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挑了张一轱辘翻身躺了上去晒太阳,山岚雾气萦绕,峰木有雪珠未消融,林间清涧,石溪淙淙。
“老大你刚去哪儿了?”钟诩奕给两位女士端了两杯庙里的凉茶过来。
“找个人。”闻昔随手扯了条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找谁?”
“没谁。”
钟诩奕八卦之魂又燃了起来:“江北辰?”略一思顿,拍了拍大腿:“不会吧老大,我说以前谁谁追你你都不答应,他们老传你心里有个从小喜欢的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着,您心头那抹白月光还真是……真是江北辰啊?”
初中追闻昔的人就不少,但是她内心远比她外表表现出来的成熟早熟,一直觉得那就是一帮小孩儿瞎起哄,懂什么喜欢。
她看起来好说话,但根本就是外热内冷,她的防备和警戒线,藏得极深而已,她这种人,其实更难轻易动心。
蒋京京老说她的少女心早就被狗吃了。
江南枝眼睛也亮了,贼兮兮地笑:“真的啊?闻昔,你喜欢我堂哥?”
“……”闻昔把草从嘴里吐出来,呵呵一笑:“来来来,笔给你俩,你们来写……”又摘了把草往钟诩奕身上一扔:“你个三天两头换女朋友的,顾好你自己吧!”
钟诩奕和江南枝默契地相视一笑:“那你今天跟人聊了一路,话就没停过,不是挺合得来的么?”
闻昔皮笑肉不笑:“您倒是说说,我跟谁聊不来?””
“那倒也是,不过我堂哥确实特别好,长得帅又温柔,你要是……”
“……”今天大家都赶着给她做媒是怎么回事,明明她也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啊!
本来只是到外面接电话经过此处的江逸之,略略听到这儿就没什么再待下去的兴趣了,折回庄园,步伐干净利落。
“出什么事了?”温时川看他脸色不好。
江逸之闲懒地往长椅上一靠,一派慵懒的优雅,双腿随意往前一搭,面无表情:“没事。”
“心情不好?”
“什么?”有人死不承认。“没有的事。”
“你不知道自己心情好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温时川有点好笑地看他:“逸之,你不反思一下你自己么?”
“你想说什么?”江逸之直视他。
“你吃饭的时——”
“找了你半天,跟我出来一下。”江逸之肩上忽然被一只小爪轻轻一拍。
这个声音、这种动作、这个语气,除了她,安市也真是没第二个人敢这么对江太子爷。
闻昔又笑盈盈对温时川说:“温先生,我借一会儿江逸之,马上还。”
温时川很绅士:“你随意。”
见江逸之长腿未动,眼帘低垂,拿着手机慢吞吞地,又伸出爪子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别玩了,快点儿!”
温时川更觉得有趣了,什么时候江太子爷这么纵容这个小朋友了?
两个人沿着茂密树林的幽径散步,江逸之见这只傻兔子急冲冲过来寻他,心里总算是愉悦了几分。
哼,还算有点良心。
见她迟迟不开口,扬唇戏谑道:“你找我干嘛?”
“……”闻昔凑到他跟前,扯出一个笑:“江逸之,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男人墨眉稍扬,怎么一个两个都说他今天心情不好?
“何以见得?”
“你上山那会儿这么凶。”闻昔想说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江逸之没想到他当时不过语气稍稍严厉一分,她就记这么清楚,轻嗤一声:“你不好好走路还有脸说。”
“哦,好吧。”闻昔干干地扯出一个笑,想了想还是不对劲:“那吃饭的时候呢,跟你打招呼了,怎么甩都不甩我一眼,大哥别吓我啊。”
“很怕我生气?”声音温润如秋湖水,江逸之闲闲倚着树干,唇角微勾,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随性的性感。
“怕怕怕,特别怕,最怕您生气。”听起来像是又在跑火车,讲的却是实话。
她平时很注意,尽量不得罪人,若是真的发生矛盾误会,她也愿意主动去化解,但至于别人接不接受她的道歉,这个她倒是看得开,做到了自己的本分,她从不执著于最后的结果,朋友做不做得长久,她很随缘。m.χIùmЬ.CǒM
别人再生气,再耿耿于怀,到她这里,也能淡然一笑。
但是,江逸之不在此列……
听到她的话和一脸特别认真的表情,笑容在唇边一点点泛开来,止都止不住。
啧,怎么办,好像又被莫名地被这只傻兔子取悦到了。
“嗯,这个要保持。”
“……”
江逸之忽然倾身弯下腰来,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发。
“怎、怎么?”
眼睛所目及之处是他性感的喉结,他身上的沉木香她已经很熟悉了,可还是禁不住有些紧张。
“树叶落头上了。”沉沉的嗓音,很有磁性,江逸之见她额前的薄刘海被风吹得乱了几分,滑稽又……可爱,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
“……”
两人一路话也没停,山风晃过,林木枝叶繁茂,沙沙作响,早春有鸟虫鸣枝,冬日阳光洒向青绿林间,像层细碎的金,美不胜收。
“闻昔,过来。”江逸之扬了扬下巴,“坐会儿。”
“哈!”闻昔跑过去,借着惯性撞了他一下,江逸之无语地轻轻牵起了嘴角,对她这个如此孩子气的行为感到好笑。
小姑娘挨着他坐在平坦的磨石上,把腿盘起来,背立得挺直,看起来像打坐。
虽是午后,山间还是冷风测测,江逸之又往她身边挪得更近些,挡着山风,两条长腿随意往前一伸,有股说不出的慵懒肆意。
山腰林间风景很美,风吹得心情畅快淋漓。
心情一好,胆子就大:“江逸之,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嫩…噢不是!…这么年轻?”
“不好看?”嗓音清润似三月的湖水。
“好看!非常骚气蓬勃!。”闻昔随手捡了一张火红的落叶:“您穿什么不好看?披个麻袋都可以c位出道了。”
“……”虽然知道她也就满嘴跑火车,唇边还是不自觉泛出一丝满意的笑意,又瞬间收起:“哦?那我平日很老气?”
“不是,就是特高冷特装逼。”闻昔看他眉心又要皱起,满意了,适可而止地不再逗他,拍拍他的肩:“哈哈哈哈,开玩笑,平时也特好看特养眼。”怕他不信似的又补了两句:“真的真的,我一朋友还是你颜粉,哎你说你一资本家,还有颜粉了,啧,这世道……真看脸。”
“那你呢?”江逸之嘴角略微一翘,眺望遥遥山脉,语气随意。
“我什么?”闻昔伸个懒腰,打着哈欠问。
“也是我颜粉?”江逸之偏头瞧她,半笑不笑。
“……”闻昔瞪大眼睛对上他的视线,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毕竟……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从江逸之口中蹦出来的“我看你这画风,怕是要歪噢……”
“怎么?你不是?”奈何江太子爷仍捉住前一个话题没放,沉沉的声音里听得出几分笑意。
“是是是,我是我是。”说完又觉得好笑,摸摸鼻子道:“不、还是别了,头号颜粉?听起来我自己都觉得谄媚,现在不兴搞个人主义崇拜这一套了旁友。”
江逸之也习惯了她讲话的套路,勾起唇角:“现在的头号颜粉对偶像就这态度?”
“我申请佛系追星,哎不是、你入戏很深啊!”
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你今个儿是被逼来的吧。”小姑娘侧脸,小声唏嘘,一脸同情地摇摇头:“我都看到了,钟盈也在。”
逼来的?这倒不是,能逼他的人估计现在还没出生。
男人嘴角一勾,半笑不笑地讽她:“年纪不大,操不少心。”
闻昔也不计较,想起刚刚钟盈一路不停地找他搭话,非常心机在众多长辈面前制造亲密假象,估计过不了几天圈里又得传他们俩。
以为他今天是为这个扫了心情,安慰道:“你应该没少被捆绑带节奏吧?我还以为你都习惯了,不过你看啊,顾羽西和我北辰哥在饭桌上不也中招了么,更可况你。”
听到她这般亲昵地唤江北辰,江逸之望着山岚的层层新绿,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跟江北辰很熟?”
“熟。”实话实说,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
“多熟?”
“特别熟。”也是特别耿直、毫无隐瞒的回答了。
“……”
“比和……”
可惜这句声音太轻,风声太大,对方压根没听清,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找他有事儿?”
虽然知道他们是堂叔侄,但感情是处出来的,关系和血缘,一码归一码。
江逸之忽然正了脸色,答非所问,音色低沉:“闻昔,你……”
又觉得她年纪尚小,又还是个小姑娘,决定委婉一些,俊朗的面容一脸坦然清正,收起了方才那副和颜悦色的神情,淡淡瞥了一眼她:“有些事可以以后再想,学业为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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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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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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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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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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