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了？”江逸之抹去她嘴边的一丁奶油，动作流畅自然，再把外套给她披上，“那你得早点习惯，以后都拿你当挡箭牌。”
“嘿！合着我还是御用的？”闻昔嘴角一抽，“如此殊荣，我是不是还得跪地谢恩？”
“那倒不必，你好好配合就行。”
“……”还当真了？
补课计划在安高附近的盛夜华府小区如期进行。
以前闻昔一周里最喜欢周五，现在直盼周二。
江逸之把车停在小区里，再到校门口去接她，走路也就十来分钟。
闻昔从校园里出来就看到那抹气宇轩昂的身影，半浓的暮色里，他就那么气定神闲地站着，风度翩翩却又不经意，带着点尘不惊的意味。
闻昔远远地歪着头看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跑过去将抱着的书往他怀里一塞：“我系个鞋带。”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江逸之耐心等她，她站起来想把书拿回来，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换到了右手：“我来。”
身边经过一群少年，为首的钟栩奕喊了声：“老大。”看到她身旁之人微微一怔。
身后的男生里也有圈子里的人，看到江逸之出现在这不免有些小骚动。
“你们又上哪儿浪去？”闻昔笑得坦然，“愣着干嘛？不跟我们江老师问声好？”
钟栩奕最快回过神来，朝江逸之正经地笑了一下：“江先生。”
江逸之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抱着书，温和地回笑，乍一看还真像个儒雅和蔼的好老师。
“你们这是……”
“看到没？”闻昔拍拍江逸之怀里的书，“搞学习！”
钟栩奕看看江逸之又看看她：“哈？”
“喏，我家高人！”闻昔得意：“怎么？忘了？寒假作业……？”
“噢噢噢！懂懂懂！”钟小爷终于记起来：“那小的不打扰老大奋发图强了！”
说完就带着一帮伙计闪了。
闻昔打开江逸之递过来的袋子：西柚、草莓猕猴桃……
他每回过来都给她带学校超市和食堂买不到的点心水果，就差没像高三家长煲个汤。
“江老师，我能打个报告申请下回吃榴莲么？”
“你喜欢榴莲？”
“昂！但不好意思在宿舍吃。”
江逸之轻哧一声：“你还挺有公德心。”
“嗨呀，还歧视榴莲爱好人士怎么着？你受不了？”
“不讨厌。”
“那下回一起吃，它有毒，多吃几次你就能上瘾。”疯狂为榴莲打call。
“……”
月色明净如碎金，小区里的白栀子馥郁的香气弥散在夜风中，两人的影子被拉长……
闻昔写题的时候，江逸之就在一旁研究她的课本，找更适合她的讲解思路。
课本里总是夹着一些难以描述的东西被他发现，比如上课跟同学传的字条，他一眼就认出她的字迹。
诸如——
“我昔，待会儿逃不逃？四班对十二班！！！”
闻昔：【必须啊！我哥们儿说今天新来的转学生上场，投篮小旋风，帅比流川枫！】
“噢噢噢我知道，是不是那个安高道明寺？但是我听说好像下午总班团抽检？”
闻昔的字像她写下的话一样嚣张：【我有内线！尽管去，抽到咱俩算我输。】
“666，社会我闻姐，人美路子野！”
江逸之挑眉，什么也没说，将纸条原封不动地放回书里去，继续研究课本。
只是当某天闻昔拿着《时代商魂》杂志封面喜滋滋地拍他马屁，夸他帅出天际的时候，江逸之微微一笑，随而似真似假地叹了声气：“怕是没法跟安高道明寺比。”
闻昔也是吓得不轻：“……”
又比如——
她偶尔书里也会掉落几张画卡，闻昔买耽美杂志的赠品，小攻小受的画面不可描述。
江逸之嘴角一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张浑然不知仍专注算题的侧脸，冷笑一声，默默将卡片揣进口袋。
等将她送到门口告别的时候才悠悠叫住她，慢条斯理地掏出卡片。
“闻昔，你有东西掉我屋里了。”低沉的嗓音，意味深长的口吻。
“什么？”闻昔一转身，看到那两张不可描述的插画立时头皮发麻，伸手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不是、我同桌老爱把她东西放我这儿……”
江逸之半笑不笑静静看她：“你……‘同桌’真是博览群书，涉猎颇广，想必你平日也耳濡目染了不少？”
“……”闻昔一本正经：“胡说，我志不在此，专注学业三百年。”
从此，闻昔警惕了，每回补课前都先把课本清个干净。
“你们去吧，账算我的。”江逸之开完会，看了一眼腕表，匆匆起身就要走。
“不是、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地。”陆禹不能接受好基友留他一人万花从中过。
江逸之上两周出差没去见闻昔，他觉得他要是再不去刷刷存在感，按那傻兔子的性子，都能把他忘到天边去。
“一股什么味儿？”陆禹敲敲精致的盒子。
“榴莲。”还是进口刚空运过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好这口？”
“送人。”江逸之想到闻昔吃上它的小松鼠模样，嘴角弯了一下。
这包装……“送女人？”
“不然？”
“……”什么时候情场套路这么深了？追求女士不送香水送榴莲，恕他安城头号花花大少陆禹不能接受。
圣夜华府。
江逸之见闻昔兴冲冲从厨房里拿出两把勺子，往后仰了一下，挑眉，询问的眼神：这是几个意思？
“好朋友，一起走，谁吃独食谁是狗。”闻昔坚决不独自享用。
“唔……”江逸之兴趣缺缺，把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太见外，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江老师，你不知道微博上的友谊忠坚度的测试等级梗么？”
“说来听听。”江逸之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似乎真的在思考尝试的可行性。
“跟你一块儿吃珍馐佳肴的都是酒肉朋友，不值钱；愿意跟你吃臭豆腐的是一等，嗯…泛泛之交；舍得陪你吃榴莲的为二等，算得上情谊甚笃；舍命陪你试一口豆汁儿的，那怎么也算是刎颈之交的真兄弟。”
“榴莲也算是块小小试金石。”闻昔滔滔不绝，见他不是真的排斥，往他面前一凑：“江老师您确定不吃下这枚安利？我们不会是三毛钱塑料师生情吧？”
“……”
最终的结果是，两人将一只生鲜甜熟的榴莲一口不落地解决掉！
“怎么样？”
江逸之本来就偏好甜，看她满眼期待求夸奖：“还不赖。”
“啧，口味相契者，同品果中尤物，何其幸事也！”闻昔美滋滋。
“……”
补课很少间断，除非江逸之有不可脱身的急事,一个学期下来，成果是异常显著的。
安高的规矩是分班之后就开始要补课了，到高二的时候闻昔的数学已经能勉勉强强挤进重点的中下水平。
刚分科的第一学期她大多时候还是在十至十五名打转儿，即使偶尔挤进前十也只是在□□十徘徊，现在只要她不抽风不手滑，也能稳居五六七。
闻光远出差几个月回来，隐隐觉得闻昔变得有些不一样，这种变化不止于显而易见成绩的进步那么表层，而是整个人更鲜活更有劲头，不再满足于一种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
以前她也开朗外向有活力，但那更像是一种她对自己的要求，刻意训练出来的状态，对众人众事皆是一副开放的姿态，像一汪宽阔包容的海洋。
而现在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目的性很强的激情和动力，更真实，也更有战斗力，是一股奔腾不息的灵泉溪涧。
一个人，找到了自己想要什么，身上会有光。
闻光远曾经一度不想给她压力，可如今，又对她的成长感到欣慰与自豪，她有这个潜力，就应该更肆意地绽放。
“江家那位，现在还在给你补课？”闻光远夹了一筷子闻昔炒的蒜苔。
“……”闻昔乐了，“江家那位？老闻，好好说话，大清灭亡很多年了，咱能直呼名姓么？”
闻光远停下筷子，看她一眼，闻昔也一脸坦荡地看他，他又开始手里的动作，舀了一勺宫保鸡丁。
“我这不是……外面人都这么称呼他。”江逸之好说话他是不信的，但看闻昔的神情语气，确实是与他熟稔的很，这他倒不奇怪，闻昔似乎天生有一种比别人更容易交人心的本领，“他真这么好说话？”
这个圈子就像个大染缸，败家草包和仗势欺人的二世祖确实有，但也从不缺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厉害人物。
对闻昔自小采取放养政策，他也乐得她跟圈子里的有为青年多接触，像江北辰、顾羽西和顾斯朗，总比一些不知根底的绣花枕头强。
但江逸之……还是略复杂了些，对此他还是得保留一两分探究。
“我不能说他好说话。”闻昔扒了口糯米饭，想起他对闻光琴那副厉色，“但他……确实是个……”
很好的人啊！
闻昔斟酌了一下：“确实是个非常出色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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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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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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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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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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