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说不像,也确实不像,风风火火的林思然也是满身爱说爱笑、爽朗朝气的生趣,但比起细腻和知分寸来,她可不及眼前这位的一半。
徐蓉看人眼毒,自然是有留意到一进门时,闻昔刚站在她面前的距离。
不离江逸之太近,那样显得她怕事、紧张;也没有一上来就离她太近,那样又会显得套近乎让人反感,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卑不亢的态度,却又透着一股坦然的赤诚。
还有递茶的时候,会自己双手捧着杯子,把杯耳向着对方。
细节知修养,举止看人品。
徐蓉看看江逸之,对方的视线刚好撞过来,不过一瞬,又状似无意地别过脸去。
她又看看身旁这颗毛茸茸的脑袋,笑了。
闻昔这个暑假被折了一半,只有小半个月,她打算每天只做些基础的练习保底,维持好题感即可。
过早进入系统疯狂的复习模式会把战线拉得太长,容易后劲不足。
跟着江逸之补课的这段时间,她学到的不仅是单纯的知识点,而是如何合理布局时间分配的比例,以及在高效地完成学校的基础功课之后挑选适宜自己的练习。
等开学之后,就没那么多时间在江逸之面前刷存在感了,所以这段时间,她得捉紧每分每秒粘紧这个人。
江逸之像是察觉到了她越发自然地亲近和依赖,特意腾出一段时间带她到安市附近的小镇游玩,吃了桂虾饺、蛋卷陷面、银糯丸子……
闻昔拿着单反,一开始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让江逸之给她拍照,玩到后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越发放飞自我。
她凹了各种造型,最后才发现,原来那个拿着相机的摄影师才是最帅的人。
江逸之出来玩儿,一身白衬,做工考究的休闲裤显得腿又长又直,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在古镇柔和的阳光下,平日里俊美得冷冽犀利的眉眼,熠熠流着光,双手举着相机,又平添一丝清逸之气。
菡萏初绽,十里荷香,游船如织,船夫摇着桨。
闻昔凑近江逸之身边,咧着嘴:“我看,我看。”
“去,再来一张。”江逸之调好光圈,“往船头站一点才能照全这片莲花。”
“好嘞。”
拍好闻昔又窜过来,此刻水波暗涌,船忽地荡了一下,江逸之迅速扶稳闻昔,这姿势看起来……跟在背后环抱住她似的。
他以为闻昔会不自然地挣开,哪知等了几秒,小姑娘根本没动。
他退开半步,闻昔也借着船晃半真半假往后靠了半步,这样一来,就更像是缩进他怀里了。
“……”
江逸之倏地轻声低笑了一下,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闻昔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刚刚江逸之环抱住她,还没来得及回味,对方就放下了双臂,旖旎的气息被荷风吹散得干干净净。
闻昔不服,敌退我进,越退我越进。
但她不敢再大胆一点了,那点小心思怕是要瞒不住了喂。
想了想,还是自己端端正正坐好吧。
不过,迟了。
正当她要挺起腰杆的时候,身后扑来一股清冽的气息。
江逸之若无其事地从后面将相机放在她眼前,翻起了刚刚那张照片:“看,这张怎么样?。”
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她的背就贴着江逸之的胸腔,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发音时的颤动。
闻昔一顿,歪了歪脑袋,狡黠笑道:“这人是谁?真好看。”
江逸之轻声哂笑:“嗯,真好看。”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晚风微醺,闻昔的笑窝里仿若盛了蜜,不只是醉风荷,还是醉人。
晚上从古镇回到扶疏,闻光远已经在家了,这段时间他都在忙着融资,应酬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闻昔进门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气色并不是很好。
“老闻!”闻昔放下行李扑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昔并不是个很粘人的人,只是因为这段时间见到老闻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
闻光远摸摸她的头顶:“今早上。”
闻昔靠在他肩头上,小声道:“早知道我就快点回来了。”
“没事儿,好好玩你的,再不玩可就高三了,有你苦的。”
虚浮的黑眼圈、寡淡的唇色都让闻昔感受他的疲惫,有点儿心疼。
“喝酒了?肯定没好好吃饭,我去给你做点夜宵?”
闻光远笑道:“不用,都这么晚了。”
“蛋丝面还是混沌?”闻昔径直站起来去打开冰箱。
男人无奈笑叹:“面吧。”
澄黄的蛋丝面,几根翠绿的青菜、半个番茄、十字切开的香菇和几片烤培根,舀了一匙豆豉辣椒,用不了十分钟。
闻光远胃口大开,吃完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仿佛闲聊般地开口:“公主,最近在外面,要是有人跟你说些什么,别在意它。”
正收拾碗筷的闻昔停了下来,拉开椅子,坐下来:“怎么了?”
“最近闻氏股东会出了点小风波,很快就能处理好了,我就是怕有些人嘴碎,跑到你面前说三道四,你不用理会。”
“严重吗?你最近都比以前忙,也不好好休息吃饭,我之前就有点担心,但是没敢和你说。”闻昔咬了咬唇,道:“什么时候我们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我也做,一起。”
“瞎操心,我没事,记着了,最近外边的风言风语都别信,谁跑到你跟前惹事的就回来告诉我。”闻光远看着她,欣慰又心酸,他们家公主真懂事,可你看看现在外面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哪个需要这么懂事?
“嘿哟,你还怕我吃亏啊。”
没过几天的一个局上,闻昔见到了那天花边头条的女主角,林思然。
徐蓉的这个侄孙女吧,画风倒跟她想得有点儿不一样。
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气质高雅?贤淑高贵?
ennnnnn……好、好像都不是很沾边。
她跟江逸之到的时候,场子已经热了起来,哥特式的吧厅灯火悠悠,搭了一个华丽的小舞台,贝斯、鼓手和钢琴手默契,主唱的女生,一头披肩的长顺黑发,橘红发带,长裙上色泽鲜亮的水彩花朵,抱着木吉他弹唱曲调热情又慵懒的西班牙民谣。
性感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但又是另一种清丽,那灿烂又自信飞扬的笑容太耀眼。
台下为她疯狂的人有男有女,闻昔看到好看的小姐姐移不开眼,对方举止投足间那种肆意张扬的气质格外让她入眼。
扯过身旁的陆禹问:“台上那姑娘谁啊?”
“林思然啊。”陆禹兴趣寥寥地看了一眼台上,“你不认识?”
“对啊,你说我怎么就不认识呢?”
这么好看的小姐姐。
“也正常,她们家那块儿混军政的,跟这圈里也就搭半个边儿吧。”陆禹揶揄地笑,“不过,出来玩儿能碰上个我昔妹不认识的人可真是难得。”
闻昔不甘示弱露出一个小狐狸般的笑容:“那你今晚怎么这么蔫?平时碰到极品小姐姐的撩骚劲哪儿去了?”
陆禹仿佛听笑话:“她?极品?那你是没见过她台下什么狗脾气,对不起,这一款小爷欣赏不来。”
闻昔:“……,看来我们的审美默契头一次出现了分歧。”
林思然唱完一曲就下台,径直走到陆禹身旁。
随手拿了杯玛格丽特,大喝一口:“哎,我包呢?”
陆禹把一直拿在手上的红色镶钻小皮包扔给她。
林思然灿然一笑:“怎么样,有没有被姐光芒万丈的舞台魅力闪瞎了狗眼。”
“呵。”对美女向来绅士体贴花言巧语的陆禹不屑地嘲笑:“您这水平,也就混混a大校园十大吧。”
“啊呸,能不能睁眼再说话,你看看台下这反应,这掌声,我走在路边都有星探来搭讪问我要不要出道知道吗!”
“那是他们出来玩儿得少,我哥儿们呢也是怕你尴尬捧个场,我说你也甭去祸害我大天朝的观众朋友们了,就当积德。”
林思然贱兮兮地笑,一点儿没了刚台上的妩媚风情万种:“嗬,我要是出道,第一个拉你炒绯闻。反正我们花名在外的陆少应该也不差我这一个蹭热度的。”比贱谁比得过陆禹啊:“不好意思了林小姐,您这招黑体质十个我也红不了您的运道。”
“闭嘴吧你……”林思然恨恨地就要扑过去,这才发现陆禹身后正兴致勃勃观战的闻昔,随即带着点认真的嘲讽:“陆禽兽,未成年你都下手?本来以为你还有点良心,跟你这种人渣说话我恶心……”
“哎停停停,你说你一根正苗红的女大学生思想怎么就这么复杂?这位是闻昔,问你江师兄去。”
陆禹翻了个白眼就再理她,闻昔主动笑着伸出右手:“久仰,我闻昔。”
林思然难得冏了一下:“嗨呀,是你啊,前个儿还听我姑姥姥念叨你呢,不知道多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额不是,我也喜欢你姑姥姥。”闻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林思然笑得很放肆:“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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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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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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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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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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