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衿!你给我跪好!”华仲衍厉声一喝,“阿谣是我尚书府的二小姐,不是媒婆子,如何能出去抛头露面,作那下九流的低贱事儿?!”
华青衿却没依华仲衍所言再次下跪,反而将腰身挺直了,凤目一立:“那阿爹想要怎样?”
“我要与林家理论理论。”华仲衍显然怒火未消,一指华青衿的小腹,吼道:“还有,你腹中这孽种,留不得!”
“阿爹气势汹汹去理论,便能理论出什么结果?还不是两败俱伤,颜面尽失!”华青衿倔强地扬起脖颈,又一抚小腹坚决回道:“你们若是逼迫女儿放弃腹中胎儿,女儿愿与胎儿——共存亡!”
范思嫆却是被女儿这话吓坏了,赶忙吼道:“阿衿,你怎么跟你阿爹说话呢!”
华仲衍也向前一步,对华青衿:“那你要如何!”
华青衿绕过范思嫆的身子,对华仲衍字字铿锵:“女儿,要,生下这一胎。”
话音刚落,华谣便也开口接上:“衿姐儿,我支持你——”
“岂有此理!”华仲衍只知她们姐妹不和,如今却同一立场与他作对,他的额眉目几乎气得抽搐在一起,根本无话可说,只是重复着往日的口头禅:“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
“阿爹,您这不急着让衿姐儿成婚,却让她先落胎的目的是……?”华谣上前,站在华青衿身畔:“若是要衿姐儿落胎,只怕更损衿姐儿的名声,衿姐儿往后要如何嫁给他人?”m.χIùmЬ.CǒM
华仲衍反问道:“胎儿不落,那岂不是非林长风不可了?”
范思嫆眼见情势不容乐观,也站在了女儿一方:“老爷死脑筋,纵使是落了胎,也是非林长风不可,落不落胎可影响大局不成?”
华谣也趁胜追击:“阿爹无须挂怀,阿谣自有法子让林长风上门提亲,只不过,还请阿爹准许阿谣一试。”
范思嫆附和道:“老爷,不如就让阿谣一试吧,也无甚更好的法子了。”
华仲衍也态度强硬:“我说了,不许她去做那下九流的媒婆子!”
范思嫆赶忙拉华仲衍坐下,递上方才案上已经凉透的茶:“老爷息怒,来来来,喝口茶……”
“喝茶,喝茶,你就知道让我喝茶,这茶——”华仲衍接过范思嫆递上的茶盏,猛地往案上一掼,“都要变成隔夜的了!”
范思嫆连连安抚:“换一盏,换一盏……妾身给你换一盏来。”
这夫妻俩正开始就茶盏的事儿纠结起来,华谣和华青衿却在堂下凑到了一起。
“谣姐儿,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华青衿冷着姣容,根本不看华谣的莲颊,依旧是一副倨傲和冷艳的神情:“我不会给你看我笑话。”
华谣竟只是勾唇一笑,走到华青衿的身前,非要入华青衿的眼:“不,衿姐儿,我觉得你甚为智勇果敢,我佩服你。”
华青衿对华谣所言属实意外,果真也抬眼看向华谣,两人面面相觑,怔了片刻。
到底,还是华谣将额头探向前,凑近华青衿的脸颊,嘴角悬着促狭一笑,悄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借此逼迫阿爹成全你们婚姻。”
自打华谣前来,华青衿便清楚华谣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如今华谣将这话说个明白,她反而不意外了,只是也勾唇嫣然一笑,未置一词。
“我之所以佩服你,是因为你不慕权贵不恋荣华,一心只爱林长风,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名节。”华谣踱步绕着华青衿走,最终将藕臂朝华青衿肩畔一搭,又道:“只不过,你毕竟与我都冠有‘华’姓,我得替你把把关。”
华青衿先是凤目轻眯,打量着华谣的神色,随后又将柳眉一挑,眸中蕴含着敌意:“谣姐儿,我警告你,你少管闲事。”
华谣只是扬唇又笑道:“旁的琐事是闲事,衿姐儿的事——不算闲事。”
华谣微微闪躲了身子,华青衿的目光却追随她去,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甚么药。
华谣转身,正对青衿,云淡风轻道:“你毕竟是词姐儿的胞姐,词姐儿于我有恩,我是为了词姐儿,才不愿你错嫁。”
华青衿垂眸思量片刻,还是冷哼一声:“若是只为了你阿娘,不必如此,我也可以帮你。”
华谣闻言先是一怔,但也理解华青衿此言由衷,仍慨然道:“我不是为了我阿娘,我帮你时,没想过为我阿娘争取什么。不过,衿姐儿既然这样说,是我意料之外——这事儿,我华谣,管是管定了!”
主位上,范思嫆已为华仲衍更了一盏新茶,华谣也疾步上前,朗声对华仲衍道:“请阿爹允许女儿一试。”
华青衿虽愣在原地,但见华谣为自己的事如此上心,也还是跟上前去,开口说着一样的话,心中却将信将疑:“请阿爹,允许谣姐儿一试。”
在范思嫆方才一番哄劝下,华仲衍已怒火散了大半,如今见两女都如此言语,心中也微有动容,但还是看向范思嫆,却见范思嫆只是笑出一脸法令纹,露出一排小白牙的模样……
华仲衍终究还是松了口:“试可以,但你不许以媒婆子的身份去。”
华谣见华仲衍允准,喜笑颜开:“阿爹请放心,女儿一定让林长风亲自上门提亲。”
在这之后,这姊妹双姝便并肩到后花园把臂同游——
“林长风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颇有血气方刚的男子气概。自打他策马而过,我便芳心暗许,非君不嫁。好在,他也欣赏我诗书满腹,我们两情相悦……”
华青衿话音才落,就一脸娇羞女儿模样,掩袖遮住颊畔两团红绒。
华谣只是坐在石阶之上,嗑着一把炒香的瓜子,悠哉道:“那他可没什么担当啊,对你也不负责,真有你说那么好?”
华青衿骤然严肃地冷着脸,突然转身,那严峻的神情吓得华谣一把瓜子全掉在了地上,她才低声同华谣讲道:“要是我说,是我让林长风一碗酒下肚后,一切都是我主动的,而他并不知情,可会在你心里跌了份儿?”
“你……”华谣闻声,当即瞠目结舌,但还是对华青衿竖了大拇指:“厉害!”
华青衿稍有窘迫,转移话题道:“你可要我陪你去?”
“不必了。”华谣站起身,两手对着拍了拍,拂掉掌心的瓜子皮,跳下石阶,站在华青衿身畔:“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这两方牵线,还是得月老做主,当事人就别去了,对你也不好。”
“那你……”华青衿略有迟疑,还是将疑虑抛出,“有几成把握?”
华谣只是扬唇一笑,干脆道:“没有把握。”
华青衿信以为真,当即一脸委屈和气恼:“那你还敢在阿爹面前说下大话?岂非要我与你一同丢脸?算了算了,还是我……”
但华谣很快打断了她的话:“我说的是——没有把握失败。”
华青衿长舒一口气,推搡华谣:“那你快滚!”
华谣鬼灵精地一笑:“好嘞!”
随后,华谣便逃之夭夭,绝尘而去,徒留华青衿在原地面露忧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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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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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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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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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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