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啊。”他再次低头闻了闻,抬起头时,神色恍惚地问宋砚:“这六朵梅产自哪里,平日里怎么从没见过?可味道又有些熟悉。”
“北山上有两片草谷,零星有分布。”宋砚挑眉,望向贺五爷,目光幽幽的:“五爷不是曾去北山打猎,觉得熟悉,兴许那时候闻到过,这东西香气悠长,只要沾染了轻易不散去。”
“是吗。”贺五爷迷茫了一下,开始在记忆里搜寻。
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猛然一变。
“你说这草沾染了就轻易不散去,我好像突然想起来在哪里闻过了,我记得我曾经在山间的驿站修整过,接下来的行程,鞋底确实都沾染了浓郁的香味,香了一路,直到下山后还有余味。”
宋砚眉头挑了挑:“五爷恐怕是记错了,六朵梅喜阴暗潮湿处,一般生长在草谷深处,毗邻河边,不大可能出现在驿站,况且这六朵梅的香气,能刺激野兽凶性,如五爷在驿站接触到了六朵梅,接下来一定凶多吉少,怎么能安然下山呢。”
贺五爷瞳仁猛然收缩。
接下来,像是陷入什么思绪,眉头紧皱,迟迟不吭声。
宋砚也不打扰他,慢条斯理地坐在位置上喝茶。
茶杯里的六朵梅漂浮在水面上,宋砚轻轻一吹,浓郁的香气就冲着贺五爷扑面而去。
贺五爷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越发肯定当初在驿站闻到的就是六朵梅没错,再联系到之后凶险的遭遇,他在脑海里无声地铺开了一个惊悚的推测。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叩门声。
有小厮匆匆进来说:“五爷,江大管事在外头求见。”
贺五爷听到江大管事四个字,瞳仁骤然缩紧,过了好半天才平复,吩咐他,“去把江鸿渊,带到偏厅等我。”xiumb.com
小厮应声去了,宋砚随即站起身,“五爷既然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阿砚!你且等等。”贺五爷神色看起来异常凝重,“我去见他,你在书房等我,我还有件事请你帮忙。”
贺五爷直接去偏厅见江鸿渊。
走在廊芜里时,铁青的脸色已经消失不见,唇边浮上淡淡笑意,看起来情绪稳定,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江鸿渊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等候,看到贺五爷,立刻站起身问好。
贺五爷点点头应好,落座之后和江鸿渊寒暄,“鸿渊,怎么今日过来了?”
目光交汇时,一改前些日子的冷淡,有种长辈对晚辈的殷切关怀。
江鸿渊面色一动,闷声道:“五爷。”
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贺五爷哈哈一笑,在他肩头上拍了拍,“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日干脆利索的一个人,今天连话都不会说了。”
江鸿渊咬紧牙关,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五爷,您一直厚爱于我,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今日我是来请罪来的。”
贺五爷赶忙去扶他,“快起来,这话从何而起。”
江鸿渊悔不当初地说:“我不该和宋砚有过节,更不该让税署的人去难为宋砚夫妇开的酒楼,明知道他是您的座上宾,我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看似情真意切的一番忏悔,其实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提前设计好的。
江鸿渊笃定,这次梁传福出手,一定是宋砚借着和贺五爷的关系,求了贺五爷帮忙。
王墨得以通过贺五爷的人脉,请来了梁传福救场。
不然就凭着王墨和宋砚的本事,怎么可能请的动梁传福。
这两个人,无权无势,梁传福根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过来解围。
他可以肯定,背后有人出面。
而这个人,肯定是贺五爷。
梁传福出手,不单让他的计划失败,还让他遭到不少城里人耻笑,说他是信口雌黄,毫无诚信可言。
让他一度,暴躁的恨不得立刻宰了王墨和宋砚。
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得隐忍不可,现在的情况是贺五爷在罩着王墨,他越是暴躁,越是气恨,越没有办法踩死王墨,总不能明着和贺五爷做对。
不如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拔掉王墨和宋砚的后台,这两人没了贺五爷做依靠,以后就任由他拿捏了。
“什么?你与宋砚,竟然有过节吗?你为何要嫉妒他?”贺五爷极度震惊,诧异地看他。
江鸿渊心里暗暗冷笑,贺五爷的表现是拿他当傻子吗。
宋砚那种阴险小人,怎么可能不在贺五爷那里编排自己,而贺五爷却表现得根本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过节,太假了,也太小看他江鸿渊了。
江鸿渊坦率地承认:“是,我是和他有矛盾,嫉妒他……是因为五爷宠信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同时他还坦荡荡地表现出自责:“其实仔细想想,就算宋砚有什么错处,我大可以先来汇报五爷,而不是自作主张。再者,他是我的邻居,按理我们应该关系不错,可惜我眼里不揉沙子,始终不曾向他示好,也许是因为这样,招致了他的恨意,说到底是我的不是。”
贺五爷哦了一声,好奇问:“你们居然是邻居吗,那岂不是经常碰到,我很想知道宋砚他私底下是怎样一个人,和他交谈,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四书五经张口就来,平日里难道是总捧着书本秉烛夜读?”
江鸿渊并没有否认,点点头说:“他的确很有才学。”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从未看到他念书,之前在村里,他经常早出晚归,神出鬼没的,因为平日和他接触的不多,就不清楚他整日在忙什么了。”
贺五爷闻言,更惊叹了,“不用苦读也可以做到如此满腹经纶吗,宋砚不愧是天才!”
江鸿渊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天才?他是不信的。
大概率是在早年用功苦读过,在读出一点成绩便开始骄傲自满,放下书本,四处钻营名利。
江鸿渊心里不以为然,嘴上也似乎有些阴阳怪气的,“他不但满腹经纶,还是个能文能武的,我有幸和他交过手,自问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一直很奇怪,他功夫超群却并无师承,这些年没见过他做什么事,却可以花费千万经营的起鼎香楼,从未见他练过武,身手却绝佳,这个人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让人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是么。”贺五爷反应很平静,“管他是做什么的,哪怕是朝廷的钦犯,只要对我贺家帮有用,那就是我贺五的座上宾。”
看到贺五爷无动于衷,江鸿渊脸上的讽刺更甚。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惜他野心太大,整日与五爷相交,恐怕怀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江鸿渊这一次不再阴阳怪气,而是直白的嘲讽了,“大概在一个多月前,那时候我遭到前妻的背叛,正在低谷时,心情不佳,一次碰到他起了口角,他对我说,区区贺家帮算什么,总有一天,他要建立新的帮派取而代之……其实就是他的这句话惹恼了我,我才会让税署的人对付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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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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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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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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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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