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谣听闫斗斗如此一席话,心中知道今个儿便是找茬儿来的,但她绝不自乱阵脚。她纤手扶住棠梨,借棠梨臂力下轿,直挺挺地站在众人眼前:“阁下这话是何意?”
华谣下了轿来,棠梨随她下来,但闫斗斗却往后退了数步,迎上来一位年纪更长、约有五旬的媒人妆扮的婆子,然后说道:“今个儿我不与你论长短,由我师傅——举国第一媒人姜媒婆与你讲个公道。”
原来,那五旬龄上下的婆子,就是她口中举国第一媒人——姜楚楚。
姜楚楚衣着雍容华贵,体态虽显丰腴,但却气质不凡,尽管五旬高龄,但比起闫斗斗那些三十来岁的媒人来看,其风姿也是不遑多让。
华谣的目光在姜楚楚身上逡巡了片刻,姜楚楚也是墨眸微眯,打量着华谣。
还不待华谣开口,姜楚楚便先发了话:“你娘柳白菀曾于我有些交情,照理来讲,我本不该为难于你。”
只此一句便似巨石入海,扰了华谣原本泰然安定的心,也令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华谣霎时目光一亮,急迫不已:“前辈识得我阿娘?”
“那是旧事,你大可与我来日再叙,我先和你讲清楚眼前这一桩事。”姜楚楚显然没有在众人面前接华谣的话,而是直言来意,兴师问罪道:“为媒人者,当知三媒六聘之礼,更要父母双方允准,你如何能破坏行规,横截我等生意?”
这话一出,华谣心知肚明,是这几个闻名遐迩的粗糙神医,都在她的地界儿觅得良配,导致她媒你不行的铺子门槛几乎要被踩塌了,而旁的媒人却分不到生意,这才聚众朝她起了刺儿……那时的她还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拜她叔叔华季衡的挑唆所赐。
但华谣知道姜楚楚与阿娘是故交,连着回话都谦逊了几分,她稍稍垂头,温声道:“敢问前辈,小女哪一桩媒做的不妥?”
姜楚楚又问道:“那‘眼疾妙手’孟亦明孟神医的媒,可是你做的?”
“确是小女所做。”华谣颔首,仔细回想着孟亦明向她求亲一事,又不卑不亢道:“其妻系岭南药商之女甄氏,行医配问药,如何不妥当?”
姜楚楚一听华谣伶牙俐齿,对答如流,眼中甚至有一丝欣慰神色,但今日是有重担在身,因此不可徇私,便又朗声质询道:“妥当是妥当,但岭南药商甄氏女与表兄卢氏有指腹为婚之约,你可知悉?”琇書網
“小女不知。”华谣坦然地回应,但还是以一双满是自信的墨瞳,看向姜楚楚:“但小女知道,孟神医与甄氏女一见如故,两情相悦。”
众媒婆已经意识到姜楚楚对华谣的态度温和,各个儿大失所望,闫斗斗也不悦至极,但闫斗斗不愿得罪官家,更怕师傅姜楚楚责骂,便用手指扯了扯身畔陈媒婆的衣袖,陈媒婆当即会意,接道:“所以,你就不守行规,不问父母之意,暗自为二人做媒?”
陈媒婆话音才落,闫斗斗又一记眼色递给后方的朱媒婆,朱媒婆也追击道:“先是生米做成熟饭,而后再恶意毁弃婚约,这一桩亲事成的可谓是先斩后奏,华媒婆,你可是此意?”
华谣从不知甄氏女与表兄身有婚约,也是怨她自己涉世未深,没能面面俱到,因此,这事儿是华谣理亏,她也承认,但她觉得自己没错儿,这一桩姻缘是合适的姻缘,而非强扭的瓜,因此,她必须要辩解:“不是。”
可还没等华谣辩解,姜楚楚接问道::“那你是何意?她表兄卢公子托我前来问罪于你。”
华谣见姜楚楚开口,戾气又敛了三分:“是小女子初入媒行,处事不周,还望诸位前辈宽宥,恕我无知。但小女以为,孟亦明和甄氏姑娘,是天作之合。”
“你以为是天作之合,便就可无视法纪和规章?”朱媒婆又愠怒急躁地截断华谣的解释,“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圣上吗?”
陈媒婆也乘胜追击:“即便你杀了人,一句无知便可化解?”
“好了——”开口制止这场泼妇般争吵辱骂的是姜楚楚,姜楚楚至今仍是端着一张严肃的脸,看不清喜怒,也瞧不见哀乐,只是字字珠玑,扎得华谣心尖儿生疼:“华小姐,你先是违背父命,与生父绝义,而后又不遵循行规,坏媒妁规矩。你且说说,你这媒人行儿里的路,想如何再走?”
华谣额角汗珠细密,紧张又无措,她知道,如今涉及律法之事,又闹的如此沸沸扬扬,任她有三寸不烂之舌,也难以扭转乾坤,但她不能退缩,更不能就此认怂,她还有她的大业未成,不然,连生父都白得罪了,这一切都不值,而她不能让这一切付诸东流……
华谣眼珠一转,又道:“绝义书的确有,但我阿爹未曾签署,不能算是我与阿爹父女情断……至于行规,小女的确不懂,但小女也是遵循着只渡有缘人的媒人戒律行事,或许甄氏女当真与表兄曾有婚约,父母允准,但若是两人无缘,却因婚约而被诸位前辈促成婚事,岂非也是前辈们坏了媒妁规矩?”
“妮子,巧舌如簧,不是完全的好事。”姜楚楚明显眼眸深沉了下来,脸色变得冷若冰霜,“你阿娘若是没能教你,今个儿,婆子便教教你——如今,你承认,是你不知卢甄两家曾有婚约,这理亏的便是你,是你疏忽大意在先,你便要登门致歉,更要向诸位前辈卑躬屈膝地赔个不是,而不是伶牙俐齿地在此处辩驳,你错的不在无知,而在——道义,还有规矩。”
只这一席话,华谣姣好的面容霎时变得惨白。她不再说话了,而是垂下了头。
华谣膝盖缓缓地要躬了下去,似乎就要如姜楚楚所言,给这些刁蛮的媒婆同僚赔罪。
“二小姐……”棠梨第一次见华谣如此失措,似乎在从前,华谣只有在被柳白菀教骂时,才有这样的神情,就像一只初生的牛犊,不畏豺狼虎豹,却独独畏惧自己的母亲。
然而,就在华谣将将要俯身时,身后传来闫斗斗尖锐的喝声:“师傅——”
闫斗斗终于忍不住出言制止姜楚楚的言语,毕竟,闫斗斗师从姜楚楚二十年,第一次见姜楚楚如此对人说话,尽管她对华谣所言中字字都严肃和冰冷,但这背后的教导心思却夹杂着几许温情,这是令闫斗斗不能不眼红的,因此,她忿忿不平地急恼道:“这妮子如此坏我辈行规,岂是教一教便可以的?”
姜楚楚显然有些不悦,猛地一振水袖,而后说道:“你等既然请我来主持公道,那便应当依我所言,华媒人的生母与我有些故交,为难她女儿的事儿,我是断断做不来的,你们既然要道义,要公理,就不可教我做违背道义之事。”
众媒婆见闫斗斗也被噎住了,又齐声地唤着姜楚楚:“前辈——”
姜楚楚却烦躁地一挥手,一对浓眉紧蹙着:“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初入媒行时,所犯的错儿可远大于这妮子,我可有非要迫得你们无路可退?”
闫斗斗更是气得眼珠儿似要冒出火来:“师傅!”
就在众人喧嚣争执之下,一队浩浩荡荡的朱红色仪仗从街头行来,为首的男子衣着朱红大褂,但华谣能认得出来,那一身朱红却并非是喜袍,而是官服——他便是官媒署的白湛麟。
白湛麟在不远处高声喝止这场吵闹:“都在吵嚷些什么——”
几个媒婆见来人仪仗浩荡,威仪不凡,便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着:“这是谁呀……”
闫斗斗惯是个会看眼色的主儿,只将媚眼儿一抛,便扭着身子迎上前去:“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妇人,怎不识得这官媒署的白大人!”
白湛麟得了逢迎,也是喜笑颜开,更将头扬的更高。
闫斗斗赶忙带头作礼,众媒婆随之:“妾身见过白大人。”
姜楚楚却为人正直,最是厌烦那些打着官腔儿的人,便只是象征性地俯了俯身。
白湛麟志得意满道:“嗯,起来吧。”
唯有华谣还没向他见礼。
华谣往前在尚书府中作千金小姐时,只有这些低品级的官员和她套近乎的份儿,如今脱离了尚书千金的身份,她却有些不习惯了,但她永远不能让人觉得,她在靠她的阿爹。
因此,华谣也照礼欠身行礼:“见过白大人。”
白湛麟踱步走到华谣身前:“华小姐可知道,本官今日,是为何而来?”
华谣回想众媒婆堵在门前的原因,便也猜得十有八九,便苦笑地回应着:“大抵是小女时运不济,不仅惹了同僚,还沾了官司。”
“华小姐不愧是长了个凤城人人赞扬聪明绝顶的脑子……”白湛麟颔首相对,“不错,本官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照理,这事儿该衙门知县大人审理,但你这桩案子,却是和婚约挂上边儿的。”
华谣抬眸道:“还请白大人明言。”
“岭南卢氏告你滥作私媒,坏人婚约,坑骗女子。”白湛麟据实以告,但话音还没落地,就又要补充:“以及……”
华谣听到“以及”二字,面色又变得煞为难堪。
她身畔的棠梨也是惊愕不已,下意识地接道:“……还有?!”
“不错。”白湛麟又一颔首,“孤寡之辈,若要再娶再嫁,则必要经当地官媒署允准,神医夏流籍在荣州,绣娘吴池来自颍川,两地相隔千里,你却在凤城为二人做媒,岂非视这金科玉律为无物?!”
华谣仔细听完白湛麟的话,心跳愈发地快了,但还佯装淡然,扬了面讲:“还请白大人容禀。”
白湛麟眼眸轻眯:“你且说来。”
华谣思忖片刻,贝齿一咬下唇,便直言不讳地回应着:“若是小女来说,绣娘吴池身患绝症,经不起风雨迢迢的奔波苦楚,是否也要跨越千里,只为求一纸官媒署的允准?”
这一句话,却把在场的众人都惊得懵住了,毕竟,官媒多年打压私媒,如今私媒本就不景气,更不敢公然与官媒署为敌,华谣这一句话,险将众媒婆的饭碗打碎。
白湛麟显然也是惊愕万分:“华小姐慎言!”
连姜楚楚也是凤目一横,凌厉地喝骂道:“大胆,你怎可质疑君威?!”
白湛麟严肃地讲道:“官媒制度是圣上所定,你这失言之罪,是当杖毙至死的大不敬,本官在此与你好言相劝,皆是碍于你父尚书大人之面。”
华谣仍企图说服众人:“天下本应大同,大同是为一家……”
“这是不是一家,不该由华小姐说了算,而是——”白湛麟匆匆截断华谣言语,而是将双手朝上比划了一个作揖的姿势,意指圣上:“圣上,说了才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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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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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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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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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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