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轿上的棱角都已经被劈裂开来,像是断臂残肢似的散落一地,华谣和曲知婳两人就曝露在众人眼前,华谣暗道一声不好,一把将曲知婳推到平地上,自己反而踩着断裂的木头站高了些,她高声朝山贼大呼道:“我便是贞仪公主!尔等宵小胆敢放肆!”
曲知婳不禁失声喊道:“阿……”
一字才出口,华谣就拧眉朝曲知婳摇了摇首,示意曲知婳不要呼唤她的名字。她悄悄地朝曲知婳轻声道:“臣女会平安无恙地回来。”
曲知婳根本听不清华谣的声音,但也隐约依靠辨认华谣的口型,猜到了她所说的话,她被华谣的大义感动,双目霎时都涌出了泪来,她口中喃喃轻唤着:“阿谣……”
此时,远处又横来一记被人打飞的箭矢,险些刺伤华谣,幸得不远处的丁南奚相救,华谣才没有身受重伤,却擦到了曲知婳的衣袂,连带着曲知婳的手臂出了道血痕。
而曲知婳还是着丁南奚为救华谣,误伤了她,因此,她那本要为华谣流的眼泪,却成了对负心汉的怨怼。
可还没等曲知婳反应过来之际,她已被山贼擒住,无论是她,还是华谣,亦或是奋战阵前的丁南奚和玖支阑,都是感到莫名其妙的意外。
“喂,我才是贞仪公主!”眼见曲知婳被人掳走,华谣在那些人身后大声吼道,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头看她,她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曲知婳被山贼劫走。
任谁也没想到,华谣换上了贞仪公主的衣裳,却还是曲知婳被抓了……山贼可当真是好眼力啊!
华谣心中也暗道,莫非是有人戳穿她不是贞仪公主的真相了?!
那些山贼抓获了曲知婳,就陆续驾马离去了,丁南奚的援军还没到来,而他和玖支阑的部下都是伤残甚重,很难追击而去,根本没有资格与那马术精湛、武艺高超的所谓山贼再战,只能满脸忧愁地站在一起,商讨如何救出贞仪公主。
待两人回过头来时,竟已不见华谣踪影。
第一个发现华谣失踪的人,还是玖支阑:“那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呢?”
丁南奚这才发现,原来华谣和曲知婳都被掳走,但在他记忆里,分明那些山贼只掳走了曲知婳一人,那华谣又是去向何处?莫非是公主送嫁遭劫,怕圣上问罪,就存了心思跑路了?
但无论怎么想,事实都是,无论是曲知婳,还是华谣,都已经不在原处了。
辗转到了另一方——山贼的据点,极为隐蔽的半山腰处的一处山洞。
但这一批山贼抓获的人里,也没有华谣的踪影,而是只有曲知婳一人。
山洞之中,所谓的“山贼”在此聚首,为首的男人面戴斗笠,遮住了他的相貌,此刻负手而立,背对着那些前去劫驾的喽啰们问道:“丰尧人发现了你们没有?”
“属下等幸不辱命,成功混入丰尧人的队中。”而这些抢了人归来的山贼们,也在积极地邀功:“主上请见,您可是要抓此人?”
曲知婳双眼被乌巾蒙住,双手被反绑身后,连双耳都被塞上了纸团,使她根本听不出那些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她隐约听到了一声属下,以及一声主上——这便轻易可判断出,这一行人,绝非简单的山贼,而掳她前来,想必也不是为了财色。
还不等曲知婳反应,就已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悍士押上前来,曲知婳初次独自被带进山林,更是又羞又惧,不禁喊道:“你们是谁!胆敢抓本公主到此,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知道本公主乃是丰尧未来的王后?”
曲知婳刁蛮的鹂音在山洞内回响着,那悍士赶忙捂了曲知婳的嘴,但曲知婳的声音却一字不落地飘进为首男人的耳中,男人霎时剑眉紧拧,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被抓来的曲知婳,恼火道:“这不是华谣!你们抓错了!”
几个本想邀功的悍士面面相觑,最终那名之前在轿前呼喊手下留人的男子率先答话:“可是属下抓来的……分明不是那穿着嫁衣的女子。”
“偷龙转凤这等浅显的路数,你都瞧不清楚?当真愚不可及!”那为首男人显然愠怒横生,一挥衣袖,吩咐道:“捉成贞仪公主,势必影响两国邦交,赶快返程,放还贞仪公主!”
悍士慌乱抱拳应声:“属下遵命!”
说罢,就要领着曲知婳往山洞外走,却刚巧迎来另一个悍士走进来。
悍士手中也押着个一样被反绑着的女子,他将女子往山洞里一推,自豪地问道:“那这个,是不是主上要找的人?”
而这悍士手中的女子,正是华谣。
为首的男人看了华谣被手下人押了进来,对着悍士点了点头,又赶忙催促道:“还不放贞仪公主走!”
下属应声后,就赶忙把曲知婳送出了山洞,他们的言行举止都被华谣一双炯炯有神的杏目紧紧盯住,华谣能判断出,这些混在山贼队伍里的人,虽然有些人说的是丰尧的方言,但这为首的人,分明是地地道道的逍遥国人,那么这场打劫的突发事故,一定不是来自丰尧人处心积虑的谋划。
除此之外,那为首的、发号施令的男人,声线总是令她感觉莫名的熟稔,即便这个声音由于男人面前斗笠的遮挡,而显得模糊不清。但那男子的身形,却像极了她熟悉的一位老友。
男人朝押华谣进来的悍士问道:“你从哪儿抓来的?”
悍士自鸣得意地回应道:“属下等掳了贞仪公主后,这女子就驾马对属下等穷追不舍,属下觉得此女可疑,便擒了来。”
华谣却对这悍士嗤之以鼻:“你擒个屁,明明是我自投罗网。”
这话惹得悍士好没面子,几个同在山洞的悍士相视而笑:“咳咳……”
原来,华谣在曲知婳被捕走后,也驭马紧紧相随,一直随着那些悍士来到了此地。
如今华谣虽身体被缚,但口中不曾饶人,面色更无一丝惧怕之意,只曼声问道:“敢问阁下,我不过就是奉命送个嫁,为何打劫于我?”
“属下是奉主命前来。”悍士见华谣毫不惊惧,又猜到主上似乎对她格外宽容,便也说话客气了许多,“姑娘,得罪了!”
“若是小女没猜错的话,诸位放走贞仪公主,那目标,便是冲我而来?”华谣扬唇一笑,目光紧紧圈住那发号施令的所谓主上,羽睫轻扬,语气强硬地逼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那被称为主上的男人从眼底掠过一丝狡黠,唇角微勾,笑了笑。Χiυmъ.cοΜ
华谣认为,自己被这男人看似轻挑的表情挑衅了,因此长拧着柳眉。
但当她看到男人揭开斗笠的一瞬间,杏核儿般的墨瞳就差点儿从眼眶里跌出来,满心满眼都是意料之外的诧异:“是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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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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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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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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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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