲,外披红色纹样战袍,腰间系着青色长剑,双目远望,目光坚毅而威严。
靖王马车旁侧,有一青蓝色马车,马车内坐着坐着他的王妃。
“外面好热闹啊!”潇潇看着王妃说道。
“嗯嗯,是啊。”王妃淡淡地回道。
萧明月此刻,完全没有关心其他事情的兴致。她的全部身心,都放在前方的战事上。
平国的军队和东宫良,她都有所耳闻。前方的战事,她也打听了不少。
她想,对方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连夺安国几座城池,斩杀几位将军,可见那人是极难对付的。
不由地,她对于心爱的男人,多了一丝担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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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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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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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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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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