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害怕……
害怕就算去了空桑山回到了1958年,也没能救回南絮。
他学会了什么叫害怕失去。
吱呀。
门被推开,一张陌生的男人脸进入徐柏舟的视线,他眯起眼,进来的这个男人他认识。
虽然这次没有戴墨镜,但是凭着记忆徐柏舟依然敏锐的还原出眼前这个人的五官就是那个自称是南絮朋友,并让他来空桑山的陌生男人。
“你到底是谁。”
徐柏舟话一出口,才发现他的嗓子干涩得厉害。
“我是谁不重要。”那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
没了墨镜,徐柏舟可以直观的看到他的眼睛,男人的瞳孔比起一般人的颜色要浅上非常多,呈灰黑色,皮肤也白得吓人,像是很多年没有晒过太阳的那种病态白。五官俊朗却给人一种生人莫近的神秘感,身板挺得笔直,往那一站就知不是普通人。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1958年发生了什么事吧。”
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经历过一次生死轮回,徐柏舟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不再是那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毕业生,也不是那个刚进灵调局就被各种灵异事物惊得半天合不拢嘴的愣头青。
“你和南絮到底是什么关系?”wWW.ΧìǔΜЬ.CǒΜ
“故人。”
男人依旧如此回答,和上次徐柏舟第一次问他时一样。
“呵。”
徐柏舟头微侧盯住了男人,开口道:“1958年我醒来的时候也见到了你,你说你是南絮的朋友,可是除了第一面,之后再无出现,你认识南絮,可她好像并不认识你。”
男人沉默了一会,他伸手拢了拢被山风吹散的衣摆,淡淡道:“你这次从幻境出来成长不少。”
徐柏舟愣了愣神,很快反应过来:“幻境?”
“嗯。”男人点头,他向前迈进两步,徐柏舟警惕的后退。
“你不必视我如洪水猛兽。”男人摆摆手,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眼神就好像面对一个喜爱的晚辈一样。
“南絮身体的秘密你知道了吧?”他问。
徐柏舟眼睛闪过一丝审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家伙警惕性够强的。”男人正了正神色,他的腰板挺得直如挺松,“我叫于渊,南絮的未婚夫。”
未什么?
徐柏舟晃了晃神,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一转眼时间竟然过得快……”
于渊没有去管徐柏舟能不能接受刚才他突然的信息,他脸上出现惆怅的表情,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南絮活了多久,我就活了多久,我与她的关系,与其说是被一纸婚约束缚着,不如说我们俩人是命运开的玩笑。”
“本以为我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陪南絮走到最后的人……”
于渊很快就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渐渐清冷,望着徐柏舟说道:“我要死了。”
语气平淡不像在说他的生死,而是一件普通的小事,徐柏舟后背莫名的竖起了一层寒毛。
“你刚才说的幻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于渊轻叹一声。
两人站在土砖房前面,周围是用枯黄的竹子围成的栅栏,偶尔还有别人家的鸡从竹门前路过,咯咯咯的叫着。
“你能说是幻境,也可以说是一段真实记忆的生成。”
徐柏舟眼皮跳了跳,他从屋檐底下拉来一把竹椅子,金刀跨马的坐上去,做了一个请势:“继续说。”
对于他的无礼,于渊没有放在心上,站在原地,继续道:“小家伙,我知道你对南絮有感情,但是肤浅,没有刻骨铭心的经历你再怎么努力也走不进她的内心,1958年空桑山之行本来是没有你的存在,但是因为这段幻境是由南絮的记忆加上我特意的改造而成的真实有效记忆,你与南絮就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徐柏舟不笨,相反他很聪明就从于渊刚才那段话中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你是说,你篡改了南絮的记忆?”
“可以这么说。”于渊坦然的承认:“否则以她的个性,你就算对她再上心,她也不会接受你。”
徐柏舟盯着于渊一张一合的嘴唇,质问他:“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死到临头托孤?”
“哈哈哈哈……”于渊突然的放声大笑,打破了小村的宁静,也吓走了在竹门外寻食的老母鸡,扑腾着翅膀光速逃跑。
“托孤?这词有趣。”他摇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你就当我是在托孤吧,我虽然是南絮的未婚夫,但是除了这层关系,我也并没有对她尽过什么责任。”
说完,于渊收起笑意,表情变得凝重:“你成了南絮埋在心底最深的那个人,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待她,她这一生,过得太苦……”
“你没资格同我说这些,南絮也不是一件死物,由得你我这样转让。”徐柏舟腾地站起来,眼睛中闪着愤怒的火焰,他从醒来一直听到到刚才,甚至在于渊说他在1958年不过是他一手布置的幻境,目的是修改南絮的记忆时,也没有太大反应,但是对于于渊这种不经南絮同意轻视她的行为,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南絮活了九十多年,她嘴上虽然一直抱怨灵调局鸡毛小事都找她解决,但是只要苏老大一开口说会有殃及无辜,她还是会整装前行。
这样一个心中装有大天下的女人,这样一个亲手送走一个又一个同伴在孤独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女人,这样一个心中纵有千苦万累脸上依旧笑意盎然面对的女人……
“你,配不上她。”
徐柏舟的眼神就似一道冰刀,深深的刺进于渊心脏,他的心猛地收紧,有那么一瞬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垂头低低的笑着。
“我什么时候可以改掉看人很准这个毛病呢?”
话音刚落,于渊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他脸上恢复最初的面无表情。
“好好待南絮。”
徐柏舟站在原地,看着于渊原本站着的地方如今如无一人,他沉着脸,嘴巴抿成一条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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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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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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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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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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