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棺底竟然雕刻着一排彩陶上才有的墨色象形纹样。
那是一种奇怪的鸟,有着长而尖的喙,足有脚蹼,尾部呈平台状的羽毛,最令人惊讶的是它竟然有三条腿。
“还真有三足鸟?!”梁岷惊异地附和了一声,见关九看过来,便把之前她和白修己在邛楼里听到怪声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
关九听完后摸着下巴寻思了会儿,拍了拍白修己的肩,指着棺底的三足鸟纹案问道:“老白,你说你见过这种鸟?”
“嗯…也可能是天黑看错了。”白修己看了眼梁岷,然后思索着那鸟形图腾。
但他的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他上一秒刚见过这种鸟的虚影,下一刻就在这棺材里头发现了它,如果是他眼花,那么世上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九叔,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什么图腾吗?”梁岷伸手进去,用指甲刮了刮,嗯…很牢固,不是漆刻。
“还记得岷山地底的那个弓鱼国女尸墓吗?”关九看向梁岷,“三足鸟应该是这个神秘古国的图腾。”
梁岷愣了下,“噢,那个弓鱼国!九叔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了,我记得陕西出土的那座弓鱼国陵墓里好像就有一尊三足鸟青铜器。”
只是那时她急着反驳白修己,才没想起在哪听过这个东西。
“不过这世界上真有三只脚的鸟?又不是山海经。”梁岷狐疑道。
“不错,这种东西很大程度上可能只是现实物种的异化与附会,毕竟这种鸟可是不死之鸟。传说它寿无所止,飞至东海就能变成人面鱼身的鲮鱼,也就是鲛人。”
关九说完,却发现梁岷低着头在思索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
梁岷摇了下头,“我只是在想那具象征着弓鱼国母神西陵氏的鸟腿古尸。”
她沉下眉眼,“那时候我觉得那像条美人鱼,现在看来,那可能不是鱼尾巴,而是三条并在一起的人腿!”
说到这里,梁岷突然眼睛一亮,“对啊!如果那具女尸是个有三条腿的畸形人,那这一切就对上了!”
紧接着,梁岷在原地踱来踱去,喃喃自语道:“是了是了,以前的人肯定以为这是异象,所以把她符号化为了三足之鸟,这种图案也就变成了后来弓鱼古国的图腾……”
最后,她一敲手心,激动道:“那时候在地底下,我发现刻有古蜀国祭祀场景的石棺上也出现了有尾的纵目人,弓鱼国和古蜀一定有联系!就连这种奇特的船棺葬,九叔你刚才也说过是古蜀遗民南迁带来的习俗吧!那有没有可能——”
梁岷眼睛一亮,“弓鱼国就是古蜀遗民建立的国家!”
她说完后抬起眼,却发现白修己正惊讶地看着她,而周围一圈人也都向自己行着注目礼。
梁岷眨了眨眼,转向关九。
关九抱臂,“丫头,没发现你还是个智将啊。你这脑袋里只要不装帅哥,其余时间转得都还挺快的嘛!”
“去,我说正经的呢。”梁岷翻了翻白眼。
关九嘴角一弯,露出了酒窝,“是是。你这个推测一旦成立,那我们可能已经找到传说中雪陀圣域的入口了。”
关九看着半山腰的水洞,眯了眯眼。
那是山中阴河的出水口,也叫飙水洞,湍急的瀑布哗哗地从十几米的高处直冲急下,四周树木蕃庑,遮天蔽日。
很明显,他们不可能正面刚。
关九抬手看了看腕表,“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启程绕行,从山体阴面的汩水洞(阴河入口)进去。”
“那这口船棺呢?”梁岷指了指一旁大开的棺材。
“拖到灌木密集处,找些东西隐蔽起来,之后也许有用。”关九把匕首擦了擦,重新插回靴筒。
之后,众人从寄宿的石屋里重整好装备,顺着刚才摸索的道路重回水潭边,然后从水潭一侧的密林劈道前行,准备绕过半个山体再探洞而入。
而在众人没注意到的背后深潭里,有什么东西在绿琥珀般的潭水里游弋而过,水纹如鱼鳞般荡漾开来。
虽然一路上梁岷他们都尽量选择在靠近山脉的坡地上行走,希望雪线之上的大雪能给他们带来一丝凉意,但这座山就像是梅里峡谷内的一座界碑,隔绝了人工开发的旅游区与原生态的危险丛林区。
这片依傍山脚而丛生的密林不仅潮湿闷热,而且满是蚊虫毒蝇,山谷中,瘴气更是常年不散。
中国古代的百越之地向来是不适合人居住的,由于地处丘陵地带,山林众多,野兽纵横不说,最重要的就是瘴气。
这种在温热条件下,数万年来动植物腐化而形成的甲烷等有毒气体,很容易使人生病死亡。m.xiumb.com
“啪——”梁岷抬手又拍死了一只试图从她衣领里钻进去的飞虫,白皙的脖子上立刻留下了三道抓挠的红痕。
“啧。”梁岷甩了甩手,尽管身上挂着从白修己那里要来的防虫的草药包,但这些吸血的小虫子依旧不知疲倦地叮咬着人,真是不胜其烦。
“九叔,能看得到头吗?”梁岷跟在正用工兵铲和砍刀硬生生劈出一条道路的白家人身后,仰了仰头,问站在高坡上的关九。
关九看着一望无际的莽莽林海,摇了摇头。
他掏出口袋里的登山表,望着乱转的指针皱了皱眉。
关九跳下高坡,把登山表收回口袋,“附近有东西在干扰磁场,电子设备都失灵了,用不了。”
梁岷掏出手表一看,果然显示器上的时间都混乱了,还停留在两个钟头前,指南针什么的应该更顶不了用了。
“那我们接下去怎么走啊?”梁岷有点担心道。
从深潭边绕路进来已经过了大约三个小时了,这里面地形复杂,加上他们有意绕开湿沼密集的地方行走,早就失去了原来的方位。
关九看了眼梁岷,“凭直觉。”
“啥?!”
梁岷跟在关九身后,看他招呼白家兄弟暂停休息,有些焦急道:“九叔,你别开玩笑了,迷在林子里可不是玩的。”
关九转身按了按她的肩膀,“放轻松,死不了。”
梁岷还想说,白修己就拉住了她,“梁岷,相信他吧。你太紧张了,从进峡谷开始就是。”
梁岷愣了下,半晌才低声道:“是嘛……”
白修己捶了下她的肩窝,“好了,先吃东西吧,走了这么久可累死我了。”
白修己姿势不雅地伸了个懒腰,和梁岷错身而过的时候,瞥了眼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你很着急。”
梁岷垂下眼睛,片刻后才抬起眼看着白修己的背影。
密林附近灌木丛生,众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相对空旷的地皮,开始就地造饭。
昨晚梁岷和白修己都没休息好,早饭也是草草解决的,半天的艰难行进又耗费了大量的体力,现在他们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一坐下来,梁岷甚至都能感觉到小腿肚子在发抖。
接过旁边白修己递来的干粮,梁岷看都没看,就着瓶装水就往嘴巴里塞。
咕咚咕咚地解决完半瓶水后,她擦了擦嘴,“来的时候看到有条山溪,我去接点水,烧开后大伙儿装点。”
人三天不吃饭可以,但要是没了水就要命了。因为水瓶的重量,众人背包里都没有带多少,一路上都是就地取材,现在大家的水都用得差不多了,如果不快点补给,到时候在炎热的密林里脱水就糟糕了。
梁岷说着就要站起来,白修己把她按在地上,“我去吧。”
毛子见状,直起身,直接夺走了梁岷手里的水瓶,“我去吧我去吧。”
“你俩都好好坐着。”毛子摇头晃脑地低声咕哝了句,“小少爷你看看你,搞成这样要被大哥知道,我皮都不知道要被扒几层。”
梁岷一听就乐了,捅了捅白修己,“诶老白,看不出啊,你还是颗掌上明珠啊。”
周围的白家人立马哄然大笑,连关九都笑着摇了下头。
毛子咧嘴一笑,“那可不咋地,白家向来一脉单传……”他话还没说完,屁股就被白修己踹了一记。
“就你话多,快去打水。”
看毛子乐呵呵地走了,梁岷笑了声,“你跟毛子感情挺好啊。”
起码她没见过老白跟别人上过手。
白修己拍了下手,“还行吧,算是一条裤子长大的。那小子十几岁那会儿被我爸捡回堂口,认了小弟。”
“怎么没认干儿子?”梁岷有点奇道。
“我白家是那么好进的嘛。”白修己斜了梁岷一眼,梁岷认真地上下打量着他,“看继承人的样子,我觉得是挺好进的。”
白修己噎了下,底下立刻有人不客气地笑道:“梁妹子,白家堂口可还有缺席!”
“不了不了,我可是良民!”梁岷听出他的话外之意,摆摆手。
关九看着他们笑闹,不经意地往毛子消失的方向瞥了眼。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枪响乍响在密林深处!
梁岷一怔,白修己腾地站了起来,脸色一变,“毛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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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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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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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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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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