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舯弈似乎也很意外这女人的接话,下意识的反问也令他揭示出了女人的身份:“蔺妃娘娘?!”
这女人原就是先皇最为宠爱的蔺妃——她的年纪大概跟沈无胭不相上下,虽然面容已经有些衰老的迹象,但还是掩不住她绝世的容光。蔺妃与沈无胭是两种不一样的美,沈无胭更加清丽婉约一些,但近日看来,却眉眼上妆化的格外凌厉,有些不怒自威的颜色,而这眼前的蔺妃,却妖冶美艳,摄人心魄。
难怪朝野有传蔺妃有如妖妃一般的祸国美颜,如今一看,当真与庸脂俗粉不同。自古的贤后与妖妃就势不两立,沈无胭并不一定是贤后,但显然是与这蔺妃势成水火。
“本宫还当是谁这么喜欢像鹦鹉似的学人说话,原是先皇最宠爱的蔺妃。”沈无胭勾唇一笑,显然像是心头的怒焰又一霎被点燃,很快笑容就变得虚伪和慑人起来,她将羽扇一摇,走到蔺妃身前,眼神更加凌厉,“是才入宫时的掌嘴刑罚没受够吗,在本宫眼前阴阳怪气儿地胡言乱语。”
“皇后娘娘万安。”蔺妃上前一欠身,但她似乎丝毫都不畏惧沈无胭的压迫,“臣妾不过是路过罢了,婢子随口说了句宫里言传华司缘和太子殿下有染,臣妾问她一句,究竟是不是胡说,这怎么倒惹了皇后娘娘的质问,难道是物不平则鸣,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心虚?”
说完这句话,蔺妃的眼光,就有意无意地瞟向了华谣,华谣本就觉得这蔺妃接的话过于古怪,而蔺妃前来,似乎像刻意要与她见上一面一样,但华谣也未置一词,只是淡淡地行了个礼:“微臣请蔺妃娘娘安,这些流言蜚语都是无稽之谈,还请娘娘不要相信。”
然而蔺妃却只是朝华谣一笑,就扭转了目光。
“本宫心虚甚么,本宫的孩儿都当上了太子,即将就是新君。”沈无胭又一轻笑,一字一句都重若千钧,“蔺妃你的死活,全在本宫手里攥着。”
“皇后娘娘不愧即将成为太后,连这只手遮天的能耐,都越发强了些。”蔺妃却不以为意,又扭着她纤细的腰身走上前,“臣妾不求苟活,但您要臣妾死,只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霖儿在封地数年,总不济眼看着我这个母妃横死宫闱,但若是太子殿下刚刚登位就诛杀兄弟……”
“蔺妃娘娘这话可就扯远了。”曲舯弈也不喜蔺妃为人,但也不愿自己的母后与她跌份儿地争执下去,“本王与霖儿是手足兄弟,怎么就要诛杀于他了。”
“太子殿下好自为之。”蔺妃眼一瞟而过,“皇后娘娘,臣妾就先告退了。”
这一番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刚刚告终,华谣心里却风起云涌起来,她总觉得,沈无胭该是认识她阿娘的,而这奇怪妖冶的蔺妃,也一定知道其中的故事。
华谣就这样,内心惶恐不安地过了半月,并且,她这半月以来,并无一日好眠。
而这半个月,也是逍遥国唯一一次没有君王当政的半月,无论是真大统,还是假遗照,都离不开这中宫的两个嫡子——但巧在这两个嫡子似乎都对这九五之位不感兴趣。
曲舯弈不急继位,曲卓彦不愿继位,这可愁坏了一心要登位做皇后的丁北宓,明明都说她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但却永远距离凤位都只有一步之遥。
国丧照逍遥国例仅三月便可,为了不影响黎民的休养生息,时间并不长。也是这三月之内,逍遥国上下都由曲舯弈监国,曲卓彦辅政,而三月期满以后,曲舯弈也没有提议继位,而是再三推辞掉了朝臣的请求,但曲卓彦却该当成家立业,毕竟是先皇遗旨要他与华青词尽早完婚。
华谣和曲舯弈似乎因华青词和曲卓彦的婚事而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相见,如今曲舯弈掌握大权,便很少有人敢再说他与华谣暗中幽会,华谣心里的负担也少了一些。
今日两人在御花园走动,也谈起了关于继位之事。
华谣也很疑惑,为何曲舯弈一直想登上皇位,但如今却要皇位悬空甚久:“阿弈,你怎么,不愿意继位?”
“我的父皇,对我母后而言,不是一位好的夫君,对我而言,也谈不上一位好的父亲。”曲舯弈沉吟良久,适才抬头答话,眼眸中都是认真的颜色:“但于逍遥国而言,他倒的确是一个好的君王,他扫奸除恶,养官为廉,不索求民脂民膏,亦从不兴风作浪。”
华谣接道:“家国天下,永远不可能达到平衡。”
“我不是为了其他,我就是单纯为了你。”曲舯弈看向华谣,眼中含情脉脉,早就没有男儿家的刚强和对皇位的抱负,而是将一腔热血都化作了绕指柔,用他的手抚着华谣的手臂,“如果,手揽大权,坐拥江山,要牺牲我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的机会,我宁可不要。”
华谣原本离曲舯弈走的很近,但在曲舯弈说完那些深情的话后,华谣只是一声叹息:“可是,你已经娶了丁北宓,我们俩,肯定是回不去了。”
“阿谣,你要相信我,不论我做什么事,我都是为了你好。”曲舯弈寸步不让地跟上去,“我与丁北宓,清清白白,我不曾碰过她一分一毫。”
“就算你不碰丁北宓,丁北宓也是名义上,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华谣心有不甘,但木已成舟,她与曲舯弈都再难改变:“你不碰她,岂不是对她更加残忍。”
“贱人!”曲舯弈牵华谣的素手时,刚巧被丁北宓看到,丁北宓忿忿不平地上前就要打华谣,但华谣却抬起藕臂挡了下来,但还是挡不住丁北宓口出怨言:“下作!”
曲舯弈也对丁北宓的到来感到意外,推开丁北宓道:“你做什么!”
“帮你的是我,不是她!”丁北宓又开始呼号喊叫,清泪纵横:“若不是我给她做的那一件孔雀披褂,你哪儿那么容易杀了东嵘三,东嵘川又怎么会帮你登上太子之位!”
曲舯弈拉住丁北宓的手臂:“别再闹了,我再说最后一次!”
华谣却看惯了丁北宓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只是淡淡地欠了欠身,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微臣告退。”
也是经此事后,华谣接连半个月都没再看曲舯弈哪怕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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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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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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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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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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